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榭雨良秋》第20章


,将那两朵莲蓬抓在了手里,正慢悠悠地剥着吃,黄狗游到了他的身边,在谢雨身边游着打转,谢雨笑着剥了一颗莲子给他,黄狗这回倒是开了恩一般地嚼了嚼,又吐了出来,谢雨见着嘴边挂了一抹笑,伸手打它实实的肚子。
黄狗得了凉快,咧嘴露出它的牙齿,冲着谢雨是笑着的一张狗脸,在谢雨身边转圈,谢雨屏气扎了个猛子,往密集的荷花群里游去,那儿的水深正好,谢雨将半个身子都躺上了交错的嫩绿荷花茎子,浅浅的一层水漾着他的背,谢雨抬头看,大大的荷叶子已经将太阳都遮住了,身边满是荷花的香气,要说夏天的水乡,谢雨最喜欢的,就是这一方,荷叶挡着他,伸手就够得着莲蓬。他的身子被荷花挡住,黄狗一时瞧不见他,急切地叫了几声,谢雨从水中抬起湿漉漉的手指,放在嘴里“嘘”了响亮的几声,不一会儿,黄狗撞着荷叶的悉索声就来了,拱着湿漉漉的鼻子来蹭谢雨的手臂,不少的荷叶茎子被它撞断。
谢雨揉着它湿漉漉的脑袋,想起了梁秋,谢雨还有些少年心性,好的坏的,都想跟梁秋说,让梁秋也晓得,“不过老师好像不会水哩。”,谢雨望着黄狗的眼睛,自言自语,接着又笑了起来,“不会俺可以教他。”,水下的功夫,谢雨很自信。
谢雨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冰凉的河水将体内的热气都带走,他才再次游动起来,拨开更加密集的荷叶,摘了好几朵荷花,那是给荷丫头的,也是给俊小子的,俊小子这会儿肯定难受,瞧见这荷花说不准会喜欢,谢雨在心里想着,领着黄狗上了岸,一上岸,黄狗就迫不及待地甩起身子来,细小的水珠都溅在了谢雨身上,一溜烟地跑了,谢雨扯了一朵荷叶遮着头顶,终于是在身上的水珠没被晒干的时候,进了院子,坐在了槐树下的石凳上,将荷花给了荷丫头两朵,进屋瞧谢俊。
午饭何大娘弄了些清淡的,素炒四季豆,香煎小鱼,就着晾凉的粥,井里还吊着甜瓜,镇在冰凉的井水里,待会儿吃完饭吃。谢雨跟着谢大爷在田里忙活了一上午,又下了水,吃了午饭,连甜瓜也来不及吃,就困了,进了里屋歇觉。
谢雨做了一个美梦,他梦见了梁秋,是槐花开的五月份,他教梁秋会了水,梁秋第一次下河,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头,白净的脚在水里蹬着,新奇又高兴地游着,他们一同躺在荷叶茎子上,梁秋的眼睛挂了水,在梦里十分好看,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尾游动的鱼儿,游到了谢雨的手心里。
谢雨是被何大娘叫醒的,说了乡里的广播说了,要全乡人到乡东头的大槐树下,有事要说,谢雨瞧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四点半,原来他竟然睡了这么久。被打断了梦,谢雨有些不高兴,谢俊还是蔫蔫的一张小脸,被何大娘抱着,眼睛红红的,淌着水儿,何大娘瞧着心疼,心里头也怨,可广播里说的明明白白,无论大人小孩儿,都得来,何大娘只能哄着谢俊,说等完了事,就给他在公社商店里买糖果吃。
大槐树下已经乌泱泱地聚了许多人,吵嚷嚷的,话里话外都有些怨,将近五点的日头,仍十分热,那儿不知何时已经搭了一个木台子,原来乡里人用来乘凉的粗大树根,已经被木板子盖住了,上头站了些年轻的学生,不是乡里头谁家的孩子,而是生的面孔,手臂上带着红条子,像是红色的袖章,谢雨瞧他们,他们也瞧谢雨,冷冷的。刘乡长正在台下不知跟谁交谈着,谢雨瞧清了,那是一名女娃子,看来是他们那群人里说话的,谢雨从没见过刘乡长这幅恭敬的样子,平日他就是管乡里的,都到哪儿都扬着脑袋,现下却低着脑袋跟那女娃子低声说话,面上挂着讪讪的笑,而那女娃子却是板着脸,对上谢雨的眼睛,也不低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谢雨用脑中想到的第一个词语来形容这位女娃娃。意外的,谢雨瞧见了站在那女娃旁边的赵进曹元,他们也瞧见了谢雨,眼里好似也带上了几丝那女娃子的盛气。
自从高考取消的通知下来以后,谢雨边多半时候待在家里,跟着谢大爷收拾田里的活,鲜少去找梁秋,谢雨有些好奇,指了指台上的那些学生,问何大娘:“娘,台上的那些学生是打哪来的,怎么连刘乡长都得敬着。”
