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第46章


“不行,你掐死我也不行,”康乐深吸口气,看着他的眼睛,“玩归玩,玩够了就撒手,过家家只能是兴趣,不能当饭吃,”
“跟那女人结婚就能当饭吃了?你还给人当上门女婿啊?”靳思危一用力,勒得康乐肩膀生疼,
“我上谁门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没?滚开!”康乐怒了,小宇宙爆发,一拳头飞过去,靳思危受力不轻,退了几步跌沙发上。
看着康乐风风火火顶着半拉熊猫眼从面前消失,靳思危低下头,一拳砸沙发上,懊恼万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让你嘴贱!
离订婚还有两个月,康乐看着窗外愣神,忍一下吧,忍着忍着,就过去了。
下午下班,抽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老妈一听这事儿就咋呼起来,
“订婚?!会不会早了点儿?”
“你不是想抱孙子么,怎么这会儿不急了,”康乐抬头看看天,憋得难受,
“想是想,可……”老妈顿了顿,康乐听到她似乎叹了口气,“乐乐,实话告诉妈,这些年你过得开心么?”
“……妈你怎么了,”老妈平时不会这么抒情,康乐心里有点慌,
“没事儿,就是想起你小时候,一天不见我跟你爸就闹,在幼儿园里屁大点小事都跟我们说,妈觉得你现在都不爱跟我们说话了,假期回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其实吧,妈还是喜欢你小时候那样,有啥说啥,家是避风港,父母再老,也能给你挡挡风雨,乐乐,别什么事都一人扛,我和你爸不求你做伟人,只要平平安安就行,”
“妈,我…真没事,真的,”康乐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要是告诉你们我爱上一个男人,你们还能认我做儿子么……还是个歪瓜裂枣火药桶,全身上下数得出的优点就一个,对你儿子死心塌地。
那次争吵以后,靳思危再没跟康乐嚷嚷,他就是有那本事,前一秒闹翻天,后一秒风平浪静,整个一局外人。
康乐也不跟他搭腔,终日两点一线。饭还是天天给他送去,欠人的,不能不还。靳思危也知趣,准时准点,领完饭就走。
两倔驴就这么耗着,谁也不肯先低头。只是有几次康乐夜里起床上厕所,客厅漆黑一片,就一火星在那儿忽闪忽闪的,康乐装作没看到wωw奇Qìsuu書còm网,他爱大半夜慢性自杀随他去。等真的回到房间,蜷被窝里心又跟着抽抽。
公司新来一年轻小伙,刘大姐总算转移目标了。也不知是经理痴心不改,还是康乐禀性难移,每日一喷总是免不了,康乐琢磨着以后听力下降能不能按工伤处理。
事实告诉我们,历史遗留问题如果不及时处理也会产生巨大惯性,一年,两年,结在那儿,不解,谁也逃不了。
康乐恨透了那夜天雷勾动地火,要是他们能在彼此都有能力保护珍视的东西时才坦白,是不是就没那么多破事儿。
是不是就敢光明正大告诉所有人,这颗歪瓜裂枣是我男人。
第四十九章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能不害怕和他分离。而我们必须接受现实。于是,长大了,寂寞就是没有爱,比没有朋友更寂寞。那些点亮我们生命的爱,即使短暂也会刻骨铭心。
这话忒矫情,康乐想。这其实是蒋纤云给他推荐一电影里的对话,少年缪对少年栋,是喜欢?是爱?还是依赖?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年少时期的梦。
大概因为在特定的时间里,有个人陪着你做了一件又件特定的事,于是那棵小苗就在心里撒种发芽不管你愿不愿意,打不打压,它也长成参天大树了。
看到最后,青年缪在广场唱了首歌,是给青年栋的。康乐估摸着这俩人肯定能在一块儿,结果最后青年栋来句咱俩不能在一起,话锋一转,可这不代表不爱你。
康乐无比坚决的关掉播放器,真矫情,矫情得他拿起枕头想抽自己。大好周末对着电脑消耗两个多小时看一部想抽自己的电影,康乐除了憋屈,没别的想法。
憋屈着憋屈着,康乐抱着枕头昏睡过去。梦里他也特矫情的冲靳思危说,咱俩不能在一起,可这不代表不爱你。结果就是那厮一拳头砸过来,康乐惊出一身冷汗。
窗帘没拉,下午那会儿阳光照进来,康乐眼睛刺得难受,翻了个身,还是决定起床。不由自主瞟了眼日历,离婚期还有一个月零七天,这感觉,跟死刑犯等着行刑似的。倒不是怕死,怕的是一枪过来没死成功,还得补一枪。
七月初,B市热得跟火炉一样,好在公司福利不错,空调开得足,康乐成天赖在那儿。比起回家对着张死人脸,康乐宁愿呆公司,不就一更年期猥琐男的狂轰滥炸么,忍了。
直到那天猥琐男无比喜庆的跑进来,那模样跟捡了千把百万似的,冲大伙儿高声疾呼,我老婆怀孕啦!
