《锦竹》第75章


“爹。”大姐夫扶着大爹爹想将他扶到一旁坐坐,大爹爹却摇了摇头,“小姚,你是一个好孩子,今日当着众位当家的面,我代年波休了你,让你日后好能改嫁……”
“爹……”
“免得日后你在这齐家没了依靠,活的艰难。”
“爹……”
“请妻主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放小姚自由。”
我的眼泪止都止不住,本来姐夫与姐姐也是相敬如宾的,我拆散了好好的一对夫妻,害死了姐姐和她的孩子。
娘点点头,“我答应你。”
大爹爹点点头,走到姐姐的棺木边,哭了一阵,猛地一头撞在棺木上,当场气绝。
此事过后,娘更加的消沉,爹爹也日渐消瘦,对着我时却还强颜欢笑。
娘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左锦已经找到了夏竹,我们一家都松了一口气。娘当即遣散了一干镖师,变卖了家产,带着几个不肯走的老仆人,我们一家回到了爹爹老家的一个山村里安定下来。
一日,娘笑着对我说:“我的凤儿长大了,日后要好好照顾爹爹,过些时日找个好人家的女子嫁了,娘也就放心了。”
我惊觉娘要做些什么,果然第二天娘就不见了,我问爹爹,爹爹只是涕泪齐流,却不告诉我娘去了哪里。其实我已经猜到娘去了哪里,只是想要求证罢了。我已经害死了姐姐,怎么还能害死娘?我偷偷离家,往黄桃城去追娘。我知道偷偷离家必然会叫爹爹担心,可我不能再害死娘了,就让我再任性一次,最后一次。
我果然在左锦家找到了娘,我看到娘还好好地站着的时候,我后怕得流了泪。娘推着我往外走,我哭着说不要害死娘,左锦和那个夏竹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我们,像在看戏。娘求左锦放过我,我掏出匕首想自杀却被娘阻止了,我第一次觉得左锦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鬼魅般冰冷,她说:“好一副母子情深的场景,其它的话留在黄泉路上再说吧。”
我知道,她不会放过我们。可是那个我一直看不顺眼的夏竹却说话了,“阿锦,饶了他们吧。”
左锦没什么表示,夏竹又说:“齐公子,我想问你,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你的马车掉到悬崖下,那个时候,你害怕吗?”
我的眼泪流得更加凶,那种绝望恐怖又伤心懊悔的感觉是没经历过的人不能体会的。
他又说:“虽然你没有死,可是你每次想起还是很害怕,对吗?
我哭着,他继续说:“你知不知道,别人也会害怕的,我的恐惧真的能让你开心吗?我死了,你真的会安心吗?”
“呜呜——”我摇头,我没有开心,也没有安心,我很怕,很后悔。
他说:“你死了,我也不会开心的。你们走吧。”
我从来没想过他居然愿意放过我们,而左锦,竟然也同意了。我知道,如果不是他,左锦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娘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他磕了三个头,每一次磕头时撞击地板的咚声都像是敲打在我的心上,我的娘,何曾这般低下过?磕完头,娘又废去了自己的武功。其实我们都知道,就算娘废弃了武功,若真的想伤害夏竹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是为了表示诚意,可是为了我这个任性的儿子,娘把她能失去的都失去了。
爹爹又端来一盆热水拧了布巾让我擦脸,“凤儿,别再哭了,你娘刚才还问你呢,我也没敢说你哭着,怕她听了难过。”
“我知道了,爹放心吧。”我擦了脸拭了眼睛,却也不敢立即出去,怕娘见了又徒增伤心。
我还是伤心,每每想到那些事,就觉得痛入骨髓,后悔,绝望。
爹和娘都让我多出去走走,我知道,她们是怕我整天闷着越发多想,想让我多出去走走散心。
我坐在小湖边流泪,旁边有人坐下问道:“小公子,谁欺负你了?你怎么这么伤心?”