何大娘却是紧张起来,拍了谢雨的手,“别指,那是上头来的,听说是北京大学来的学生哩,娘也不太晓得,连刘乡长也得听他们的哩。”,谢雨听着何大娘的话,觉着有人在打量自己,他抬头,是那名跟刘乡长说话的女娃子,谢雨没见过那么大胆的女娃,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也不闪不躲,仿佛要将你看穿看透,谢雨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低下了脑袋,好一会儿,顶上的目光才消失。
又等了许久,刘乡长才大喝一声“安静!”,开始了讲话,对着汴乡的乡民,刘乡长又恢复了平日那副盛气的样子,直到那位女学生喊了他一声:“刘远”。刘乡长顿时像是漏了气的气球,盛气下去,恭敬上来,轻轻地把喇叭放到了那位女学生手里。
接下来的讲话是激昂的,却丝毫打动不了台下的乡民们,其余的男女学生,则站在那位女学生后头,板着脸,仿佛这木台子,是将要处死强奸犯的刑台。他们仿佛不是在讲话,而是在宣告着恶人的罪行,用着激昂愤慨的声调。何大娘一面听着,一面哄怀里的谢俊,乡里的人除了刘乡长都没见着这阵仗,也都竖起了耳朵听着,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谢雨瞧着台上的那名女学生,心底的不舒服越来越重。
这一讲就讲到了天黑,那名女学生像是不会累,刘乡长在木台子角落里站着,谢雨能瞧见,他那双和肚子比起来,还算纤细的腿,在微微发着抖,热汗从刘乡长的脑门落下来,他都没擦一擦,直到蚊子咬了那群一直在背后站着的男女学生,其中的一名打断了讲话女学生的话,跟她耳语了些什么,才解散了这一场激昂的演讲,至少在谢雨心里,是这样想的,这是一场演讲。
回家时,谢雨没跟着何大娘谢大爷一起回去,寻了个借口说是去找廖云,却走到了乡东头,梁秋的宿舍,意外的是,一排的屋子,只有梁秋的灯亮着。
那群学生来的第一天,梁秋就瞧见了,梁秋看见了他们手臂上的红袖章,他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没去,这些天的广播里,播放的也是关于这场运动的,所谓运动的盛况,梁秋索性连收音机也不听了,每日侍弄他的月季花,看些书。
梁秋瞧见谢雨,有些意外,前些日子,谢雨好似因为高考取消的这件事事,有些躲着他。
谢雨一进来就抱住了梁秋,下巴倚着梁秋的肩膀,叫他逃也逃不开,好似到了梁秋面前,谢雨就变成了一个孩子,巴巴地唤了一声:“梁老师。”,他有些日子没来找梁秋,他不能上扬州师范,他就不能向梁秋要一个答应,所以,有些焦躁罢了。
梁秋有些面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揽住了谢雨的腰,小声地唤了一句:“谢雨。”,谢雨听着就抬起脑袋,低下了头,咬住了梁秋的嘴儿,谢雨总是这样,叫梁秋猝不及防,就像现在这样,他的舌尖探了进来,温柔地舔舐他的上颚。
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梁秋有些无力地抓住谢雨胸前的薄衫,听谢雨在耳边温柔地问:“梁老师为什么没去大槐树那?”
“那群人,你不要接触。”,梁秋将脸埋在谢雨胸前,这儿是温暖的,梁秋有些贪恋了。
谢雨抚着梁秋的耳朵、眉毛,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太久没瞧见梁秋了,一个月的时间,他的动作很温柔,眼睛很亮:“俺晓得,俺瞧见那群人,心里头也不太舒服。”
梁秋听着,稍稍放下心来,天色已经很黑了,像一团被泼开的墨,谢雨临走前,梁秋犹豫了许久,还是拉住了他的手掌,手指紧了紧,小声道:“以后少来些。”
第二十章:萧灵
谢雨不太明白梁秋为什么让他以后少来些,直觉与那群人有关系。梁秋的许多话,谢雨都是听的,梁秋让他少去些,他就少去些。
谢雨回到家中时,何大娘谢大爷已经睡下了,黄狗伏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嗅到谢雨的气味,起身摇着尾巴,谢雨没直接进屋,坐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摸着黄狗毛茸茸的脑袋。要说谢雨的心里不焦不燥,那是不可能的,他在想着他以后的出路,这种对未来出路的担忧,盘绕着谢雨的心,偏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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