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我家大米吃得还少了?”贺扬波眼角含笑,忍俊不禁地反问到。
刘一航一时噎住,半晌才梗着脖子,冷哼了一声:“大不了以后不吃了!”
“别呀……。”贺扬波讨饶:“我们家那么多米,刚买的,还有你妈给的……你不吃谁吃?”
贺扬波先服软了,刘一航就来劲儿了,还在那儿端着:“你爱给谁吃给谁吃!”
“谁有你那么大饭量?”
“贺扬波!握草……”
“你cao什么cao,赶紧给我起来,去吃东西!”贺扬波收起玩笑的口吻,低声呵斥到。
刘一航一边嘟囔着“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一边扯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光着脚朝厨房走去。
刚走两步,就听电话里的男人不悦的声音传来:“穿鞋!”
刘一航心虚地跑回床边穿上鞋,不满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贺扬波轻笑一声,没说话。
刘一航家里没人,他爸妈吃完饭就出门去拜年了,桌上给他留了饭菜,已经没了热气,他一边把手机夹在脑袋和肩膀之间和贺扬波说话,一边把饭菜逐一放进微波炉热了一下。
“回家感觉怎么样?”刘一航靠在餐桌上,盯着微波炉里的转盘看。
贺扬波顿了顿,淡淡道:“也就那样。”
刘一航嗤笑了一声:“那样是哪样?”
“在家待着啊,陪陪家里人。”
“现在呢?不用陪家里人?”刘一航听贺扬波周围很安静,一直以为他就在家里。
贺扬波心中一窒,想了想,开口到:“嗯,刚出来办点事儿,正准备回去呢。”
微波炉“叮”的一声,刘一航的最后一盘菜热好了,他把菜拿出来,又把他妈给他留的一大碗米饭放进去,状似心不在焉地对贺扬波道:“合着你出来办事了才能给我打电话,在家就得藏着掖着是吧?”
还真不是。
只是贺扬波回家当晚,家里正好有客人,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也已经晚了。何况,饭桌上,贺扬波出于礼貌,喝了些酒,又累又困,正好手机上既没有刘一航的电话,也没有未读的微信,猜想刘一航兴许又被医院叫去加班了,干脆便睡下了。
今天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吃过午饭,就陪着林女士去逛街,逛着逛着,竟然就演变成了相亲。
贺扬波有苦说不出,相亲的事也不想告诉刘一航,免得他生气上火,于是好脾气地安抚到:“胡说什么呢?这不是一直在忙吗,一有空就给你打电话了,谁知道还饶了你这小祖宗的清梦了。”
他这么一说,刘一航也耍不起脾气来了,低低地“哦”了一声,又像是想到什么,忽然说到:“你忙到现在?吃饭了吗?你不是放假了嘛,怎么回家还这么忙……你这一年到头,到底有没有时间休息一下啊……”
贺扬波笑了一下:“吃了吃了……过年嘛,难免走亲串戚,和朋友聚聚什么的,一年到头都被你缠着,难得几天待在G市,该走的人情还是要走的,对吧?”
不知为什么,听贺扬波说他“一年到头”都被自己缠着,刘一航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就好了起来,从微波炉里拿出米饭,到餐桌旁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切条,嘴里含含糊糊道:“得了吧,我这才回来几个月,怎么就缠了你一年到头了?”
“你以为,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不想着你了吗?”贺扬波轻飘飘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却像是千斤的巨石一般砸在刘一航的心上。
他还没咽下去的茄子就这么卡在了喉咙眼儿上,眼眶发红,胸口不平静地剧烈起伏着。
等他终于咽下嘴里的东西,却发现味同嚼蜡,顿时就没了胃口。
耳边是贺扬波沉沉的呼吸,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那些日子里难捱的每一秒,像是在控诉着刘一航的任性和胆怯。
终于,他平复了心情,深深吸了一口气,把筷子放在桌上,握紧了手机,小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到:“想你了。”
那边,贺扬波的呼吸陡然又沉重了几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低骂了一句:“小混蛋。”
大年初三,贺扬波又和杨双一起出去吃了顿社交意义上的饭。
回家之后按照两个人商量好的,告诉了林女士,“小双各方面都挺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性格合不合适,生活习惯是不是能互相适应,先以朋友的关系相处一段时间再说。”
林女士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合适不合适?在一起了才知道合不合适!”
