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第5章


“不是啊!”楚方睛笑道:“我是想说,不如就给他一万块好了。”
原来楚方睛第一眼就觉得那手镯的托子花纹很有韵味,刚才又再仔细把玩了一番,顿时想起仿佛在某本图谱上,北宋年间的首饰花纹,便是这种风格,所以她说:“当然,我也没见过真的北宋年间的古物,但如果万一我猜对了,大约是不止一万块。”
如果不是在西餐厅,我大约是会捧腹大笑的,因为这个年头,连处女膜都可以造假,何况一件首饰的花纹?楚方睛的传呼机响了起来,却是她自己较的闹钟,不觉间已到奇……書∧網了下午二点的上班时候了。
“你错了!”欧阳士秋摇头晃脑的对我如是说。
我向来瞧不起这位大我十来岁、守着祖业没有一点开拓劲头的世兄,是以没有搭理他的话头,只是笑着把茶喝了,老实说,他这里的茶,倒向来不错。物离乡贵,在这个城市,这么好的白叶单枞,怕得有四、五十元一两才能弄得到。
欧阳士秋把小炭炉的火拔拉得旺了些,捧起那首饰盒又端倪了一阵,把它放在桌上,对我点点头,重复道:“你错了。”我苦笑着不知说什么才好,拿起电话call了一下黄威,他很快就复机回来,一听我的声音,他便长叹道:“先生,我早和您讲过,我不担保那是什么,我只是卖一个镯子给你,您也知我等钱急用,现在那有钱还您?”
我笑道:“莫慌,我只是请教你一个问题,绝不是找你退钱。”
我的问题很简单,就是他姐姐生前的职业和收入。黄威听我不是要退钱,语气中大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虽不和家人一起住,但他姐姐在哪个公司当文员,还是清楚的。我挂了电话,对欧阳士秋道:“要不,请世伯出来瞧瞧?”
却不料一向脾气很好的欧阳士秋闻言之下竟怒了起来:“我从十几岁去别人的店里当学徒,到三十岁回来接手这店子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七八万的东西,你都信不过我的眼光?真是岂有此理!”
虽然按欧阳士秋说法,这个琥珀手镯,起码是从南北朝年间流传下来的,这本不奇怪,因为琥珀本身的形成就经历了人类无法想象的漫长。但琥珀的价格向来不高,我记得,某位欧洲的国王,还曾用琥珀搭建一个房子来玩。并且,中国西南地区也向有琥珀出产,李白诗里就提过“鲁酒若虎魄,汶鱼紫锦鳞”。
我没好气对欧阳士秋翻了翻白眼道:“你说值就值?那八万块卖你?”
“卖不卖?只要你不后悔,我现在就给现金你!”欧阳士秋看来是对我的态度忍无可忍了。
我摇头道:“花八万块和我赌个气,你好豪气。这事若让世伯知道了,嘿嘿。”
“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却是欧阳士秋的父亲,闲不住来自家的几个档口转转,刚好转到这边来了。我一瞧乐了,把那手镯递给他,只见欧阳士秋的脸色很难看,竟有些不敢和他父亲对望,我便把方才的话和老人说了。
老人看了一眼,便对我道:“阿晓,不好意思。” 欧阳士秋低着头喃喃着:“是他自己要卖我八万的,是他自己……”我刚想说没事,却见老人对欧阳士秋叱道:“三代世交的关系,你也想蒙人?赚钱能这么赚吗?你和人家说了起码值三十万的吗?”
正文 第七章
古董(7)
老人有其他事,很快便走了,欧阳士秋见我脸色不好,忙打趣道:“我刚是逗你玩儿,还能真蒙你不成?便是不怕我老头,我还怕我爷爷的拐棍呢。”说着就转移话题到这个镯子的价值所在了。
这倒也是我感兴趣的地方,欧阳士秋举起那个镯子,让阳光照在上面,却又得意起来,对我道:“我若说你无知,想必你是不服?对了,若要列举某朝某代什么诗人的诗词里写过琥珀的,估计你比我强多了,嘿嘿,但我还是要说,你很无知。”
他仰起脸,用力的挺着胸,指着那琥珀里的节肢动物对我道:“见过没有?见到没有?难道你就没感觉,这很似一条游龙?”我点头道:“这个我晓得的……”
话没说完他便打断我说:“当然,就是你如此无知的人也晓得,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揣着镯子回家,心里总不是太平安,刚好楚方睛打电话来,我便叫她一起来喝酒,楚方睛来了以后,劈头就问:“为什么值三十万?”原来在琥珀与银托的结合面处,按那节肢动物的形状,雕了极小的一团团花纹,按欧阳士秋的说法,极类似于宋代的镂空圆雕技术,而银托花纹却是南北朝的风格,且银托上有一处古朴的篆文押记,欧阳士秋说是当时的扬州作坊标识,也就是说,明明是南北朝的东西,却用了类似于距其几百年后的技术,尽管,和真正的镂空圆雕不尽相同,但已颇具这种工艺雏形,如此工艺的南北朝物品,据欧阳士秋说,是极少见的。
我也曾问,会不会南北朝时做好了这手镯,宋朝再拿出琥珀来弄他说的什么镂空圆雕呢?他当时便说:“你会不会把明代的钗子拿去溶了,然后做成时兴的款式?”
