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票》第19章


萧长天不禁有些佩服:“你在商人里边,还真算是条汉子。”
祁子俊说:“丢了税银,回去也是个死,早死晚死,在哪儿死,还不都一样?
再说,朝廷……“
萧长天更正道:“清妖。”
祁子俊忙改口:“是,清妖。清妖对我不薄,我祁子俊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山西义成信票号里,关家骥在掌柜房里见到了祁伯兴,祁伯兴正在低头打着算盘。
票号各处的门口都站了兵勇,手持刀枪,一个个威风凛凛。
一个官吏宣道:“奉知府大老爷令,特地前来保护义成信总号,以免盗贼趁火打劫。”
几天后,杨松林带着大小一干官员前来为祁子俊吊丧,关家骥引领着他们走进祁家大院。现在,他俨然是一家之主的样子。仆人们穿着孝服侍立在道路两旁,从大门口一直排列到家祠门前。乔管家带着身穿孝服的世祯、世祺上前迎接。世祯、世祺两个孝子跪在地上,对前来吊唁的官员们磕头。
祁老太太卧室,一个年老的医生正在给祁老太太诊脉。祁老太太面色蜡黄,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关素梅站在一旁,神色十分焦虑。医生诊完脉,一声不响地走了出去。医生走到祁家大院正堂,正在开药方。关素梅关切地看着医生。乔管家站在一旁。医生说:“照眼下这个样子来看,吃几剂药,也只是略尽人事而已。少奶奶,依老朽之见,还是赶紧准备后事吧。”
mpanel(1);春草园戏园子今天上演的戏是《贵妃醉酒》。瑞王爷又来看戏。
润玉穿过一排排的挂在架子上的戏装,向衣箱间走去,却见黄公子迎上前来,说道:“妹妹,听说祁子俊死了。”
润玉正要离开,猛然收住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只问道:“你说什么?”
黄公子说:“祁子俊去南京转移票号里的银子,让长毛……”他做了一个砍头的姿势,接着说:“连个整尸首都没留下来。”
那件被润玉紧紧抓住的行头慢慢地落在地上。润玉喃喃地说:“他不是坏人啊,怎么会遭受这样的飞来横祸?”
此时在南京的太平天国监狱走廊,剃头师傅正带着祁子俊沿着幽暗的通道走来,进了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然后阴沉着脸,退了出去。
萧长天正坐在桌子旁边等候着祁子俊。席慕筠站在一旁。
祁子俊说道:“要还是买洋枪的事,丞相大人就不用再说了。”
祁子俊说:“义成信南京分号库存现银二十三万八千两,银票合计一百一十七万五千两,朝廷税银四百二十六万两,共计六百六十七万三千两。这些钱收不回来,一切免提。”'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5 1 7 Z 。 c O m'
祁子俊的坦率让萧长天既愤怒又欣赏。席慕筠望着祁子俊,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
萧长天笑道:“嘴是痛快了,可要当心脑袋呀。”从语气上可以听出来,他并不是说说而已。
席慕筠说:“我原先以为,义成信的少东家得有多大的胸襟和气魄,原来是个死心眼儿。”
祁子俊说:“你激我也没用。”
监狱走廊上,萧长天一边走一边余怒未消地对席慕筠讲话:“我要让他后悔都来不及。”
席慕筠点点头说:“我看,他也不是不可救药了。”
萧长天说:“甘心自弃,执迷不悟,妖气太重。”
席慕筠想了想说:“上次他提起过,有个同乡跟他关在一起……”
祁子俊带着何勋初和英国军官离开后,席慕筠带着满载枪支的车辆,从容不迫地离开了仓库,她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
第二十一章
太平天国监狱,白天,还是萧长天曾与祁子俊见面的那间屋子。苏文瑞坐在祁子俊对面,脸上微笑着,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在祁子俊面前,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自信。
苏文瑞说:“子俊,你过去可不是这样。听我一句劝,光棍不吃眼前亏。”
祁子俊冷冷地说:“这回,我谁的话都不听。”
春官丞相府里,席慕筠正以同样的耐心劝说着萧长天。
席慕筠说:“一定要还给他。他是商人,最看重的是公平交易,也许,咱们的条件让他觉得太不公平了。依我看,这事不能急,只能缓,不如就放了他。”
萧长天摇头说:“这可不是好玩的,出了乱子,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席慕筠说:“既然此人不同寻常,也就不能用寻常的方法对付他。”
这天,祁子俊从监狱里放出来了。他走出监狱,终于看到了一个阳光和煦的春天。他在阳光下伸着懒腰,感到特别惬意。祁子俊看见,席慕筠正在门外等他。
席慕筠拱手说:“恭喜祁少东家,解除牢狱之灾。”
祁子俊懒洋洋地说:“有什么可喜的?明天说不定又得关进去。”
席慕筠把祁子俊带到她的住处。
祁子俊说:“清妖也有好东西,要不是为了那些好东西,你们天王造哪门子反啊?”
