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妖红》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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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长青大吃一惊,几乎跳起来。
“你怕什么?”玲珑“咯咯”笑,“我不过是从太后的角度猜想一下,真的假的又有什么重要,只要你能官复原职,太后那样的手段,假的都能说成真的。”
她突然站起来,拉住牢栏向外大叫:“来人,来人!”
守在外面的侍卫不知何事,匆匆赶进来。
“快带我去见齐王,我有密事禀报!”玲珑大声道,“此事万分重要,切不可耽误了,快领我去见他,我要单独对他说。”
长青见了摸不着头脑,上来拉她,“詹姑娘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别管我。”玲珑丢开他手,喝道,“既然你同罗庄主都有着落了,我与阿流该怎么办?你有太后,我的旧主还是齐王呢,我也要给自己想条退路。”
她不住拍打木栏,像个疯子般大吵大叫,侍卫无奈,只好开门把她押出去。
“容儿!”唐流方才一直沉默,此时突然叫一声,玲珑回转身,看她。
“你要保重,别太伤心了。”唐流说,她含着泪,轻轻道,“就算是为了葛头,他也不想你这样。”
“我明白。”玲珑惨然道,“阿流,原来我们都是傻子呢,只是好在明白得还不太晚,先容我去走另一条路。如果等会儿平将军回来,要是他也说同样的话,阿流,或许你会原谅我的做法。”
她不等回答,毅然走出去。
“詹姑娘怎么了?”长青疑惑不解,问唐流,“出了什么事?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唐流慢慢坐下来,心寒如铁。她叹:“你没有错,是她发觉自己错了。”
“什么意思?”长青听得更加糊涂,他一回头,看到葛瑞躺在地上,玲珑走时将巾帕铺在他脸上,不由又是一惊,“葛头怎么了?”
“他死了。”
唐流淡淡地看着他,“傅将军终于想到还有这个人了吗?”
她倒也不十分愤怒或绝望,原来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真相亦不过是如此。
平迟迟没有回来,唐流哄熏儿睡去,看侍卫将葛瑞尸首抬出,搬动时他面上落下巾帕,唇仍微张。唐流随即闭了眼,有许多事情并不只有睁眼时才能明白。
天亮时,她从噩梦中醒来,额上大汗淋漓。
平坐在对面牢栏里,关心地问:“阿流,怎么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不知道。唐流摇摇头,不肯说,在梦中她看到玲珑,仍穿了离去时的衣裳,立在夕阳花园中,笑一笑,对她说:“阿流,对不起,我尽力了。”
“詹姑娘没有回来。”长青在那头焦急,“她会不会出事?”
唐流不响,只是看住平,说:“玲珑不会回来了,长青将官复原职,我要嫁给齐王了,平,那你呢?太后允了你什么样的结果?”
太阳已经升起,第一缕阳光自房顶天窗透入,照得他眼神明亮,平眉心微蹙,眼里满含了温柔与怜惜。他正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轻轻说:“我倒不记得太后曾说过的话,只是刚才我发了个誓,如果齐王敢碰你一下,我必与之同归于尽。”
唐流怔住。
如此简单,原来在挣扎于抽丝剥茧般的真相之后,仍可以听到这样肯定的句子。
“那好。”她微笑,“正好我也有一个誓言,如果齐王敢碰我一下,我也必与之同归于尽。”
太后果然遣人来召她,沉着脸,开门见山,“你知道吗?那个叫玲珑的女子昨日夜里刺伤了少相,已被侍卫斩杀于齐王府中。”
“是吗?”唐流淡淡说,“我以为她是去杀齐王的,她没有成功吗?不要紧,我可以把这事做完。”
昨夜一梦成谶语,然而她早知道,玲珑所有的心思,甚至是昨夜的情景,她穿着残破血污的衣裳,昂首走向齐王,说:“我有一个关于罗永城的秘密要告诉你,但是,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彼时,她所有的生命已不在那里,可她所有的力量、勇气、决心、智慧,凝聚成最后一击,令她绝对不会空手而归。
太后费了很久很久,才明白自己并没有听错,她扶了桌角,慢慢坐下来。
“看来你是准备与我拼命了。”她极缓极缓地点头,说,“在这之前,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罗永城在一夜之间老去,胡须里有星星的白,他坐在椅子上,高大宽阔的身架成了一堆皮黄瘦骨。
“你不是要见她吗?”太后对他说,“我把她带来了。”
“不错。”罗永城道,“我要你带她来,是要她站在这里,听我们之间的一个交易。”
“什么?”太后奇怪,“我同你会有什么交易?”
