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誉无价》第18章


树枝挂着他,擦着他,但他没有停下来,一直向前滚去,他要尽可能地离马尔桑·特博远一些。
他向右边移动着,不到一分钟,已经离开车子约二十码远。他匍匐着,紧贴着地面。举起枪随时准备射击。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左边、右边、中间,全方位地扫瞄着。
那些车子已经退出路面,邦德估摸车内只剩下了司机。他只能看到两个人影,但凭他的直觉,至少还有四个人在外面,呈扇形分布,已慢慢包围上来。
邦德静静地趴在那里,推测着事态的发展,他使呼吸平稳下来,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如果他们有足够的手段——没有理由怀疑这一点——这些家伙最终会发现他的。他们甚至有可能打电话再叫人来。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出现在这里。他们为什么能在路上死死盯住他呢?莫非在他车上安了跟踪定位装置?
邦德知道他们迟早会发现他的,但不会太早。他还有足够的时间考虑个计划,看怎么逃出去。他们是什么人?邦德问自己——杰伊·奥滕·霍利的歹徒?但这必须事出有因才对,因为霍利——或是说圣约翰—芬尼斯——在隐多珥的那个晚上有足够多的机会将他置于死地。除非……?除非……?存在两种可能——要么是辛迪给他挽的圈套,要么是辛迪自已被抓住了。如果是后者,那么他们就是以极快的速度建立了起对他的监视。另一个“除非”就是——除非他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置于严密的监视之下,而邦德自己并没有觉察到。他在执行任务时,很少会给对手这样的机会。可见这个监视小组是非常专业的,除了昨天那辆太露脸的梅塞德斯——和弗雷迪的美洲虎——邦德敢百分之九十八地肯定那个时候绝对没有大队人马的跟踪。
雨开始下大了。已经能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人踩在树枝上的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从公路上传来的沙沙的车轮声。在这个林子的什么地方,一定有一个隐蔽的营地。如果这雨一直下下去,到处都会潮湿不堪的。
现在就转移无疑是自杀。 他的位置离公路至少有150码。即使他能够不被阻拦地——几乎不可能——跑到下面的汽车那里,也要一个人对付三个人。等待,他对自己说,耐心些。他必须顺着他们搜索的方向溜开,并要确定后面没有人包抄他。
他继续警惕地注视着前面的整个扇形区域,当视线扫至最左端和最右端时,他转过头去看看后面,支起耳朵仔细辨认着任何微弱的声音或谈话。
公路上的汽车驶开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似乎搜索者事先约定了信号,他们现在开始用手势联系了。原先在他前面出现的那两个人都看不见了。他们的脚步声已被沙沙的雨声淹没。几分钟过去了,从邦德来说,他认为自己在十五分钟的前一部分隐蔽得不错。他处在一个很好的位置上,可以全神贯注地注意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突然,他听到了树枝折断的咔吧声,眼角也扫到了一个运动着的人影。他小心地转过头来,只见不到二十步开外,一个人蹲伏在一棵大树前,眼睛看着右边的什么地方。
从他的姿势看去,他非常警觉,保持着很低的身姿,利用树干做掩护,一把小型左轮手枪稳持在右手,抵住左肩。他发信号的方式非常专业——绝对受过良好的训练,像某种专业的士兵。他搜寻的方式悄然无声,如猎人一样精细——并不东张西望,但前方扇形区域内的每一平方英尺空间,都逃离不了他的眼睛。
这也意味着在左侧,或右侧,还有一个——或者两侧各有一个——像他一样的“士兵”。再往下呢?只是时间问题,他的目光就回落在邦德趴着的地方。
搜索者的脸涂成橄榄绿色,和他们穿的斜纹布裤子、衬衣及军用茄克混为一体。邦德开始移动,每次匍匐一英尺半的距离。如果需要,他可以开火击倒离他最近的家伙。
又听见一个响动——这次是在右边——邦德不得不慢下来。他的经验和直觉都向他发出了危险的信号。ASP指向了新的威胁出现的方向。
