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见放》第102章


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前任执行总裁怀孕了。
秦堃是高龄产妇,初期要比普通孕妇更小心翼翼,是以鬼贝勒二话不说把权力下放,老爷子鼎力支持,对立十几年的人站在同一阵线,前者狠,后者凶,橙子见习了一礼拜就硬着头皮登基做皇帝。有董事长大姐垂帘听政,有董事会一干高层执行官员出谋辅政,虽然决策都不用他拿,但突然改变的生活节奏仍然让他叫苦不迭。
相比之下我的工作只是繁锁,起码没跨行,工种难度系数约等于零,因此也多了一份不拿薪水的辅导任务。中坤做贸易起家,秦堃接手后主攻房地产开发,只给楼盘做过宣传册的橙子对该行业一片茫然,白天在项目开盘上的发言搏得掌声一片,晚上就讲演稿向我提问了俩小时。秦堃和鬼贝勒双双住进秦家大院,橙子经常很晚回家还去找董事长谈公事,没几天就在姐夫谗言下被老爷子赶出了家门,又住回CBD 的酒店公寓。我搬过去和他一起住了,多方游说是一方面,天生保姆命是另一方面。有一次我在他那过夜,把第二天要审核的数据检查完毕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他还对着厚厚一沓纸往笔记本里敲东西。过去一看,惊恐地发现他在用PS做数据库。看了半天只是一份比较普通的月度总结报告,大概是开会要用,上面有几块表格和导向箭头。开始我以为他是用PS比较熟练,赶工才如此,后来发现不对劲儿。
“你干嘛不用ILLUSTRATOR 做?”
“不会。”
“WORD呢?”
“表格画不明白。”
“……”我眼花缭乱地看他从文本里往图层上抓文字,“那你就用这个?”
他仰头看看我,认真地问:“很白痴?”
“不是,没必要啊。”
他挑眉。
我用他熟悉的语言解释:“拿数码后背拍一寸照片。”
泄气的瘫倒在沙发上,他干哭几声:“我啥也不会~~~~”
“不哭。”我把资料拿起来看看,“着急要吗?我帮你做。”
“下周一带成都去要用。”
他一直用苹果机处理图片,对微软的操作系统了解甚少,我拿手头上这现成的例子教他常用的OFFICE文档,我发现他学基础知识上手超快,像小学生。末了存盘打印,我说:“这些可以交给付姐她们处理,你有空还是多学管理方面的东西。”一回头人已经缩在扶手垫子靠背的三角区睡着,打印机停下来后竟听见小小的鼾声。以前他熬了整夜修图,天亮洗个澡就能送去给客户,回来睡几个小时下午还能开车出外景。我与他有过类似的情况,刚到中坤广告部做杂志的时候,只要一校稿,不管几点都能睡着,正常下班吃完晚饭想先把二校给人做了,结果两页都没看完就困得睁不开眼了。躺一会儿来精神了,不甘心地开了灯再看,还是犯困,一直能折腾到天亮。可是真做回自己一度放弃的专业时,不管是手绘还是工具制图,到现在用广联达做实际施工产值和成本分析,什么时候完事儿什么时候困,倒下就睡着,任务完成,比安眠药还好使。
这是一种脱离生理机能控制的精神潜力。
你虽然知道这些是应该做、必须做的,但潜意识里很抗拒,就会出现逃避反应。
我低声唤他,拂起过长的流海,露出沁了细汗的额头:“起来回床上睡。”他“嗯”了一声,迷迷登登自己往床上走,被子也不掀就躺下去。我跟过去推一推,他就往里挪一挪,拍拍枕头,他就调整位置枕上去。人没睡实,神智却开始模糊了,整个人都是梦魇着,躺的不舒服,来来回回地翻。不一会儿猛地翻身压到鼻子了,手一蹭感觉异样,爬起来摸纸巾。
我刚把他电脑和资料装好,就看他鼻孔插了一团纸,光着脚丫坐在床沿二目呆滞地盯着异次元空间走神。从冰箱拿了条凉毛巾给他,促狭地问:“看见裸体女鬼啦激动成这样?”
“嗯?”他忽扇忽扇睫毛,扭脸瞪我,“流~~氓。”
“你用不用哪天再上医院看看啊?就算是小时候留下的毛病,总有个治的方子吧?”