我不理她,她递过一方丝帕,“擦擦吧,你这般哭着,会让家里人心痛的。”
我哽咽着:“不要你管。”
“我是不想管啊。”她说,“可你坐在我家门前哭了一下午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转头往后看,果然有一间屋子,模模糊糊的,我再看她,她就坐在我旁边,比屋子清晰了许多。我起身就走,不想理她。
“这就对了,赶快回家吧,省得家里人担心。”她在我身后说。
我一顿,又坐下来。
“又怎么了?”
“我不能回家,娘看到会伤心……”我说着就又忍不住流泪,抬了手袖去擦,去是越擦越多。
“这样啊。”她又挪到我身边坐下,“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听听,老闷在心里会更加难过的。”
本来不想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哽咽着告诉她:“我做了不好的事,害死了姐姐,害死了姐夫肚子里的小侄女,害死了大爹爹,害娘失去了武功,害得我们家家破人亡,呜呜~~~”
身旁没有声音,我知道她一定在想这个小公子是个坏人,是个黑心的人,我知道她一定很看不起我,这样的人,连我自己都看不起。
半晌,我听到她问:“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表哥会那样……呜呜~~”
“不是故意的就行了,别哭了,我想没有人会怪你的。”
“呜呜,呜呜~~”
“别哭了,你看你眼睛红红的,要是哭坏了可不好。”
“呜呜,呜呜~~”我只知道我好难过,至于眼睛,我想眼睛已经开始坏了,看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
“你……唉!”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理揽过我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就那么赖在她怀里哭了,哭得筋疲力尽,哭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里了,娘和爹爹都非常担心,“凤儿,你怎么样了?你的眼睛看得见吗?”
我一怔,强行扯出一抹笑容,“看得见啊,娘,爹爹,你们怎么这么问?”
爹爹的声音带了鼻音,“凤儿日后不可再哭了,不然眼睛会坏了的。”
我强颜欢笑,“爹爹别担心,我真的看得见。”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子是大夫,是她告诉娘和爹爹我的眼睛已经开始出现问题。
之后的日子,她每日都会来为我看诊,陪我说话,时而还带些好玩的小玩意或者好吃的零食给我。
娘说,她对我有意,她喜欢我。
爹爹说,这个女子是个好的,想必日后也会对我爱护有加。
我知道她是个好的女人,但是我却对她没有意。
我这样的人,因为执着于去征服一个女子——是的,是征服,我才明白,我根本不爱左锦,只因我是齐家镖局的宝贝,只因我被宠得无法无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才容不了齐家的一个镖师、还是一个临时的镖师不将我这个小少爷放在眼里,我要证明人人都是喜欢我的,人人都是宠着我的,所以才任性得害了那么多人。
而我,却因为这种征服的念头,任性而为最终毁了好好的一个齐家,再没有资格去让一个女子来爱护。
然而不久之后她向母亲提亲,说是想要娶我。
母亲说,这个女人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她是个实在的人,可以嫁。
爹爹说,他的凤儿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幸福。
可是,我这样的坏人,害死了姐姐,毁了大爹爹和姐夫的幸福,毁了好好的一个齐家,我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所以我告诉娘和爹爹,我不想嫁人,我只想呆在娘和爹爹身边。
娘整天的叹息,她却依旧每天来看我,时而带着小玩意,时而带着小零食。可惜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她说:“凤儿,你娘已经跟我说过你们以前的事了,我知道你一直放不开,觉得是你害了大家。可是你想想,你表哥那么狠毒,他从还没有嫁到你们家就在谋划那些恶毒的事,便是没有你,他也会找机会对你姐姐下手,对你家的人下手,所以凤儿,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你只不过是被他利用了。可是凤儿,你以前被他利用,难道现在还要被他利用吗?”
我不明白,她指着外面,“你看。”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树下的躺椅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娘,还有一旁伺候着娘的同样一脸暗淡的爹。
“你看你娘,她担心你,愁得白了头发,你看你爹,他不只要担心你,还要担心你娘,他心里更加难受。你娘和你爹,她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可你一昧地沉在自己的痛苦里,殊不知她们不只要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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