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收的覆水》第79章

瓷器，就像是缩小版的童话世界。
在前段时间还能偶尔看得到玫瑰花的身影，但随着时间一步步踏进了秋季的腹地，最后一朵玫瑰花也在路边人来人往之中悄悄地在枝头枯萎，然后落入泥土中，落叶归根，直至变为虚无。
而现在，就只剩下了因为落叶而有些萧条的枝头上挂着暖黄的星星灯，像是又开满了满天星，秋天从未来过一般。
而咖啡馆里桌椅的背后便是一排一排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原木书架，就连没有窗户的墙，店里的拐角，也都是书。
流光倾泻下来，就连理性到有些冷冰冰的哲学区，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点的时候，来喝点咖啡看看书拍拍照的人还是很多的，一般都是三三两两的女孩子化着精致的妆容过来的，路卿宇一个人需要收钱煮咖啡做奶茶收拾桌子，忙得像一个陀螺，在店里团团转。
过了九点半，夜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之后，咖啡厅里才渐渐地冷清了下来。
路卿宇已经累到连站着都有些腿抖了，趁着清闲，赶紧在吧台里坐下来，顺便看看已经快两个小时没有碰过的手机。
除了班群上毫无意义的消息和各种软件上的推送之外，还有一条刘衍川二十多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宇哥，你是在暗屿吗？”
“嗯，对。”路卿宇顺手回了他的消息，接着便继续刷微博。
“好，我知道了，暗屿几点关门啊？”刘衍川很快地就回了路卿宇的消息。
“十点半，怎么了，你要过来？”
“嗯，聚餐准备结束了，我过去找你。”
“找我……？”毫无征兆的，路卿宇的心脏开始毫无规律地加速跳动。
“嗯，对，我现在过去。”
“你来找我干嘛呀……”
刘衍川回复的，是一条语音。
“等我过来，你就知道了。”
背景音还是路边大排档嘈杂的人声和路边骑车的鸣笛声，但是刘衍川的声音却清晰可闻，甚至低沉磁性得像是立体环绕声，让路卿宇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路卿宇的脸毫无征兆地红了，好在没人。
不过他也心情复杂地捂住了脸，直到冷静了一些。
路卿宇的理性好不容易在火山喷发般的心情中占据了上风。
于是，趁着店里没人光顾，他跑到了厕所里，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再把刚才因为太忙而有些乱掉了的衬衫整理了一遍。
发型，OK。
衣着，OK。
面部表情，OK。
除了带着些可疑的红晕的面颊有些突兀之外，其他的都已经能见人了。
路卿宇捧起一簇水，洗了把脸，出去吧台扯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脸和手，这才放心地坐在吧台内玩手机。
只是刘衍川的话像是突然间在平静地如同镜子的海面上刮起了台风，激起了源源不断的海浪，翻涌成云。
所以即使是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路卿宇也只是心不在蔫地刷过，而后又不自觉地想起了刚才瞎发语音撩他的那个小兔崽子。
他什么时候过来呢……
我这个样子应该不丑了吧……
哎呀有点提心吊胆啊……
来就来，还跟我打个报备……
哎，不对，不和我打声招呼就过来，让他看到我邋邋遢遢的样子好像也很尴尬哦……
妈的……
挂在门口的猫咪形状的风铃毫无预兆地发出了响声。
路卿宇抬头，一不小心，就和来人视线相对。
刘衍川看起来已经回去洗了一遍澡，今天下午穿的深蓝色球服已经换成了一件纯白色，胸前有adidas的商标和字母的T恤，下摆刚到腰一下一点点，比较宽松又不是看起来邋遢的oversize。
T恤下是一条磨白的淡蓝色直通牛仔裤，九分裤，刚好裤脚处能露出脚踝。这种浅色的牛仔裤很容易把腿的缺点暴露出来，但是刘衍川能够用这条裤子把自己又长又直的腿给勾勒出来。
浅色的裤子配上一双纯白色的air，身上衣着的颜色不超过三种，而且都是这种清爽的浅色，仿佛高中某一年的夏天，不小心在窗边看到的那个站在树荫下噙着笑的温柔的学长。
“宇哥。”走进来的刘衍川朝路卿宇挥了挥手。
“来了呀，要喝点什么吗？”路卿宇趁着刘衍川没有走进，强行敛起自己脸上的笑意，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风轻云淡地问刘衍川。
