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天使》第6章


他好几次想插口打断年轻人的叙述,但是又实在不知道如何说才好--那个身披层层黑色轻纱的美人,他可以肯定,那是黑纱--来自幽灵星座的使者!结束一些地球人的生命,取得他们的灵魂,那正是他们在地球上活动的目的!
可是原振侠却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这时,年轻人说到伤心激动处,声音和身子一起发颤,双眼之中,充满了不可测的疑惧,样貌看来有点可怖,也有着深切的悲哀和伤痛。
他咬牙切齿地道:“当时我就决定,不论她如何美丽动人,也或许她神通广大,甚至她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但是我要杀死她,我要用最原始的方式杀死她。我要……扼死她……”
当他这样说的时候,他双手紧紧扼住了酒瓶。他指节骨凸起,骨节发出“格格”的声响来,原振侠知道他真的可以把瓶扼碎!
他叹了一声:“你无法扼死她,因为她根本不是人--”年轻人突然震动,双手松开,望向原振侠:“你真的知道她?”原振侠尽量使自己平静:“你就是为这个来找我--”
年轻人的喉际,发出了一阵听来十分怪异的声音,双手抱住了头,好一会不出声。原振侠乘机打电话到医院去告假,院长在电话中向他咆哮,他自己也觉得医生业务之外的事情太多了,或许这说明他不适合在医院中服务,他在那一霎间,考虑要离开医院。
他轻轻放下电话,伸手在年轻人的肩头上,拍了一下,年轻人抬起头来,神情惘然:“她……她真……可以肯定……公主死了!”
原振侠声音苦涩:“如果她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是事实……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回答--”
年轻人的神情,更陷入极度的迷惘之中:“她又为什么要来告诉我?”
原振侠摇头:“我不知道,你……没有问她?”
年轻人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问了……”
他接连叹了几声,才继续说下去。
年轻人的全身,似乎都在冒着愤怒的火焰,竟然有人在他的面前,那么直接,那么赤裸裸地承认了自己杀人的罪行,而遇难者之一,又是他的公主!
他本来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可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就算完全没有酒精在他体内推波助澜,他也一样会做出那个决定--用最原始的方法,扼死她!
他缓缓地扬起手来,十只手指,像是毒蛇一样地扭曲着,发出“格格”的声响,双眼之中,射出复仇者应有的怒火,喉际先是咕咕作响,当愤怒积聚到一定程度时,他发出了一下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双手突然伸向前,已经紧紧扼住了那美人雪白的颈!
当他的手和美人的颈部相接触时,他就全身皆震--竟然那么冷,简直是扼住了根冰柱--
但是更令他震悸的是美人的神情!
任何人,别说是一个看来十分纤弱的美人,就算是一个极强壮的猛男,被他强而有力的双手扼住了脖子,而且十指在渐渐收紧之际,都不可能现出这样神情来的:而她居然就是那样的神情--十分不解地望向他,还低叹了一声,而且,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年轻人无法明白何以她在自己的双手紧扼之下可以做到这些的,但是她的确做到了!不但做到了,她还十分从容地开口说话:“你想扼死我?你做不到这一点的,因为我不是人,Qī。shū。ωǎng。不会像人那样丧失生命,我和你完全不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
年轻人那时,只觉得脑中轰轰作响,他的样子简直有点狰狞,他自然而然问:“你是什么?”
那美人低叹一声,声音有点幽幽地:“我是来自幽灵星座的使者!”
年轻人再度发出声音嘶哑的吼叫,嘴角向上一扬,他双手仍然紧扼着对方的脖子,把那美人摔得双足离开了立足点,他还不断晃动着,使得她的身子剧烈地晃动,她有点不快,“不要这样……不要……”
可是那种无力的话,如何阻止得了年轻人那种狂暴的动作?
她看来无法可施,只好双臂环抱向年轻人的头,把自己的身子靠向年轻人,以求稳定下来。
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年轻人只觉得她身子靠向自己,柔软之极(虽然隔着厚厚的御寒衣,依然可以觉出那种极度的柔软),但同时,也寒冷之极(虽然隔着厚厚的御寒衣,依然可以觉出那种极度的寒冷)。
年轻人叹气,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她的脖子,踉跄后退,盯着她看,身子抖得和筛糠一样。
那美人轻叹一声:“你……这是何苦……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思念,竟可以到这一地步!”
