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在说话》第78章


护士小姐进来了。
“警方办案。”克劳得尔说。
护士小姐两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摇了摇头。
“请出去。”
她领他们出去,不一会又回来了,凯蒂就跟在她后面。我女儿默默地走进病房,紧紧地握住我的双手,热泪盈眶。
“妈,我爱你,”她温柔地说。
我静静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我也爱我的孩子,听到她说这句话,我心里感到很满足,但同时也很愧疚。在这个世界上,我最钟爱的人就是她。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她能过着幸福平安的日子,可是我却完全没有把握能够做到这一点。我的眼眶也红了。
“亲爱的,我也爱你。”
她拉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床边,还是紧紧握着我的双手。灯光在她头顶罩上一圈金黄色的光环。
她清了清喉咙。“我现在住在莫妮卡家,她目前通勤上暑期学校,人还是住在家里。她家人都对我很好。”她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博蒂也跟我们在一起。”
她朝窗边看了看,然后又看着我。
“有一位警察先生每天都会跟我联络两次,而且只要我想来,他就会载我来看你。”她身子往前靠,两只手臂搁在床上。“可是你大部分的时间都昏迷不醒。”
“我也想保持清醒。”
她露出紧张的笑容。“爸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问我需不需要什么,同时打听你的状况。”
我内心有种罪恶感,而且掺杂着些许怅然若失的感觉。“跟他说我很好。”
护士小姐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然后站在凯蒂身旁,凯蒂一看就知道意思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隔天早上,我又继续听着弗提耶的案情。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有侵犯女性的不良纪录,最上一次还可追溯到1979年。15岁那年,他曾经把一个女孩子关了一天半,可是竟然一点事也没有。因为他祖母想办法私下和解了,所以没有被捕的纪录。他通常都会先挑好下手的对象,然后加以跟踪,并且把她平常的生活习惯都记录下来。到了1988年,他才因为施暴而遭警方逮捕。”
“就是殴打他祖母那件事。”
克劳得尔又露出先前怪异的眼神。这时我才发现到,他戴了条淡紫色的丝质领带,领带和他身上穿的那件衬衫是同一个颜色。
“没错。当时法院曾经指派一名精神病医生对他做过诊断,结果证实他患有偏执狂,而且内心常常会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冲动。”他转向莱恩说话,“那份报告还说些什么来着?报复心非常强,有使用暴力的倾向,特别是针对女性。”
“后来他就在精神病院待了半年,然后又自由了。这是一般典型的判例。”我说。
这次克劳得尔只是看着我,没有再露出怪异的眼神。
“到他出院为止,除了女孩和祖母那两件事比较严重外,弗提耶其实也只是会骚扰女性而已。可是等到他遇上葛丽丝·当马斯后,情况就恶化了。他不但真的杀死了葛丽丝,而且从那次之后,他更是变本加厉,简直是杀上瘾了。于是他就开始到处租房子,当做他的犯罪温床,而博杰街那一间是最近才租的。他可不想在家里跟老婆一起分享这个嗜好。”莱恩说。
“他只有在肉店打工,哪来那么多钱租房子。”
“他老婆有工作,钱八成是从她那儿拿来的。男人总是会编些谎话。也搞不好他还有什么拿手绝活,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不过我们一定会查个清楚。”
克劳得尔又继续用他那超然的见解来分析案情。
“隔年,他就开始认真寻找猎物,而且是有系统地加以计划执行。关于捷运的事,你的看法是对的。他非常喜欢六这个数字。他先是经过了六个站牌,然后就开始跟踪一名符合条件的对象,这位不幸被他第一次胡乱选上的女人就是法兰丝·莫瑞钱伯。他在魁北克大学站上车,然后在乔治瓦内下车,然后一路尾随她到家。在跟踪了好几个礼拜之后,他终于采取行动了。”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起她先生说过的话,内心顿时涌起一阵愤怒。她只不过想有个安稳的家,可以不受外界的侵扰,这也是女人最终的梦想。这时克劳得尔又开口了。
“不过这种漫无目标的猎寻毕竟太过冒险,不符合他喜欢主动操控的个性,于是当他看到了法兰丝所住的公寓后,就想到了以出售房屋广告为目标的这个办法。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茜儿呢?”我有点想吐。
“也是一样。这次他改走别的路线,也是经过六站,然后在爱德华站下车。下车以后,他就在附近闲逛,寻找出售房屋的看板。最后他找上了他父亲的公寓。目标一选好,他就开始慢慢观察,看着茜儿来来去去。他还说他看到了她制服上绣着的校名,还曾经去过学校几次。最后他就展开埋伏的工作。”
“这次他还找到了隐密的杀人场所,”莱恩也补上一句。
“修道院。太完美了。可是他是怎么让茜儿就范的?”
