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雪原》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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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怕,”刘勋苍满有把握地道,“咱们有部队打这些狗娘养的。”
“可是队伍走了呢?那反而更坏。”李勇奇显然为将来而担心着。“我们也没枪。”接着他详述了过去被座山雕缴枪抢掠的经过,神情上增加了失望情绪。他着重地述说了当时大家心不齐,而受了座山雕的骗。
少剑波点了点头问道:
“要是现在有了枪,大家的心能不能齐呢?”
“那没有错。”李勇奇一抖动膀子,十分肯定地道,“亏,咱们只能吃一次,下次咱就不上当了。座山雕刚当旅长时有七八千人,那咱干不了,现在只剩***二百人,要是有了枪,夹皮沟人哪一个也能对付他仨俩的。”
张大山叹了一口气,“那次亏真吃得憋气,咱只认为他们也是中国人,怎么也会比小鬼子好些,就因为这个上了当。如今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两手握空拳,连个出气的家什也没有。”
“现在共产党来应,解放军来灵。”少剑波坚定地握了一下拳头。
“那就能齐心,”李勇奇这条彪形大汉,从心里涌出一股热劲,“妈的,反正是个死,能***拚死,也不能活活饿死冻死。好汉不能受鳖的气,我李勇奇曾拿着一棵枪,销掉了九个日本鬼子,老爷岭我飞来飞去打过没有数的野兽,现在若是有了枪,”他牙根一咬,“我怎么也拚他几个。”
“好!”少剑波兴奋地道,“现在的问题是先让乡亲们吃饱肚子,到那时咱再说别的。”
“对!”三人一起激动地道,“吃饱了什么都能干。”
“那么张大山同志,”少剑波问他道,“机车能复活起来吗?”
“能!”张大山十分有把握地道,“两台二十四吨的,一台十八吨的,点火就好,不用修理,小鬼子投降时,我们机务组把它开到一个最好的地方,藏起来了,工友们轮班保护它,一根毫毛也没损坏。”
“那太好了!”少剑波又低头小声自语道,“只是雪太大……”
“那不要紧,”张大山看透了剑波在耽心什么,“咱们还有台清道机车,雪再大也不怕。”
他一停,显出耽心的神色,“只是电话没保护好,全被小鬼子给砸烂了。”
“这倒不要紧,这条路上的火车,只有咱们的独一份,保险撞不了车。”
“一点不错。”大家哈哈地笑起来。
少剑波见解决了机车这件大事,精神更加兴奋,转头对李勇奇问道:
“勇奇同志,装一列车木材,大概需多长时间?”
李勇奇和马天武对面一核计,“二十四吨的小机车,能拉二十车,大概需两天。”
“如果我们军队同志一块参加干呢?”
马天武摇摇头笑道:“不成,同志,这事虽是动力气的活,‘力巴头’是干不了的。”他瞅了瞅站在一旁听的出神的白茹。
因为白茹戴着军帽,又被刘勋苍的身影挡了半边,他也没分出她是男的还是女的,“就像这位同志这样,身体轻得像只小鸟,细皮绯面的,不用说抬木头哇,就是连根小杠他也拿不动。”
大家一齐笑起来,笑声中刘勋苍把白茹触了一把,“看看,我说骡马上不得阵吗!”白茹把嘴一噘,“去你的。”躲到他高大的身影背后。马天武这时从白茹的声音里才听出她是个女的,觉得自己失口,有点不好意思。
孙达得、刘勋苍对马天武的话,有点不服劲,坚持地道:
“我们都是干活人出身,肩枪能当兵,放枪能作工,现在家家缺粮,干得越快越好,我们一定参加干。”
少剑波笑嘻嘻地向着马天武道:
“干是一定干,我们请你们派两个人作指导。我们也学学徒。”
李勇奇、马天武为小分队这种为人民服务的热情所感动,好像全身立刻长了无限的力气。“好!同志!一块干,首长,你下命令吧,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就干怎么样?”少剑波亲切地商量道。
李勇奇、马天武以坚定的眼光,看着剑波,严肃而兴奋地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有把握吗?”
“有!”李勇奇的答声是那样自信,“我们有得是力气,有的是人,还有自己做得主的两只手,什么事都可以答应,有把握!”
“走!回去带部队!”刘勋苍等一起跑出去。
少剑波和李勇奇等三人紧紧握了手,看着他们高大的背影没入夜幕里。
过不一会儿,松明火把,照亮了夹皮沟。“哎哟嚎咦!”
