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怎敌他》第45章


有什么关系,两个贫寒的人终究不能够在一起。当他坐拥荣华富贵,当他青云之上可以俯瞰众生,他又怎么还会在意或者记得自己天少无知时,那一段卑微猥琐的爱恋?
不值一提!
听到了吗宓修文?我说我之于你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只要你熬过这场烈焰,所有的屈辱和疼痛都将过去。你和我,都将成为□的凤凰,摆脱那段泥泞不堪的往事,和所有困难和卑微告别!
你听到了吗宓修文?!
我说你听到了吗?!
然而当我耗尽力气,五脏俱焚一般奔跑到那间火光冲天的竹屋前,最后一丝侥幸也已经荡然无存。
我想起前一秒还红晕温馨的那间小窗,想起那红烛被熄灭时,自己心里最后一丝麻木的疼。
“岚儿!岚儿!”
身后是彭卓逸焦急的呼喊,他身形踉跄,几次想冲进火光中,可那火舌却凶猛异常。
噼里啪啦,是竹子和木材烧断的声响。
我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汹涌的大火在夜幕下跳着诡异猖狂的舞姿,直到曲终人散,满地灰烬。
天边,何时露出一抹鱼肚白。
诀别
“岚儿!岚儿!”
身旁的彭卓逸像疯了一样,不顾那火舌一头便扎进火海。
我也着实被吓傻了,口里念念叨叨着那人名讳,腿却软得不行。脚步踉跄着,百般挣扎却还是挪不动步子。
这是怎么了?
宓修文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差最后一步了,这最后一步你安然度过,迎接你的会将是怎样的晴天白日万里无云啊!
不是在京城被排挤了吗?不是被人暗算落地了吗?不是不想再在泥泞里被高高在上的少爷公子毒打了吗?
那么就这这样最后一关了,你难道非要落得殒命的下场吗?
想起那人眼角眉梢,想起那人一身流淌的绝代风华,老天爷你不给予他一世的辉煌相衬,又何必费尽心思造出他这样一位天人之姿的男子?难道就只为了看他高贵的身子匍匐在污秽里,取笑作乐吗?
何其笑谈?!
火光冲天,远方天际一片苍茫。
烤干了泪痕的脸,茫然与不甘中四下张望,却在那一头竹林深处,看见一抹灰青色的身影!
是他!是他!他绝不会死!
我发疯一样奔向那道身影,不去想他今日本应穿着大红的喜服却为何一身青灰,不去想什么牛鬼蛇神冤魂讨债!
就算是魂魄,只要他是宓修文的,我又有何要惧?
追随那身影到了竹林深处,我与那身影的距离也慢慢拉近,最后他终于停住了脚步。
我大口的喘息,死死地盯着那仿佛随时都要羽化成仙而去的身影。
寂静的黎明拂晓,虫儿鸟儿都快要苏醒的时候,他静静地立在我面前。乌黑的发,零散地披在肩后,背影清癯,徐徐清风都能让他衣袂翩然,他的呼吸轻缓平稳,却迟迟不肯转过头来面向我。
他这是在怪我,生我的气么……
“修文……”一开口才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经被浓浓的烟尘呛哑,而那道身子却在听到我沙哑微弱的呼唤时,重重地震荡了一下。
他是修文,他是宓修文!
“修文……”
“唉……”他长长的静默之后,是淡淡的一声叹息,听得我心里转了十七八个弯儿,眼泪又涌了出来。
“你又何必追我呢?只当我烧成了灰岂不更好。”
“修文,你可是怪我?怪我替你擅作主张?”
我上前一步,他没有躲开,却始终背对着我。
“看来,这所有的一切你都承认了。”
“我都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好!”
“哈哈哈……”
他终于发生大笑,身子颠着转过身来,我看到那双眼,血红的眼!
“修文!”我吓得狠狠退了一步,他却紧跟着逼上,就用那双血红血红的眼直直地看着我。
“怎么?你害怕了?在将深爱你的人用计推进别人的婚房时,你都没有怕,现在却怕了?哈哈哈……原来这个世界还有你荀思甜害怕的东西!”
他癫狂地笑,笑得歇斯底里。我分明看见那个一丝不苟恪守陈规淡然如仙人一样的修文在我面前撕裂,而从里面破壳而出的是一个猩红着眼,眼角挂着血泪的妖魔。
这是怎么了?这不是我要的结局!
“修文!”
“滚开!”他一把打开我欲上前捉住他胳膊的手,巨大的力量将我狠狠摔在地上。石子尖利的棱角,狠狠刺进我的骨肉。
他却由不得我疼,居高临下的他,像一个暴君,直直地逼视我。
“不要用你肮脏的手碰我,你知道吗?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知道,这世间最美的东西往往都包含着一颗丑陋险恶的心。就像京城盛世的繁华,就像豪门贵族的家宴,就像你——”
长叹一口气,他的笑容最终落寞得归为死寂。
“直到进洞房前的那一刻,我对我生命里最后一丝美好还心存幻想。即使你跟我说要嫁给我时眼神是那样怪异,即使这婚礼来得这样仓促而诡秘,即使上轿时那新娘的步伐和你相差那么多,即使我握着她的手时就知道这双手我并不熟悉……可是,我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知道这希望是什么么?荀思甜,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是我宓修文光明磊落清明半生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全部信仰和理想支撑的最后一根栋梁啊!”
我如遭雷击!
茫茫然天地间,只有那男子泣血的眼,和他一字一句如刻在我心上的话语。
我,无从辩解。
可是狼狈地爬起身想要靠近他,就算他当场掐死我我亦无怨言。可是,怎么呢,他却始终在我面前几步开外的地方。我愈上前,他愈退后。
终于,他越退越远,看着我的目光也越来越空。夜色褪去里,他身后青色的天际仿佛在召唤他,就连忽然刮起的风,似乎也想将他速速带走。
我忽然惊觉,这才是最最致命的一刀,我将永永远远失去这份世间再难求的情谊和这个我爱之慕之倾之恋之终不可得的男子。而我悔其一生,都难再见他一面。
“修文……”
我不甘心呐,开口唤他却只换来林中罕见的大风吹袭。他的衣衫被风鼓动得猎猎作响,他的发丝纠缠成蔓延在海底的海藻。
终于,他眼角挂着的那一滴泪水被风吹走。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最后一瞥里,我看到他眼底刺骨的寒意和决绝。
究竟什么才是最最致命的伤害?
不是亲手葬送自己的幸福,不是亲手为心爱之人做嫁衣,更加不是看他与旁人你侬我侬。
我曾自私地想,当今夜之事成功,也许他会恨我片刻,不过更多的是多干年后他扶摇直上睥睨众生时偶然的想起。
夜半无人,华府丽亭。他凭栏而望,静静的荷塘月色,他会想起我当年流泪的脸。也许那时我已经不在,他却终于发觉我的良苦用心。
不求与他厮守一生,但求偶然间的想起,我在他心底深处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我荀思甜终究是他心底里,一个年代久远,却历久弥新的美梦,无人企及。
呵呵,曾经多么幼稚的想法啊,终于在他眼底里爱意磨灭归为死寂时被击溃得分崩离析。
他已经对我死心。那份被欺骗被背叛的恨意已经彻彻底底浇灭了他对我的爱,我对于他终于不再可能是美梦而成了他最痛苦不堪回首的梦魇。
有什么比把自己从心爱之人心上连根拔除来得更痛?
荀思甜,你完了。
望着那最终消失在远方的那抹青灰,我终于亲眼看着自己对自己下了致命的一刀。这一刀的名字就叫做——
情冢。
完!
*爱米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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