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喉》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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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宦海沉浮,戴晓明恐怕一辈子也听不到这么多关于他的赤裸裸的评价。有人称他是一代媒体天才,各种举措会让同僚们眼花缭乱,或者震惊甚至想杀了他,但是没有人会用“乏味”来形容他。
有人形容戴晓明是个赌徒,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走,也有人说他是个海盗,遵循的只是他自己的游戏规则。
一位年轻的记者说,我是被戴晓明的魅力吸引到“芒果”来的,坚信他是一个新派人物,但他骨子里却是沉渣泛起,每次看到他像走亲戚似的去跑关系,听说还带着厚礼,我就恶心得作呕。我无法再尊重这样的人。
事业和权力到底哪个更重要?毫无疑问的是戴晓明在事业有成之后彻底地迷失了,比起充满艰辛朴实无华的事业,他肯定更爱权力的说一不二君临天下。所以他把报业集团的钱就当成自己的钱花,这一点都不奇怪,他脑袋里早就没有“违法乱纪”这类词汇了,“芒果”在不知不觉地走向家长制。
更有人对他的倒下无比惋惜,抛开荣辱不说,谁都知道戴晓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建构新闻集团的过程中,在此期间,他把一切人、一切事抛在脑后,包括一切想法以及任何朋友,为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他可以做任何他必须做的事。然而,他并不知道,同样是在这一过程中,一个巨大的人言陷阱已经形成。
当各种说法如同乱箭一般向戴晓明袭来时,他的内心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曾独自一人在狱室后面的小天井处对天长啸,长歌当哭,发出的声音犹如野兽的哀鸣,令人毛骨悚然。有人说他疯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样的不甘心—— 一个有着孤胆英雄气概的人不可避免地走上了过客之路。
戴晓明在进了看守所之后,除了他老婆之外,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他,他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了。世态炎凉是每一个人的影子,其实也是另一种公平。
林越男也没有来看过他,甚至林越男都很少在人前提到他,谁都有三个亲的两个热的,他们问林越男,你不去看他,到底是因为还爱着他,还是恨他?林越男想了想,回答了四个毫不相关的字:棋到终盘。
第十四章(1)
青青的神秘失踪始终是梗在沈孤鸿心头的一根刺,常常会像魔咒一样地跑出来令他寝食难安。这使得沈孤鸿频生悔意,如果当初他的消失没有后继,他们从此再不见面,事情也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而实际上,他对青青到底知道多少呢?她说她的家在东莞,由于家境贫寒便出来做小姐,听上去也是顺理成章,沈孤鸿便从未深究。
如果青青从此寂寞江湖倒也罢了,但是她的举动太不可思议,又无从解释,这就让沈孤鸿感到她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而不消除隐患,人就像坐在火山口上一样,随时有可能化为灰烬。
前段时间他想去找强书记,结果他终于没有见成。不是他见不到强书记,也不是强书记冷落了他或不愿帮他,而是他在强书记家门口徘徊了整整一夜。他也在见与不见之间矛盾了一整夜。之后,他变得异常冷静。
往事如烟,他想起当年强书记力排众议把他作为一个好干部提起来,如果没有强书记,以他的锋芒和咄咄逼人,他恐怕根本没有做正职的机会。此后,强书记大力支持了他提出的司法改革的若干尝试,给他提供了一个长袖善舞的平台。
强书记经常说:沈孤鸿同志的组织协调能力很强,他写的调研报告我看过,言之有物,而且很少空话,这样的干部虽然不是四平八稳,但是有潜力有素质,提拔起来对党的事业有利。而且强书记是一个有口碑的清廉干部,但是对于给他暗中送礼的人他也决不当面给人难堪,反而耐心地询问他的难处,能解决的问题尽量解决,但他绝对不收受钱财。他的理由简单得出奇:你不能要求我每回见到你都笑吧?可是我收了你的礼我能不笑吗?!
对于这样一个好干部,沈孤鸿真是没法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开口,他怎么说呀?
