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滑稽大师》第6章


司法主任走上前来一看,原来是一位不过二十岁左右娇嫩而非常美丽的姑娘。神气的西式发型很适称,华丽的和服既漂亮又合身。然而那娇艳的面容却像纸一样的苍白,富有魅力的嘴唇由于惊惧而不停地颤抖。
经询问得知,姑娘名叫野上间子。家住1署管辖内的K街,来的目的是想看一看昨天石膏像里的那具女尸。
那具尸体预定今天交付解剖,目前仍放在署内的一间屋内,因而答应野上间子的请求并不费事,但又不能无缘无故地给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看。
于是司法主任首先请来客说明一下想看尸体的理由。
“嗯,我想那尸体也许是我的姐姐……”
姑娘出人意料的话让司法主任大吃一惊,不由得改变了一下坐姿。
“噢?是你的姐姐?你为什么认为那是你的姐姐呢?你姐姐叫什么?年龄有多大?”
“姐姐叫野上宫子,今年二十二岁,大约在六天以前,莫名其妙地离家出走后至今未归,真让人为她担心!看了今天早晨的报纸,我总觉得那个事件的尸体也许就是姐姐,不由得再也坐不住了……”
“嗯,是吗?既然是六天前就离家出走的,那为什么不早报告呢?在这次事件中,为了找出与被害者有关的人,我调查了所有离家出走的人,好像没接到什么有关野上出走的申报呀!”
司法主任十分谨慎。
“唉,那是因为还不能肯定就是出走了……”
“为什么?”
“嗯,因为姐姐离家后曾寄回一封信……不过那信无论是从内容还是从笔迹来看,都不像姐姐的,但在看到今天早晨的报纸之前也没深加猜疑,可读了那段报导以后,我觉得那人好像就是姐姐……况且姐姐在出走前有许多不正常的地方……”
“所谓不正常的地方是指什么?”
“嗯,在姐姐出奔的前一天,曾收到过一个奇怪的小包裹,包裹上除了收件人的姓名外什么都没写,姐姐漫不经心地打开一看,里面包裹着一个滑稽的布袋木偶。嗯,就是套在手指上可以使头和手活动的那种布袋木偶。这玩意儿货摊上有卖的。
“原来我还以为是哪个朋友的恶作剧呢!但很奇怪,姐姐只看了一眼就脸色煞白。说真的,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看到姐姐的脸色白得那么吓人。”
“嗯,是奇怪,你没问一下原因吗?”
司法主任不知不觉被姑娘离奇的话吸引住了,渐渐变成了一个热心的听众。
“唉,问了,不过姐姐什么也不说。只是在当天晚上我们两人并床休息的时候,姐姐却突然向我说了些叫人不愿听的话,她问我:间子,如果姐姐死了的话你怎么办?后来到了深夜的时候,我看见她蒙着被子抽抽搭搭的哭着。
“第二天早晨,姐姐连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家,到今天还没回来。”
“那么从去处寄回的信上没写她的地址吗?”' 。。'
“是的,没写地址,但信上说她住在朋友那里,请不必为她担心,过几天就回来。可从字迹看又不像是姐姐写的。”
“你去朋友那里打听了吗?”
“嗯,去了,打听过,但都说不知道。不过姐姐的朋友我只认识两三个,也许还有我不认识的……”
“还有昨天早晨又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太可怕了!即使不发生昨天的石膏像事件,我也想请求警察的帮助。”
“嗯,这个是昨天早晨用小包裹寄来的,而且这次是给我寄的。”
野上间子边说边打开手里拿着的包袱皮,从里面取出一个身穿水珠图案红和服的土制布袋木偶。
司法主任接过此物看了看,并无什么奇怪之处,是在摊贩上常见的那种滑稽布袋木偶。头戴红白条纹相间的尖顶帽,雪白胡粉脸的两顿和下巴分别涂着一团红油彩,大鼻子朝天,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张着血盆似的大口,或牙咧嘴地笑着。
司法主任手拿木偶仔细端详,看着看着,不由得心里直发毛。难道可怕的杀人事件和这个天真烂漫的布袋木偶真的有什么关系吗?滑稽木偶意味深长的狞笑,使久经沙场的警官也产生了一种难以表达的心境。
“好吧,不管怎样先让你看一下尸体,但愿那不是你的姐姐。”
司法主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起身将姑娘带到尸体停放的房间。
这是一间毫无装饰、铺着地板的屋子,墙的一角铺着席子,上面躺着一具可怕的尸体,虽然全身盖着白布,但白布清晰地勾勒出女人赤身裸体的线条。
野上间子见到此状,一下子怔住了。她呆立在房间的入口处,不敢进屋,犹豫了半天才终于战战兢兢地靠近了尸体,跪下身子用颤抖的手掀开了白布,然后瞅了一眼尸体的头发,顿时吓得身体后倾。片刻后,又强忍恐惧迅速地查看了一下右臂,没多久也许查明了什么,忽然趴在地板上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起来。
“真是你的姐姐吗?”