贺扬波无奈:“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要不要在一起,什么时候在一起,我们有足够的判断力好吗?”
“好,你说需要时间了解合不合适,你这过完年就要回林城,哪里还有多少机会了解合不合适?”林女士直指问题核心。
贺扬波扶额道:“您也知道我还要回林城?那我现在能怎么办?和人家女孩子确定了关系,然后天各一方?”
林女士语塞,但还是不服输地瞪了贺扬波一眼:“你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林城那种地方吧?”
贺扬波当初毅然决定去林城发展,林女士是唯一持反对意见的人,她一向看不上林城,觉得G市是省会城市,机会比林城多,发展前景也比林城不知道好处多少。
可是贺扬波执意要去,在家里拍板说话的一向是贺老爷子,在加上贺庆年也并未反对,林女士一票对三票,回天无力。
其实,在G市给贺扬波找相亲对象,希望他结婚之后能够慢慢将事业的重心转移回G市,是林女士秘而不宣的小心思,然而贺扬波的话,让她的美梦有了一丝裂纹。
“一辈子待在林城,也没有什么不好。”他说。
林女士一口气没上来,正准备发火,贺扬波赶紧讨好地笑道:“我也不是说不和小双处
啊…。。。人家毕竟是女孩子,感情的事也不是开玩笑随便说说,总要给她一点时间考虑考虑吧?”
得,这下,把事情全都推到人家杨双身上去了。
而杨双给家里的说辞则是:“扬波大哥现在工作在林城,又是事业的上升期,我们先当朋友处处看,等到他稳定下来了,两个人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也就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
林女士无言以对,悻悻地不再说话。
沙发上的贺老爷子一边喝茶看着晚间新闻,一边慢悠悠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小清你就别瞎操心了。”
林女士吃了个瘪,转而把怒气转向一旁事不关己的贺教授:“就怪你!”
贺教授从杂志里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林女士:“我又怎么了?”
林女士被贺家爷孙三人气得不轻,瞪了贺扬波一眼,干脆回房间睡美容觉。
贺扬波觉得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虽然没完,但是好歹顺利通过了第一关,每年春节都压在他胸口上的一块大石头瞬间减轻了一般的重量,他不禁有些兴奋。
他特别想和刘一航分享自己此刻的心情。
可是这一对令人烦躁,错综复杂的事情,他是在不知该从何向刘一航说起,只觉得哪怕说了,也只是让那个傻小子徒增烦恼而已。
于是,在给刘一航发短信的时候,索性只字不提。
刘一航很久之后才回了短信,却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在加班。”
贺扬波有些失望,可是更多的是心疼。
他想了想,回了一句:“春节快乐,爱你。”
刘一航正在查房,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他没有理,小声、耐心地和病床上的小姑娘说话。
小姑娘叫夏夏,只有六岁,是先天性心脏病患儿,这两年长期住在医院里,性格却十分活泼开朗,对自己的病情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清晰的认识,可是却难得的乐观积极。
因为过年,病房里还算热闹,电视节目的声音喜庆得不得了,可是夏夏里刘一航很近,她听到了那声短促的“滴”。见刘一航没有反应,她拉了一把刘一航白大褂的衣袖,小声提醒到:“一航哥哥,你的电话响了。”
刘一航顿了顿,笑着揉了揉她齐齐的刘海:“那夏夏,你介不介意哥哥看一眼电话呢?”
夏夏忙不迭地摇头。
刘一航把病历本放在床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耳朵立马就红了起来,眉眼里面是毫不遮掩的甜蜜。
贺扬波说:“春节快乐,爱你。”
夏夏见他笑得像个傻子似的,不解地问到:“一航哥哥,你在笑什么啊?”
刘一航回过神来,把手机塞进白大褂的口袋儿里,轻轻捏了一把夏夏粉扑扑的小脸蛋儿,语调轻快地说到:“我喜欢的人,他说,爱我。”
作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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