“嗯……”刘衍川的双手交叠着放在吧台上，扫了一眼贴在墙上的菜单，又笑着问路卿宇，“宇哥，你比较喜欢喝什么？”
刘衍川的声音很轻，仿佛和店内轻柔的音乐融为了一体，但却又低低地打进了路卿宇的心里。
“我？”路卿宇有些懵。
“嗯，我是问你喜欢喝什么，推荐给我，我试试。”刘衍川笑着说。
“啊……我不常来的，一般也是喝洛神花茶。”
“是吗？”刘衍川一直笑意盈盈地盯着路卿宇，直看得他发毛，“那我试试吧，既然是你喜欢的话。”
“好……好的……”路卿宇的脸越来越红了，好在是处于暖黄的灯光之下，根本看不清，“那你先坐。”
没等刘衍川回话，路卿宇慌忙地背过身去，手忙脚乱地找出玫瑰花出来煮茶。
刘衍川坐在离吧台最近的地方，看着路卿宇明显有些慌忙的动作，忍俊不禁。
大约过了一刻钟，花茶煮好了，路卿宇走出吧台端到刘衍川面前。
“我自己来就好了。”刘衍川伸出手来，接过杯子，却故意地碰了碰路卿宇的小指。
路卿宇的身子微微地抖了下，随即又强装镇定，笑着把杯子放到桌上，说，“没事，也没几步路，喝吧。”
路卿宇恨不得逃一般地往吧台走去，刘衍川看着他慌张的表现，想笑，却又不能让他看到。
憋笑憋得真辛苦，啧……
原本刘衍川是打算在咖啡厅里安安静静地等到路卿宇下班，然后看看能不能顺便以照顾饭桶的名义把他拐回家的，但是路卿宇看他好像有点太无聊了，建议他去看会儿书。
刘衍川应下。
这里对书的分类虽然没有学校图书馆里分得那么细，但是比起学校附近的那几个摆放得杂乱无章的书店，也算是能够矮子里挑高个儿的了。
刘衍川在里面晃悠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还算是自己感兴趣的《冰与火之歌》，但偏偏找不到他要看的第四本。
“宇哥。”刘衍川随便拿了一本《冰与火之歌》到吧台上找路卿宇，“这套书，还有没有第四本。”
路卿宇正慢条斯理地擦着咖啡杯打发时间，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刘衍川。
“嗯？”
“《冰与火之歌》，我想看第四本。”
“我帮你查查吧。”路卿宇拿过了刘衍川手上的书，扫了条形码，看了看店里的库存，说，“应该还有两本的……你都找遍了吗？”
“基本上吧，还差最上面的地方没找，够不着。”
“那我去帮你找找。”
路卿宇用围裙擦了擦还沾有一点儿水的手，让刘衍川先过去，他拿把梯子就过来。
路卿宇先是从书架的最底端一本本找起。
刘衍川就站在他的身旁，看着头顶上暖黄的灯光倾泻下来，把那人身上原本冰凉的白衬衫都染成了暖色，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翘成好看的弧度，随着眨眼而扑棱扑楞的，撩得人心痒痒。
最后，路卿宇是在最顶层找到了刘衍川要的书。
“哎呦，累死了，是谁那么无聊把它藏在最上边啊……”路卿宇擦了一把汗。
刘衍川在一旁帮路卿宇扶着梯子，叮嘱他小心一些。
直到路卿宇完全地站稳了，刘衍川便帮他把梯子放到了角落处。
路卿宇找了半天，即便是有些凉的秋叶，即便是咖啡厅里还开着空调，但路卿宇的额头还是冒出了薄薄得一层汗，脸颊有些红，气有些喘。
“宇哥，来。”刘衍川站在角落里，好像不打算走过去。
路卿宇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走过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刘衍川像是注意到了路卿宇出了一点汗，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不等路卿宇反应过来，便自顾自地帮他擦着汗。
“哎……别……”路卿宇被逼得往后退了几步，“我自己来就好。”
“擦完啦。”刘衍川朝他浅浅地笑了笑。
“宇哥，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不和他们交换队服吗？”刘衍川没头没尾地问了路卿宇一句。
“嗯？啥？队服？”路卿宇正在持续地懵逼之中。
“嗯，队服。”
路卿宇摇摇头。
“你知道吗，我在我名字缩写的下面，写了你的名字。”刘衍川的语气平平，仿佛在陈述着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
反倒是路卿宇脑子一直转不过来。
“你……？我……？我的名字……？”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刘衍川朝着路卿宇一步步逼近。
“我……”
看着路卿宇想要逃走的神情，刘衍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