“有一天,等到确定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他就去按门铃,说要进去看房子。买房子总是得先看看,这不过分吧。可是她不让他进去。几天之后,他又赶着放学的时候,故意把车停在她身旁,说他之前已经跟她父亲约好了,可是她父亲并没有出现,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她也知道父亲急着把房子卖掉,所以就答应帮他带路。接下来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病床上方的灯管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克劳得尔接着说下去。
“因为不想再把尸体埋在修道院的庭园里面,以免节外生枝,于是他就把车开到圣杰罗。可是他又嫌路途太远,万一半路被拦下来就糟了。他已经勘查过神学院,也记得钥匙放在什么地方。下一次他会做得更加漂亮。”
“伊莉莎白。”
“是在练曲球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小姐出现了,她比上次那位要来得年轻,个性也温柔多了。她看了看我的心电图,摸了摸我的头,还帮我量脉搏。我发现我手上的注射器已经拔掉了。
“你累了吗?”
“我很好。”
“需不需要止痛药?”
“看看情况再说好了,”我说。
然后她就对我微笑,走开了。
“那玛格莉特呢?”
“每次一提起爱德基,他就变得很不耐烦,”莱恩说。“然后就不讲话了。看来是对这件案子不甚满意的样子。”
有辆医药推车从走道上通过,橡皮轮静静地滑过地面。
为什么玛格莉特是例外呢?
这时医院响起了一阵广播,通知某人拨“237”这个号码。
为什么这么乱?
电梯门开了,嘶嘶两声又关上了。
“我们不妨来推敲看看,”我说。“他在博杰街租了房子,他的杀人计划也持续进行着。他从捷运和房屋出售的看板找到对象,然后跟踪被害人,找适当的时机下手。他有隐密的地方可以杀人,又有安全的地方可以丢弃尸体。或许就是因为一切都进行得太顺利了,也可能是他觉得这样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所以他就决定改变方式,再回到被害人的家里去,就像他对付法兰丝那样。”
我想起了那些照片:散乱的运动服,躺在一片血泊中的尸体。
“不过这次就做得有点草率。我们发现他曾事先打电话跟玛格莉特约好,可是没有想到,就在他拜访的期间,她丈夫突然打了通电话回家。这下他只好匆匆忙忙把她杀掉,赶紧随便找个东西来切割尸体,然后草草结束这次行动。他并没有获得掌控全局的快感。”
我又想起了那半身的雕像以及被切割下来的乳房。
莱恩点了点头。
“有道理。杀人只不过是满足他控制欲的最后一个步骤。他可以让被害人生,也可以叫她死。他可以让被害者穿着衣服,也可以叫她衣不蔽体。他可以割掉被害人的乳房或阴道,让她性别颠倒。他可以切断被害人的手臂,叫她变成废人。可是这种种的快感却被她丈夫的一通电话给破坏了。”
“就因为匆忙的关系。”莱恩说。
“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使用过偷来的东西。可是事后他竞用了她的银行卡,或许就是想弥补当时的不满吧。”
“也搞不好他是有金钱上的困难,变得没有购买力,因此需要借被害人的金融卡来解困。”克劳得尔说。
“真是奇怪。他对其他的案子都能侃侃而谈,偏偏一提到玛格莉特就三缄其口,不肯多说。”莱恩说。
有一阵子,大家都没再说话。
“康丝妲和玛丽奥呢?”我问。故意转移话题。
“他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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