司法主任同情地看着趴在地板上嚎啕大哭的间子,温和地问道。
“唉,这,这右胳膊上的伤痕……这块伤疤是姐姐十六岁那年不小心用小刀割下的疤……疤的地方和形状都和姐姐一模一样,这么相像的伤痕世界上不可能有两个。”
间子断断续续抽抽搭搭地回答后,又趴在地板上放声大哭起来。
虚幻的狞笑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野上间子离开了警察署,眯缝着哭肿了的眼睛,步履蹒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刚才在警察署里证实尸体就是姐姐后,精神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说是署长要见,便恍恍惚惚地被邀进了署长室。对再次提出的问题都如实地作了回答。姐姐是六天前出奔的,出奔前也不知是谁给姐姐寄来了一个滑稽木偶,总觉得姐姐出奔和滑稽木偶之间有什么关系,出奔时姐姐还将自己十万日元的存款全部带走,莫非犯人是为了抢那钱而把姐姐杀害了不成等等,诸如此类。
间子尽管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可她始终没有谈出一点儿有关案犯的线索。间子万万没有想到党有人对姐姐如此恨之入骨。同时也想象不出谁会为了那笔钱而把姐姐诱拐出去。
署长最后说道:
“仅靠今天的谈话还找不到任何线索。不过,请放心,我们将全力以赴搜查犯人。改日署里的刑警可能拜访你家,也许还会请你到警察署来。今后如果发现了什么,还请尽早通知我们,你姐姐的尸体也许要解剖,所以不能马上交还,但绝不会慢待,请不必担心。”
间子听完署长的话,沮丧地离开警察署。
临行前,间子曾对署长说起过,自己也收到了一个滑稽木偶,而且和姐姐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一想到或许自己也将遇到和姐姐同样可怕的命运,间子就不知如何是好,哭哭啼啼地请求警署给予保护,但讲究实际的署长没有理睬这种荒诞的要求,只表示对间子的事一定给予充分重视,请间子不要把那个木偶想得过于严重。
间子低着头一边注视着脚下一边不无担忧地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离家不远的一个冷清巷子。这一带离热闹的大街很远,路上寂静无人。巷子两侧的树篱和板墙绵延不断。
清晨,间子一爬起来就不顾一切地跑到警察署,尽管在那里呆了有三个多小时,可现在仍然还不到十分钟。今天风和日丽,太阳当空闪射着耀眼的光芒,阳气升起在寂静的马路上。
间子忽然想起放在署长室桌子上的滑稽木偶。署长说作为参考物暂时代为保管,间子想这也好,等于是摆脱了魔鬼的纠缠,干是就把它留在了警察署。然而东西虽然脱手了,但留下的印象却深烙在间子的心底,使其难以忘掉。
手从布袋木偶的衣服下伸进去,将土制的脑袋和两个胳膊套在手指上轻轻地摆动,看上去就像活人一样。红底加白色水珠花样的衣裳给人的印象特别深,而且,土制脑袋上还戴着顶红白条纹相间的尖顶帽,龇牙咧嘴地笑着。
雪白的前额和两颗分别涂着一团红油彩,没有眉毛的眼睛小得眯成了一条缝儿,血盆似的大嘴唇吊得像个月牙儿,这张可怕的面孔对此时的间子来说,比什么妖魔鬼怪都更为可怕。
走着走着,眼前干燥得发白的泥土,在若有若无、摇曳不定的阳气中,隐隐约约地飘浮起来,仿佛滑稽木偶的那张疹人的笑脸正在成百成千地扩大。
“不看它,不去看它。”然而,那张笑脸好像总是随着间子的视线移动,似乎整个视野里都布满了木偶的面孔,只见它歪着咬紧的嘴,面对着孑然一身的间子狞笑。
间子闭上眼睛加快了脚步,但黑暗的眼皮里仿佛仍能看见那张煞白的笑脸,这一黑一白形成的鲜明对照,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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