周围的人不管是不是真心祝贺,都绽放一张狗腿脸,不过那猥琐男的喜悦倒是百分百纯的。一瞬间,康乐就不那么烦他了,老男人活了大半辈子,难得高兴一回不是?瞅着如此朴实的脸上开出花儿来,康乐笑了,平凡的幸福总是容易打动人。
自己有朝一日会不会也能这样,因为娶了个漂亮老婆,生了个可爱孩子,升了职,买了大幢房子而真心的笑出来。
想啊想,天上的云被风一吹,凝成一张死人脸,倒霉催的……
一闭眼,一睁眼,日历就翻过去一页,康乐越来越恐慌,看着日益临近的日期,真有点婚前啥啥症的感觉。虽然只是订婚,可这事对他来说,订了,就不能再反悔。
于是那天早上,康乐下定决心。这婚他不能订,不是因为怕耽误人家姑娘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从前错过一次,他真不能再错了。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以后再说,可如果真和蒋纤云结婚,康乐几乎能把自己的后半生全看个透彻。他不会因为娶了个漂亮老婆开心,不会因为生了个可爱孩子开心。
康乐对着镜子说了句,老子混蛋到底了。OK出门摊牌去。
等搞定一切,回家的路上,康乐未卜先知,幸好买了个西瓜,要不进去就见那俩人沙发上挥汗如雨,他估计自己能疯。
看着那厮把拴着黄色美洲豹的钥匙扔过来,康乐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他转身去洗手,心底烧得厉害。
然后听见那人说,我身上有几根毛他比我妈还清楚。
康乐扯着嘴笑,暗暗骂,老子没那么恶趣味没事儿数你毛玩。可往事一幕一幕浮上来,在脑子里绕啊绕,绕得他无处可逃。
后来许丹丹走了,再后来那厮跟自己说以后不会带许丹丹来家里做,再再后来,那人烂醉如泥回到家,吼他,骂他,说要杀了他。
康乐躺在床上捂着脑袋,相遇相识,相知相爱,就是到不了相守。
那些事仿佛隔得很远,远到他几乎记不清什么时候喜欢上那个人,什么时候,没了继续下去的勇气。
一条岔路就将两人分开,可悲的是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能不害怕和他分离。怎能不害怕……康乐用力按住心脏,那人不死心,一下一下敲着房门。
“康乐……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我现在有能力了,有能力保护你和我爸,明天我就去告诉他,告诉所有人,谁敢看不起你我抽谁,不就同性恋么,我当,我靳思危就一同性恋,谁说不是我抽谁!”
康乐听着他的醉话,又当了一回盐碱地。不行了,再这么下去,比死还难受。康乐打开门,把酒鬼从地上拽起来,哽咽的嗓子再也说不出话,只能抱着他使劲啃上去。
下地狱就下地狱吧,身边有你,我注定一辈子升不了天堂。
那夜,两人交缠在一块儿的时候,历史遗留问题似乎解开了,也似乎没解开。反正靳思危把康乐折腾个半死,咬着他的脖子说你要再敢逃开老子咬死你。
好像又回到从前,你挑我一下,我踹你一脚,试探着试探着,兜兜转转,总是绕不开眼前这个人。
五年的时光,两人从青涩学生到社会泥鳅,风风雨雨都过来了,那座山不知不觉爬到了顶峰,下坡路该好走点儿了吧……
清晨阳光洒进来,康乐迷糊着双眼不愿睁开,手一伸就抓到旁边热乎乎的人,不管是不是平凡的幸福,都触手可及。
“你傻笑什么呢?”热乎乎的人开口了,翻个身勒住自己脖子,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过来,“康乐,咱俩再也不闹别扭了,成么,”
“嗯,”崽子吃了软骨散,浑身没一点力气,
“你说你要是一直这么温顺多好,”撸了撸崽子头毛,动作跟抚摸大型犬似的,
“滚,”康乐张口一嘴咬他胳膊上,闭着眼睛嘟囔,“你和许丹丹怎么办,”
“你和蒋纤云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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