席慕筠正言道:“天王起兵金田,斩邪留正,除暴安民,为的是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太平、富裕的日子。”
祁子俊听得似懂非懂,但听得很认真。他愣愣地看着席慕筠,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答,但席慕筠身上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对他有着强烈的吸引力。他点头说:“你说的是挺好,大家都一样,什么都不用愁,缺钱的时候,到圣库去领就得了。”
席慕筠说:“世界上的钱就那么多,你多得了,别人只有少得。不平等是一种罪恶。”
祁子俊说:“那就说说你想听的吧。第一,买洋枪得给钱。”
席慕筠点点头:“买洋枪的钱,肯定一文不差地给你。”
祁子俊又说:“第二,得让义成信开张,把票号所有的钱都还回来。”
席慕筠说:“义成信可以开张,但必须算做天朝下属的银号。”
祁子俊说:“属不属的你们说了算,只要还叫义成信就行。我说的第二条怎么样?”
席慕筠说:“可以答应你。”
祁子俊认认真真地说:“我又想了想,还是别辜负你的一番心意。”
席慕筠来到春官丞相府,正在对萧长天讲述事情的经过,萧长天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萧长天说:“好,尽管答应他。买到洋枪以后,所有银钱,包括清妖的税银,一律奉还。”
萧长天穿戴好官服,准备出门,但见席慕筠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就止住脚步。
席慕筠望着萧长天,欲言又止。
萧长天明白她的意思,说:“福王谋娶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又派人来我这里说项,我给他吃了个软钉子。”
席慕筠悲愤地说:“慕筠怀着满腔热血,投奔到义旗之下,只想着报效天朝,洗涤乾坤,万万料不到会有这种事。”
mpanel(1);萧长天宽解道:“天王率众兄弟风云际会,共创义举,解民倒悬,光复中华一统,是万世不朽的伟业,但其中也难免泥沙俱下,有贪婪卑鄙之徒从中谋私。福王是天王的兄长,大家都知道他霸道,但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不过,这终是极少数骄横佞幸之徒所为,切不可因此心灰意冷,以后还当同仇敌忾,激昂奋发,在外面,还须以扬天朝之威德为第一要务。”
这些日子,太平军占领下的南京城市恢复了繁荣的生机,到处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各家店铺张灯结彩。街头,卖河鲜的、卖小吃的、算命的摊子比比皆是,叫卖声不绝于耳。
义成信也重新开张了。义成信南京分号的伙计爬上梯子,重又挂出了“信记”
的大红灯笼。几个伙计张罗着把行李搬上骡车。收拾停当之后,苏文瑞和祁子俊坐了上去。
不几日,他们就来到上海。在义成信上海分号正厅,正遇到身着清朝五品官员服色的湘军大员何勋初。
祁子俊到义成信上海分号掌柜房,把一沓文件交给何勋初。
祁子俊说:“这是提货单,一式三联,三月初六下午提货,记着,一定要按我告诉你的时间去,千万不能晚了。”
何勋初说:“我们要的是五千支枪,这单子上怎么只有两千五百支?”
祁子俊说:“另外一半正从海上往这边运,你别着急,差不了几天的事。”
三月初六上午,席慕筠来到上海码头的一处军火仓库。一辆叉车载着装枪的木箱,缓缓地提升起来。十几辆马车整齐地排列在仓库里面,化装成搬运工人的太平军士兵正在把装枪的木箱搬上车。席慕筠身着清朝六品官员服色,神色从容地看着叉车驶向装运枪支的马车。祁子俊站在她身边。一个英国军官站在旁边监督。
军火仓库门前,几个荷枪实弹的雇佣兵,神色严峻地守卫在仓库门前。忽然,远远地出现了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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