难道叫他跟强书记说,你当年瞎了眼,我其实就是一个利欲熏心、难戒女色的干部,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每想到这里,他既张不开嘴也迈不开腿。
事实上,最终强书记听了关于沈孤鸿问题的汇报,他长时间没有说话,深感自己在干部失察问题上的责任,据说痛心得还掉了眼泪。当然这已经是后话。
沈孤鸿这次举动之后,发现所有的问题依然如故。他决定自己动手解决这些问题。
他有一个亲侄子名叫世冬,是通过他的关系送进公安局工作的,小伙子表现还不错,虽然负责内勤,但是单位配给他一辆三菱警车。沈孤鸿打电话把世冬约了出来,递给他一张青青的照片,叫他不要声张地把这个人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而且这个结果令沈孤鸿大吃一惊:青青本名翁海燕,她是翁远行的妹妹。
沈孤鸿根本就不知道呼延鹏每天都在醉生梦死地打拖拉机,他始终坚信呼延鹏和翁海燕在一起,他们正把他一步一步地逼向绝境。
这一天晚上,呼延鹏正在流浪记者的出租屋里打牌,这两天,他们这里来了一个侃家,要说这个人是真能侃,知道的事也多,早年也是写诗,疯了,在精神病院住了三年,病好了以后一直在底层混,干过爆米花、装卸工、收废品、看手相、倒卖银元,同时也吃过摇头丸嫖过娼,所以他知道的事情特别多,都是些奇闻。大伙一边打牌一边听他侃,全被他给侃懵了。
这时呼延鹏的手机响了,本来他是不接手机的,但是这回却鬼使神差地下意识接听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你马上到翁远行家去一趟,告诉他他的妹妹有危险,叫她务必小心。”
呼延鹏心想,翁远行的妹妹有危险关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妹妹,再说了,我有危险的时候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呀,害得我进看守所。
对方见他不吭气,追问了一句:“你听见了没有?”
呼延鹏忍不住反问了一句:“你是谁?”
对方说:“我是深先生。”说完就收线了。
这是深喉最后一次出现,令呼延鹏老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手中的扑克牌撒了一地。
很长时间以后,呼延鹏都想不出深喉是谁。深喉到底是谁呢?有的时候他觉得是天眼,无处不在,飘浮在空气里,有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有可能是他认识的某一个人,尤其是他的线人,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具备做深喉的条件。
这个人为什么不愿意露面呢?他守着的还有多少秘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秘密的?呼延鹏按照来电回拨把电话又打了过去,得到的回答是一个电脑的女声音: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人心如古巷,幽深不可测。母亲的话再一次穿透了呼延鹏的心底。
呼延鹏来到翁远行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街巷里倒是极其热闹的,不少人用临街的外屋做点小生意,摆一些花花绿绿的小吃和饮料在卖,也有做快餐盒饭的,有人卖花,洗头妹穿得清凉在门口说笑,招揽着男客人按摩松骨,她们略显风情地说,好舒服的。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翁远行的父亲不在家,据说是走亲戚去了。
呼延鹏在翁远行的家里意外地见到了徐彤,两个人全都愣住了。原来徐彤还是在为翁远行处理国家赔偿的案子,两个人正在一块准备文件。
呼延鹏想起他从看守所出来之后,曾经去徐彤的律师楼找过他,去时一直控制着情绪,但是一见到他豪华的大办公室,呼延鹏立刻就窜儿了,他深知他被愚弄了,他用他的傻为徐彤换来了不少东西。这使他怒火万丈,他现在已经不记得他都骂了徐彤一些什么话,反正是慷慨陈词,还把徐彤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第十四章(2)
当时他是被两个保安架出那座大楼的。
现在,他们俩又在这里见面了,徐彤是西装革履,领口和袖口洁白如雪,皮鞋也是光可鉴人,相比之下,呼延鹏的一身装束显然是不着四六。但是他们彼此都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这在他们的神情中表露无遗。
在翁远行到厨房去泡茶的当口,沉默良久的呼延鹏突然说道:“徐律师,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亲口问问你,你对我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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