三块成三维排列的黄色板片构成的“顽童”瞄准具,能自动形成正确的三角瞄准区,准确地瞄向目标——又一个身影,在树之间压低身子奔跑,他已经进入了让人不安的距离。
只是眨眼工夫,邦德的大脑已经向肌肉、手指、眼睛发出指令,同时对付两个目标,然后往左滚,找到第三个,可能还有第四个目标。他已经感觉到第一个人双手举起了左轮手枪,接着——
毫无疑问,是一把左轮手枪的扳机张开的吧嗒声,距离极近。随即异常冰冷的枪口轻轻抵住了他脖子的侧面。
“放下,邦德先生,请不要做傻事,把枪放下。”
勇敢不等于鲁莽。 邦德不希望在此时此地就白白送了性命。他顺从地把ASP扔到他前面的草地上。
“好极了。”声音是陌生的。柔和,节奏较快,“现在,请把手放在头后面。”
前面那两个造成他行动迟缓的人,这时已站起身,走了过来。左边那个,双臂结实得像车轴,向前伸着,双手紧握着张开机头的自动手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邦德毫不怀疑,如果他轻举妄动,两颗子弹会马上向他飞来。
另一个人忽地窜过来,抓起地上的ASP,活像食肉的猛禽扑向它的猎物。
“好,现在慢慢站起来。”后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枪口从他的耳朵后面缓缓离开。那个看不见的人向后退了退。“演习进行得很漂亮,是吗?我们对你逃跑的这种地形了如指掌,所以这只不过向你展示了一下一个人的机敏和另一个人的速度而已。小伙子们找到正确的地点之前,仅闹了三次笑话。这就是我们教授的‘野外工艺’。请转过身来。”
“谁教的?”邦德转过身来,看到身后的是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一头密密的卷发,漆黑的眼珠,四方脸,大鼻子,丰满厚实的嘴唇。邦德想,这个模样倒是挺招女人喜欢的。他的皮肤天生就是古铜色,但被太阳晒得更显得黧黑。他的那双眼睛更加特别,很轻易地就暴露了他的身份。那双眼仿佛多少年来都在搜索着地平线,以发现尘暴来临的迹象;仿佛多年来都在注视着天空,警惕那空中的斑点,是否会瞬间变成挟带着死亡的尖声啸叫的俯冲;或是观察着露出地面的岩石,以便抢占有利地形——甚至还有门口、窗子,枪口的闪光。那双眼睛可能从孩提时期就观察着这些事情。他属于什么民族?谁能告诉你呢?但肯定是某个中东国家,至于是耶路撒冷、贝鲁特,还是开罗,他是不会告诉你的。
“谁教的?”邦德又问道。年轻人扬了扬眉毛,“你会发现的,邦德先生。谁知道呢?”他冷冷地笑了笑。“好啦,”他说道,“我们必须送你离开这里了,我不敢肯定你将来会怎么着,”他哧地笑了一声,“但我们头儿要你完好无损地活着,所以请你脱去你的茄克,挽起一只袖子。”
又有一个人走了过来——是邦德最初发现的那个人,现在看来是个狙击手,他举着一只手枪,显然是个很谨慎的士兵。又有两个人从矮树丛中站起来。这个头目模样的人把枪插回枪套,伸手从屁股兜里掏出一个长方型的小盒子。
新爬起来的那两个人,一个过来扯住邦德的茄克脱了下来,另一个人紧紧抓住了邦德的肩膀。邦德没有反抗,让他们挽起他的袖子,那个领头的从盒子里取出一只皮下注射器,很专业地将针头向上举起,一小股透明的液体喷出针尖,在空中划了个弧线。
邦德感到一团冰湿的棉签涂在了他的胳膊上。
“一切都很好, ” 领头的又微微一笑,“我们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使你‘安然无恙’,我向你保证。”那微笑扩大了,“正如女演员对主教说的,只要一点点……哦……一点点。”
一个家伙大笑起来,邦德听到另一个人说着什么,但他听不懂他用的语言。他甚至没感觉到针尖是什么时候抽回去的,只感到有一团白雾升腾起来,笼罩了大树,包围了他自己。他感到那雾气是潮湿的,灰蒙蒙的,粘乎乎的。接着,眼前一片黑暗。
他恢复知觉的第一个感觉是他正在直升飞机上,他平躺在甲板上,发动机在他身下隆隆地抖动着。他听得见引擎旋动桨叶的扎扎声。接着,又听到远处有自动武器开火的爆裂声。
不一会儿,邦德又觉得好像飘浮到很远的地方,接着又口到了直升飞机的感觉,突然,近处几声连续的轰然作响的爆炸,把他的意识中断了。
他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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