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形记》第6章


“呵,那么,上海地图呢?”
“张家是上海人,你知道一些地名,有备无患。”
“这倒是真的,可是,为什么有一本叫《变形记》的书?”
子佳笑,温和他说:“那本卡夫卡小说很有趣,我认为你该一读。”
“是推理还是爱情?”
“两者都有。”
“看上去很闷,封面上都没有美女。”
子佳骇笑,“你怎么可以如此武断?”
蓉蓉不好意思,“那么,希治阁的电影书册又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问你有什么嗜好,你如何回答?”
蓉蓉不假思索,“我爱吃喝玩乐。”
“那自然不在话下,其中包括着希治阁的电影。”
“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过他的电影。”
“我会叫衣莲租给你看。”
“曾小姐,这叫作恶补是不是?”
“别烦恼,希治阁的电影好看到极点。”
“曾小姐,我俩对好坏的看法如南北两极。”
子佳忽然想起来,“你在家里?怎么那么快回家,你不是在应酬吗?”
“我同张天和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是为着什么,他可是不喜欢你的新外形?”
“不,不是,为着另外一个问题。”
那不干曾子佳的事,她放下心来。
“曾小姐,你那么聪明能干,这件事,我能否与你商量一下?”
哗,子佳当场汗颜,接着有飘飘然感觉,连忙咳嗽一声,“要不要出来讲?我就在你家山脚。”
“我五分钟后与你会合。”
车蓉蓉开着一辆银灰色的平治敞篷跑车前来,十分触目,接近了,蓉蓉看到鲜红色真皮座位。
子佳问:“谁挑的颜色?”
“张天和。”
“他有说为什么吗?”
“他说五五年平治出产的鸥翼跑车正是这样配色,他喜欢那辆老车。”
子佳微笑,“我不怪他。”
“曾小姐,那也是你心爱的车吗?”
“不,”子佳答,“我最爱造福人群,快捷妥当的车,真的。”
车蓉蓉笑,“我知道你会有那样的答案。”
“蓉蓉,你看这里风景多好。”
两人一起坐在石凳上说起私事来。
第3章
“你觉得寂寞?”
子佳答:“我也是人,当然我也有伤怀寂寥时。”
“但是你一定把所有事控制得很好。”
“不,”子佳微笑,“我不会那样高估自己,蓉蓉你才对生活有智慧有计划,我们这种上班女性,苦干三十年后,退休金还不够买你那辆坐驾车。”
蓉蓉也笑,“但,我们不是在说钱呢。”
子佳亦但白起来,“不说那个,说什么?”
蓉蓉拍手,“曾小姐,难得你还是个真人。”
子佳抱膝看着天空,“是,我为此甚为骄做,经过那么多,曾子佳还有真心的时候。”
言归正传:“曾小姐,有电影公司找我拍戏。”
“噫,好消息呀,”
车蓉蓉叹气,“我也是那样想,我还能做什么呢,总不能再去做文员。售货员。舱务员,俗语说,人生如戏,在人生舞台时我已磨练多时,演戏嘛,许还可以胜任,工多艺熟,可能会有出息也说不定。”
“说得好。”
“这次戏分不多,可是有开口机会,导演对手都是大明星,”蓉蓉说了名字,“可是张天和不让我拍。”
“他有什么理由?”
“他说,一拍戏,他找不到我,他不要一个找不到的女朋友。”
“这倒是一个很奇怪的理由,我以为他不想你公开露面,或者名字街知巷闻。”
车蓉蓉笑,“呵他没有那么伟大,他才不妒已”
子佳更加诧异,“看来你对他有相当了解。”
“走一起己有一段日子。”
“对,”子佳颔首,“你本是聪明女。”
“他说他会考虑同我结婚,叫我略为牺牲。”
“恭喜恭喜。”
“曾小姐,”蓉蓉睁大双眼,“我并不想同他结婚。”
什么,那不是她人生惟一目标吗?
“你想想,他一家人那么麻烦,同他们吃顿饭都要做那么多工夫,嫁人张家,会是什么景况?我认为自由更可贵。”
子佳专心聆听。
“不,我不要同他结婚,我觉得现况最好。”
“他知道吗?”