因为实在不能相信在实际生活中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虽然实际生活有时荒谬起来,可以比任何想像更荒谬十倍!他觉得,既然一切都虚幻,何必那么认真!他高声纵笑,又把酒倾进自己口中。
03
他一面笑,一面问:“你忽然来告诉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刚才狂暴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引起美人的害怕,她向他走近:“不想看到你再这样折磨自己!”
他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叫了出来:“我是不是折磨自己,关你什么事?”美人的脸上,居然显出了迷茫的神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她说了这两句话,转身向外走开去,恰好这时,一阵风过,把她身上黑色的轻纱,吹得有一幅扬了起来,扬向年轻人的脸,年轻人又是一声怒吼,一伸手,抓住了轻纱,用力一扯,“嗤”地一声,拉下了一大幅来。
接着,眼前什么也没有了,进入他体内的酒精,也到了他不能支持的极限,他还想再去找那美人,可是身子一个不稳,就栽倒在积雪之中。
年轻人只觉得浑噩一片。他开始以为一切全是一场梦。
这也几乎是这三年中,他结束每一天生命的固定形式。他知道,人在酒醉之后,身体抵抗低温的能力会削弱,通常,甚至于零下两三度,就足以使人毙命,所以,他穿着十分有效的御寒服,可以使他在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下,跌卧在积雪之上。不至于因为低温而丧生。
也照例,早上的阳光刺激他醒来。他绝不会立即张开眼睛,那时,他已经很清醒了,知道在猛烈的阳光之下,积雪会反射出多么可怕的强光,足以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中,令眼睛灼伤!
他闭着眼睛,由于每晚都有不同的梦,所以他也习惯在这时候--那可能是他一天之中,极短暂的清醒时刻,把昨晚的梦想上一想。
他立卸觉得昨晚的“梦”太奇特了!
不但奇特在一切经过都那么清晰地印在他的记忆之中,而且,他的右手,正紧捏着一团又轻又软的纱!
他深深地吸进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他的左手,仍然握住了一瓶酒,他先喝了一口酒,才放下酒瓶,仍然闭着眼,双手把轻纱摊开来,约有一平方公尺大,他把它对摺,再对摺,摺到小得只能覆盖他的脸的上半部,然后,遮在眼上。
他记得,那轻纱应该是黑色的--黑色的轻纱,里在一个令人心跳的胴体上,那身体柔软而冰冷,那不是人的身体,那个看来那么美丽,承认制造了雪崩,杀了许多人的美女不是人,不知是什么东西!
昨晚的一切,不是梦,是真实的经历!
那美女突然消失了--是他醉了,再也感不到美女的存在,还是那美女离开之后他才跌倒的,这一点,他已经无法肯定。
但只要有这幅纱在,再只要睁开眼来,纱是黑的,就可以证明昨天晚上发生的,是实实在在的事!
他这时,倒真的希望一睁开眼来之后,覆在眼前的轻纱是红的、黄的、绿的……可是,那是黑的。
至少有十重以上的黑纱,遮在眼上,光线依然十分强烈。他叹了一声--昨晚的遭遇如果是真的,那么,公主的死,也就是不变的事实--
他不愿意这是事实,他要生活在永远无法实现的生活中!
他缓缓地回到了汽车屋中,煮了一杯极苦的咖啡,大口吞下去,刺激得胃部在抽搐,然后,对着那幅黑纱发愣,好久好久,他才喃喃地道:“不是人……不知道有没有名字?”
他在自言自语,可是话方一出口,他突然感到有清晰的声音,在他耳际响起:“有的,你看着的东西,就是我的名字--”
年轻人讶异莫名,大声道:“一幅……黑纱,你的名字是黑纱?”
那声音--分明就是昨晚那美人的声音:“听起来怪了一点?”
年轻人摇头:“名字,只是一个符号,无所谓怪不怪,黑纱?你不是人,是一种我所不明白的存在?”
声音还是那样清丽动人:“是,就像你是一种我所不明白的存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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