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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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您的妒忌心现在简直使你异想天开了,卡德鲁斯。”
“异想天开也很不错呀,我的贝尼代托,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或许有一天我会穿上象样的衣服,走到他们家的大门口,说:‘请开门!’但现在,我们且坐下来吃东西吧。”
卡德鲁斯自作榜样,胃口极好地吃起那顿早餐来,每端一样菜到他的客人面前,就称赞一番。后者似乎屈服了;他拔开了酒瓶塞子,割了一大块鱼以及大蒜和肥肉。“啊,伙伴!”
卡德鲁斯说,“你同你的老东家慢慢地和好起来了吧!”
“是的,的确。”安德烈回答,他那年轻强健的胃口暂时压倒了其他的一切。
“那么你很喜欢这些菜了,乖儿子?”
“很喜欢,我奇怪一个人能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还要抱怨说生活太苦。”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卡德鲁斯说,“我虽然快乐,但脑子里却老放不下一个念头。”
“什么念头?”
“就是:我是靠朋友过活的——我,我一向都是自己养活自己的。”
“你不必为这点不安,我还养得起一个人。”
“不,真的,信不信由你,每到一个月的月底,我心里就懊丧极了。”
“善良的卡德鲁斯!”
“以至昨天我不肯接受那两百法郎。”
“是的,你想跟我说说话。但告诉我,你真的很悔恨吗?”
“真的很悔恨,而且,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念头。”
安德烈不禁打了个寒颤;卡德鲁斯每起一个念头,他总是要打寒颤的。
“这真痛苦。你看可不是吗?老是要等到每个月的月底。”
“噢!”安德烈决定严密注意他的同伴,就以哲学家的口吻说,“人生不就是在等待中过去的吗?举个例子来说,我的情形难道比你好吗?嗯,我很耐心地等待着,可不是吗?”
“是的,因为你所等待的不只是区区两百法郎,而是五六千,或许一万,一万二千,因为你是个狡猾的家伙。过去,你老是藏着一个小钱袋,想瞒过你这可怜的朋友卡德鲁斯。幸亏这个朋友有一个很灵敏的鼻子。”
“你又来噜苏了,谈来谈去总是谈过去的事情!你拿那种事来打扰我有什么用呢?”
“啊!你才二十一岁,可以忘记过去。可我我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我不得不想念那些往事。但我们且回到正经事上来吧。”
“好的。”
“我想说,假如我处于你的位置——”
“怎么样?”
“我就得设法实现——”
“你想实现什么?”
“我会以买农场为借口,要求预支六个月的钱,有了六个月的收入,我就可以溜之大吉了。”
“嗯,嗯,”安德烈说,“那个念头倒不坏。”
“我的好朋友,”卡德鲁斯说,“吃了我的面包,就接受了我的忠告吧。不论从肉体或精神上讲,你都决不会吃亏的。”
“但是,”安德烈说,“你为什么不按你给我的忠告去做呢?你为什么不预支六个月或甚至一年的收入,然后隐退到布鲁塞尔去呢?你不必装退休的面包师,你可以装成一个破产者,那也很不错呀。”
“只有一千二百法郎,你叫我怎么退休呢?”
“啊,卡德鲁斯,”安德烈说,“你多贪心呀!一个月以前,你还在饥饿中挣扎。”
“胃口是愈吃愈大的呀,”卡德鲁斯说,他狞笑了一下,象猴子大笑或老虎咆哮时那样露出了他的牙齿。“而且,”他用那些又大又白的牙齿咬下了一大块面包,又说道,“我想出了一个计划。”安德烈对卡德鲁斯的计划比好的念头更害怕,念头只是胚胎,计划却是现实了。
“让我来看看你的计划吧,我敢说那一定很不错。”
“为什么不呢?我们离开那个——那个地方的计划是谁想出来的,嗯?不是我吗?我相信那个计划就很不错。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这儿了。”
“我并没有说你从来不曾想出过一个好计划,”安德烈回答,“但且让我们来看看你现在的这个计划吧。”
“嗯,”卡德鲁斯说,“你能不花一个子儿就使我得到一万五千法郎吗?不,一万五千还不够,要是少了三万法郎,我就无法再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
“不,”安德烈不感兴趣地答道,“不,我不能。”
“我想你大概还没弄懂我的意思,”卡德鲁斯平心静气地回答说,“我是说你自己不必掏一个子儿。”
“你要我去偷去抢,把我的好运——我们两个人的好运——就此断送掉,让我们两个人再被拖进那个地方去吗?”