楚方睛点头笑道:“行家就是行家啊,老荆,你无故多了一笔钱,以后半年吃饭不许再和我提AA!”我苦笑而不语,虽然我不信鬼神,但这个镯子,本身死了四个人,实在不太吉利,老实说,无故而来的钱财,总使人有点后怕。
楚方睛问了我的顾虑,便道:“不对,你虽然只花了一万块,但你同时也支付了风险成本,那就是可能这个镯子是有机玻*璃,连托子都是白铁的,奇书…整理…提供下载对不对?所以现在它值三十万,这里面包涵了你的投资眼光和风险成本,并不是飞来横财。”
我摇了摇头,对她道:“让我想一想。
楚方睛一直在我耳边说叶公好龙,说我不是如自己所言,是个唯物主义者……
我苦笑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谁知她却笑道:“你那点腐儒心思,有什么不知的。”说罢从我书架上抽出一本薄薄的《增广贤文》翻开递给我道:“酸丁,你就一酸到底吧。”
我一看,她手指的,却是“宁向直中取,不可曲中求”一句,我笑道:“曲?我这也不算曲吧?”她自己找了个杯子倒茶,边喝边道:“但你自己以为是‘曲’,你最好想清楚,三十万,你最少也得努力一整年,按你现在这吊儿郎当的样子,起码得三四年。”
她不这么说我,倒也罢了,我听了心里极不受用,立马拔了电话给黄威,约了他出来。
把镯子还给他,又给了他那古董店的地址和电话,他千谢万谢的说卖了镯子定然马上还我那一万块,等他去了,楚方睛拍手笑道:“老荆,不错,虽然我不认同你的作为,但你很不错。”
我笑道:“财去人安乐,走,吃饭去,不要AA,我请就是了。”然后我便给了电话赵悦盛,他听了有些不可置信,只说当时他去问了,说能值五万多,我心想三代世交的欧阳士秋如不是他老父凑巧到了,连他也想蒙我,别说你当警*察的。如此没了线索,赵悦盛也就没了盼头,只是叮嘱我记得一诺千金,有机会必要替他查去。
我自然答应下来,老实说,若有机会,我也想查探下去,因为以黄威在一家小公司当前台文员的姐姐,那怕就是两三万块,她怕也不可能买得起。这令我实在很好奇,所以我打算黄威来还我钱时,再问问他有什么关于镯子的线索。
第二天我便接了一个进销存软件的单子,飞上*海去了,忙了一周才回来,我把包扔在一边,连澡也懒得洗了,就瘫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电话却又响了起来,我拿过电话道:“谁啊?赵悦盛?老大,我刚睡下,你硬要叫我起一听电话干啥?死人还是着火啊?”
谁知他很严肃地说:“死人,黄威死了,死时手上拿着那个手镯。六天前就死了。”
黄威好赌,本来在狐朋狗友的圈子打麻将,平时赢输也不过几餐饭罢了,但终于有一天,他手气实在太黑,把所有钱输光,还写了七天后还清的三万元的欠条给对方。
那天,刚好是他在警*察局里遇见我的前两天。
他的债主到了第七天,去找他收钱时,在他门口见到有个蒙面的小个子正和黄威拉扯着一个首饰盒。他们吓呆了,幸好其中一个练过五六年散*打的还比较冷静,马上打电话报*警,然后,他们一起躲在墙角看着黄威慢慢的倒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黄威仍能和抢*劫*者争夺着手上的首饰盒子时,警*察就到了。
黄威的血,淌了一地。有血就有伤口,有伤口就有刀。出来抢*劫,而且还是单*打*一的抢*劫,不可能没带刀。
赵悦盛很好奇的问他们:“你们不是债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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