“不,他不晓得,”蓉蓉微笑,“他毋需知道……”
子佳也笑,像张家那样人家,本市约三十万家,其实是不必急不可待。
“那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
“侦探悬疑。”
“所以,你更要参考希治阁作品。”
“你赞成我签约?”
“我没那样说过。”
“为什么我感觉到强烈暗示?”蓉蓉看着子佳。
“因为我赞成人人经济独立,自力更生。”
“可是曾小姐,一定也有若干劳累的日子,你希望有条可靠的肩膀可以倚赖吧。”
“我有我的朋友。”
“朋友有时不可靠。”
子佳说:“人都一样,我与你也有时爽约。失信,说谎,我们无法摆脱人性与生俱来的弱点。”
车蓉蓉半晌才说:“最可靠大抵是我们的双手,嗳?”
“你问我,我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真悲哀。”
子佳抬起头来,“我俩意见南辕北辙,余不敢苟同,自强不息乃天下最愉快之事,为何做悲哀论?”
车蓉蓉说:“他们只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三天足够了。”
“签,还是不签?”她甚为烦恼。
签了不红,一定受张天和嘲笑,那样不听话,他必然见异思迁,失去好男友,许一辈子找不回来。
不签这张合同,机会不再,可能余生就要仰人鼻息做小媳妇。
子佳揶揄她:“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数百年前古人竟把我心思描绘得如此人骨。”车蓉蓉苦笑。
“回家去睡一觉,醒来许有转机。”
蓉蓉笑,“你也是烦极倒去睡觉的人?”
她驾着跑车离去。
子佳开完小差精神愉快,回到办公室,立刻找张天和,“为什么不让蓉蓉拍电影?”
张天和指着子佳,“此事与你无关,你莫以为你真是她的师傅。”
“喂喂喂,尚未过桥,切忌抽板。”
“你看过时下的电影没有?”
“当然看过,有些十分有深度,有些假装十分有深度,有些庸俗肤浅,有些从俗不果,都很好看。”
张天和冷笑,“你会放你妹妹去拍那种戏吗?”
“假使她想拍戏,我会替她制造机会。”
“开玩笑!”
“我是真心的,你是怕失去车蓉蓉。”
张天和看着子佳,“我怕你对蓉蓉有坏影响。”
“不要搞笑了,车蓉蓉比我聪明百倍。”
“可是以前她的聪明是未经开发的森林,此刻一触即发。”
“张天和,不要怪社会。”
他颓然坐下,“你有所不知,一旦进入电影界,她不会再回头。”
“缘何自卑?”这真是难得的。
“我也认识若干导演演员,他们真是与众不同,个个性格突出,言语风趣,表情生动,魅力四射,刁钻活泼过常人百借,比起他们,你我只好算老木头。”
子佳笑,“最主要的是,你我都知道,以她那条件,她是会窜红的。”
张天和无奈,“她自己也知道。”
“那不如大方些支持她。”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当然那样说。”张天和悻悻然。
他对她的真心多过他所知。
子佳莞尔。
“你笑什么?”张天和忿然。
子佳别过头去,继续偷笑。
她爱煞了车蓉蓉,因为蓉蓉可以使张天和这种情场浪子患得患失。
半晌他叹口气,“你说得对,我该随她去,是我的就是我的,要不然,得到人也得不到心。”
这种五十年代文艺小说对白便子佳喷茶,她用手帕捂着嘴笑得几乎没落下泪来。
这是不同社会接触的恶果,张天和才过三十岁就与时代脱了节。
“你们觉得我非常可笑吧!”张天和又惊又怒。
再笑下去后果堪虞,“不,我精神太过紧张,以致歇斯底里。”
张天和又长叹一声。
“你放心,你对她好,她会知道。”
“我只怕她已经宠坏。”
“不,蓉蓉不是那样的人。”
“你担保?”张天和好似看到一线生机。
子佳只觉纳罕,怎么会叫她来保证,关她什么事,这年头,打份工也真的太辛苦了,但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愿意做保人。”她喜欢这一对。
张天和松口气。
子佳问:“你可喜欢蓉蓉新造型?”
“我不觉得有太大分别,但是午膳时分,有一位太太与一位小姐主动与蓉蓉攀谈,想必是成功的,以前,女士们往往装作看不见她。”
“哗,那样坏嗳?”
一定是那张红嘴唇。
子佳想,几时我也弄张烈焰红唇,煞一煞男女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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