“我倒一点儿不在乎,”卡德鲁斯说,“即使再被捉去也无所谓,我是一个孤零零的可怜虫,有时候很怀念我那些老同伴。我可不象你,你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只指望永远不再见到他们。”
安德烈这次不仅打了一个寒颤,而且脸色都变苍白了。
“得了,卡德鲁斯,别说废话了!”他说。
“你不要急,我的小贝尼代托,我并不要你帮我去弄那五万法郎,而只要你给我说明一些情形,我自能设法。”
“那么,我来看看吧!我来给你考虑考虑!”安德烈说。
“目前,你可以把我的月薪提高到五百法郎吧,我的小家伙?我有个想法,很想雇一个管家。”
“好吧,就给你五百法郎,”安德烈说,“但在我这方面,这已经是非常为难的了,我可怜的卡德鲁斯。你利用——”
“嘿!”卡德鲁斯说,“你的身边就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哪。”
或许有人会说安德烈正期待他的同伴说这句话,因为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但那种光立刻就消失了。
“不错,”他答道,“我的保护人待我非常亲切。”
“可爱的保护人!”卡德鲁斯说。“他每月给你多少钱?”
“五千法郎。”
“你给我五百,他给你五千!真是的,只有私生子才能交到这样的好运。五千法郎一个月!那么多钱你可怎么用呢?”
“噢,那很快就会花光的,所以我象你一样,也需要一笔本金。”
“一笔本金!是的,我懂,人人都望有一笔本金呀。”
“嗯!我可以弄到一笔。”
“谁给你呢?是你那位王爷吗?”
“是的,我那位王爷。”
“但你必须等一下罗?”卡德鲁斯问。
“等到他死的时候。”
“等到你那位王爷死的时候?”
“是的。”
“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遗嘱里写明遗赠给我一笔钱。”
“真的?”
“以人格担保。”
“给你多少?”
“五十万。”
“就这么个数目!够少的啦!”
“但事实如此。”
“不,不可能的!”
“你是我的朋友吗,卡德鲁斯?”
“当然是的,是生死之交。”
“那么,我来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要记住——”
“啊,当然罗!绝不泄漏。”
“嗯!我想——”
安德烈住了嘴,四下里望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别怕,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想我已经发现了我的父亲。”
“你的真父亲?”
“是的。”
“不是老卡瓦尔康蒂?”
“不,因为他已经走了,而是你所说的真的。”
“而那个父亲就是——”
“嗯,卡德鲁斯,就是基督山。”
“什么!”
“是的,你也明白,一切都很明白。看来他不能公开承认我。所以他通过卡瓦尔康蒂先生来达到那个目的,他为这件事给了他五万法郎。”
“五万法郎做你的父亲!只要一半我就干了,有两万,有一万五千,我也肯干的。你为什么不想见我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这件事我事先怎么知道?我们还在那个地方的时候就一切都安排好了。”
“啊,这倒也是!而你说,在他的遗嘱里——”
“留给了我五十万里弗。”
“你能确定吗?”
“他给我看过的。事情还不仅止于此,遗嘱里还有一笔附言。”
“可能的。”
“在那笔附录里,他承认了我。”
“噢,善良的父亲!勇敢的父亲!万分忠实的父亲呀!”卡德鲁斯一边说,一边把一只菜碟抛到空中,又用双手将它接住。
“现在你自己说吧,我有没有瞒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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