“哎哟嚎咦!”……响起了沸腾般的劳动的号子。从号子声里,听出了有男人,也有女人,有大人,也有孩子。从火光下可以看出,拿松明火把的多半是老头老妇和孩子们。
天亮了,两台小机车拖着长长的两列车厢原木和清道车,有节奏地呼吸在车站上。它们像长途赛跑的运动员,鼓足了劲,掌定了神,站在起跑线上,等待着飞驰的号令。
战士们,工友们,夹皮沟的人们,叉着腰,咧着嘴,立在机车的两旁。有的人汗水还没干,呼出雾一般的白气。
张大山手把气门柄,守着熊熊的炉火,望着欢笑的人群。
高波带着剑波的信,坐在清道车上。
少剑波兴奋地喊道:
“感谢工友们!你们辛苦了,我们超额完成任务。现在我们不是一车,而是两车,它俩好比是双姊妹,我们就让它姊妹双双作伴前去吧!它姊妹俩几天就可以回娘家,它将给我们捎来吃穿。现在我命令,出发!”
车站上顿时一阵狂欢的呼喊,在呼喊声中,姊妹车同时发出一声欢乐的长啸,呼喳!呼喳!一前一后,奔向正南,两缕美丽的白烟,散在天空,回旋成美丽的云朵。
旷谷雪原,震荡着啌啌咣咣的欢驰声。
正文 第一五回 杨子荣献礼
一个土匪打扮的人,独自一个在密林的雪地上走着。
他一忽儿哼着淫调;一忽儿狂野地狞笑;一忽儿骑上马大跑一阵;一忽儿又跟在马的后头吹着口哨;一忽儿嘴里也不知嘟噜些什么;一忽儿又拉着道地的山东腔乱骂一通;一忽儿又跑到马前头,让马跟着他跑;一忽儿他又蹲在马后头,让马走远了,他再打一声唿哨,那马又转回头朝着他狂奔回来。当马狂奔到他跟前时,他就抚摸着马头,大笑一阵。他几乎一点也不安静,真像一个疯子,也像一个练马的演员。他用在走路上的力气,远没有用在他这一套发疯的行动上多。
他只有一件事做的特别仔细而有规律,不论是骑马和步行,不论是狂笑怪骂和瞎嘟噜,他总是每隔五六棵树,就用自己的匕首把树皮削下一小片,而且这一小片都是向着他来的方向。有时一刀削不下来,他一定再补上一刀,一直到削下来露出白茬为止。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小分队的杨子荣同志,他离开小分队后每天都是这样生活,他现在已是满脸青灰,头发长长,满脸络腮胡子,看来是叫人可怕。
这是他为了全部使自己像个土匪,特别是要使自己像他所扮演的那个角色,要使自己的习惯、作风、气派都与那人毕肖。他已经做了三天的艰苦的演习。为了去掉他五六年的人民解放军老战士的习惯,他不得不狂练着土匪的习气,竟像一个着魔的人,比手划脚,晃头甩臂,哼着淫调,嘟噜着暗语黑话。总之,他一心只想着他的任务:“我练得愈彻底,完成这一特殊任务愈有保证。正像二○三首长所指示的:‘这一次你不是演剧,而是肩负着匪巢覆灭的重担。那么你这个“土匪”应当得彻底,从现在起你不是杨子荣同志,而是惯匪胡彪。’”
他现在已在向着他的目的地前进。
在前进的第一天和第二天,他一点也没放弃这个可能演习的机会,因为这条路是在威虎山的正南方,四百里的距离中没有一个屯落,又和小分队所驻的夹皮沟形成对立的两端,一个在威虎山的正北,一个在威虎山的正南,所以十分平静,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
最减少杨子荣麻烦的,还是高波和李鸿义在黑瞎沟故意放走的那个傻大个,他留下的脚印,给杨子荣当了义务向导。
这样杨子荣就减少了辨别方向、寻找路径的大量工作。因此他除了边走边演习之外,就只有一项在树上刻下记号的必须的工作。
他骑着许大马棒的那匹马,虽然走得快,可是在这条空旷四百里黄花松的密林里,却施展不开它的本领,急行了两天,对这个大林还是深不可测。
两天中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只有那个傻大个的脚印,和乱纷纷的兽迹,像蜘蛛网一样绕绊在无边的雪地上。
第三天的傍晚,杨子荣不敢再宿树洞,因为前两天他曾在一个大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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