“我很健康。”
我给他讲我看过的一幅漫画,一群胸口挂着肝癌肺癌乳腺癌标牌的死魂站在云端,指着一个标牌是健康的人说:这就是那个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家伙。
“你那天鼻子不也出血了么~ ”
“那是你非逼着我陪你姐喝参茶,补什么元气。”这人本身滋补过度不长教训还拖上我,可好,补得半夜淌一枕头血,早上起来我还训他鼻子出血不赶紧起来洗,照镜子一看自己半面脸颊血迹干涸,我说那挨训的眼神怎么那么叛逆……“喂,我说,周末把事儿放一放出去走走吧。”
“好啊。”他手按着床向后仰去,颈关节慎人地咯咯作响。
“答应得还挺痛快。”
他说债多了不愁。“我学这些东西没个头儿,反正老妖怪和大姐底子铺得厚我一时半会儿也折腾不黄。”与蛮不在乎的说法不符的是捶着肩膀疲累的动作,“去哪玩儿?”
“你想呢?游山玩水随便逛还是找地儿好好休息休息?”
“你拿主意,”他蜷着身子举高左手抓空气,“我就想摸机器。”
赏心悦目,是以疲倦见放“去~ ”
这反应让人弄不清是接受还是拒绝,我和橙子面面相觑,后者在我眼神示意下问:“‘去~ ’不是骂人的话,噢?”
“噢。”欧娜把主谓宾补充完整,“我跟你们去蹦极。”
“保安也去。”人数要弄明白,否则她会说我哄着卖她。
“我知道,他不是张罗好久了吗?要是就你们俩人儿我还不跟着呢。”一刀把我买来的美国大脐橙切开,飙出一股果汁。
我嘴里反酸,接着说:“那群少……”
她不知道是装傻还是充愣,刀子僵在半中竟然问我:“他也跟着去啊?那你可说明白了是你带的,嘻嘻,还不得跟娄保安掐起来。”
“你咋不嘎奔儿一下瘟死!”我冒出此生最恶毒的诅咒。
刀尖指着我,一双丹凤眼沉着眸,好像什么上古女祭司声音舒缓地念道:“无知的橙子,你为她拍了那么久照片拍得到她的灵魂吗?请直面注视你面前看似安份的女郎,刚才那句话,才是她的真面目。”
橙子惶恐地看我。
“贫吧你们俩,”我转出厨房,“哪吒又去哪儿玩了?”
欧娜把切好的水果放在客厅茶几上:“下午买机票回S 市了,可能周一回来。”她拿了几瓣给保姆阿姨送去,回来坐在对方沙发上看凶猛食用同类的橙子,“公司都处理得来了?还有空出去玩。”
酸果粒呛进气管,橙子剧烈咳起来。我当下就怒了:“有你这么煞风景的吗?”心疼地拍着他后背,“明知对俺们这智商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任务,成心挤兑人么不是……”
他推开我的手,自己趴在扶手上垂死状掩口咳着。
保安对兄弟的成长却是很满足,他说你们想对一个上小学还分不清你我他出入来去的人有多高要求呢?橙子连骂也没骂一句,忙着四下咔嚓,路也照,山也照,还蹲下来照荒草间的绿色,深秋的花草都已经枯了,田梗里也没什么活物,倒是在欧娜的尖叫声中意外抓拍到一只个头儿跟小光的分手礼物差不多大的水耗子,橙子兴奋坏了,嘻嘻谢谢不停,好像刚见识到地球上稀奇物种的星球生物。
“回家要发现我跟耗子照片一前一后就挠你。”我斜睨着那个拍完水耗子就对准我的镜头,“好不容易出来不抓紧照点儿有用的,要照我在家照不就得了。”
他说鸟在笼子里和林子里能一样吗?不在乎地接着拍,他拍照片我不敢乱插嘴,因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理你,把人忽视得彻底,薄薄的面皮儿严重受挫。保安哥哥一身花里胡哨的迷彩服跟野战军似的,路上这个雀跃地放歌啊:大山的子孙哟——游客心情好也没人跟他一般见识,只有远处此起彼伏的狗吠充分证明着他歌喉的穿透性杀伤力。欧娜卯了劲儿捧他:“哟~ 还有伴唱的呢。”他只好降了两个八音改唱春天在哪里啊春天在哪里。走没多远看见一条状似无主的野狗,神色不悦地望着我们,保安立马闭了嘴,橙子也对相机以外的事物产生兴趣:“我想吃。”狗嘴里呜呜示警,倒退几步,掉头跑开了。
保安将身体完全展开,深嗅大自然的味道,空气太冷,他被大自然呛了一下:“都不容易啊,人善被人欺,狗善被人吃。”他咳着说,“早知道律师这么累我当初就留校当老师了,到时候三尺讲台就是我灵魂的归宿。”
欧娜手摇一截不知名的树枝笑道:“满校女生则是你龌龊的源泉。”
手托镜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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