“是的。有一个。”罗永城长叹,“请你放了这些人,长青、唐流、平将军、玲珑、葛瑞。只要你肯放了他们,我保证,你不必再担心那个誓言,我会自己死在你面前。”
“你认定我要杀你?”太后皱眉,“我不会杀你。”
“不,你会的,如你这样谨慎小心的人,真的会放心让我继续存在这世上?你这次匆匆赶到这里,难道不是想除去眼中钉的吗?”罗永城苦笑,“你说得对,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这些人却是为了我才到这里,他们全部受我所累,我知道你办事向来周密,将来,你会一个个地灭口,你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住我的身份来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并不需要那么麻烦,何必去杀这许多人,只要我死了,立刻万事干净。”
他抬头看她,“母后,请你念在当初与我的一段相处时光,放过这些人。”
太后被他一声“母后”叫得簌地一抖,眼前椅上浓须汉子面目渐渐浮动,隐隐绰绰换作记忆里某个顽皮鲁莽的孩子,腰佩小刀,手里捏了弹弓,甜甜道:“母后,看儿臣为您打下树上那只鸟。”
她犹豫起来。
“你若是硬要把唐流嫁于齐王,这孩子脾气执拗,说不定反而会坏了你的大局,不如让她同平将军走吧。”罗永城道,“自家的孩子,难道也非得赶尽杀绝了不成?”
太后沉默,她的目光又落到唐流面上,那一处伤疤与冷然的表情。在后宫里还有另一个表情淡然的女子,整日依在窗前,自顾自哼唱一首词。当长公主开始发疯时,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中邪,宫里请了道士作法,结果只令她病情越来越重。有时候,太后自己也怀疑,为了顾全颜面同皇族尊严,这一切牺牲是不是太过巨大。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7拟把慧眼
房间里燃了龙涎香,皇族惯用的排场,愈衬出罗永城蓬头垢面,风霜满面,与周围背景格格不入。他自己也查觉,因此更憔悴,终于放弃,任头发散乱胡须纠结,一夕之间老去的不止是他的容貌,还有信念与生趣,如一个拼尽全力跋山涉水也生入死后的游人,柳暗花明后却发现面前只是万仞悬崖。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已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余生,于是转而将生命双手奉于他人——因他之迷途而牵连的朋友。牺牲?不如说是顺水人情。
唐流面无表情,然而一瞬间将他看透,不是轻蔑也不是怜悯。罗永城与傅长青,其实始终不明白自己真正的愿望,他们一直反抗与挣扎的,却是他们内心极渴望的东西,而当某日与实质真相略一触及,便立刻溃不成军。
她淡然地笑,目光穿过罗永城,投在某处,她在想,如果一切重来,自己会不会还会卷入这场事件。不知那个时候,平会在哪里?而玲珑又是怎么样?
原来,他们同熏儿才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人,世情寒暖如何?贫富相争又如何?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罗永城虽已走到末路,仍被她苍凉目光看得发梢发寒,他只得转而问太后:“我的交易你可同意?”
太后不语,不自觉蹙紧眉心,她向来以办事果断狠辣自居,只要能牢固儿子宝座,杀人见血全是一咬牙关之间的决定,难得罗永城肯引颈受死,不用破誓便可除去她心头多年的隐疾,可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总不能开口答应下来。
罗永城紧张地盯住她,欲要探出些许端倪,唐流忽地冷笑,她发觉太后并不是不喜欢这笔交易,只是不喜欢这样容易地答应他的要求。多年玩弄权势于股掌的习惯,已令她放不下高高在上的虚架子,她是宝相庄严如神人的仙姬,万事只有她提个头,后人才能豁然开朗,哪有被小小罗永城一言说中的可能。
于是她虽然心里千肯万肯,脸上照例要勉强深思,度量着该说些什么堂皇的话,先绝口令罗永城死了这条心,再绕个圈子兜转回来,便是要如此,也非得变成她的主意。
唐流走上前,在罗永城椅旁半蹲下来,“庄主,允我替你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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