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因风起》第99章

和刘一航面对面坐着，背对着自己的，是一个男人，笔挺的西装外套，端正地坐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贺扬波一边“唔”了一声，一边眼神瞟了一眼背对自己的男人，像是在询问刘一航。
刘一航面不改色地看着他，装作看不懂的样子。
贺扬波心里一阵狐疑，这时候，眼前的男人却不紧不慢地转过了脸来，微微皱眉，像是有点不满地看着他，严厉地问到：“别人在问你话，你听不到吗？”
“爸？！”贺扬波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差点别掉在地上，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贺教授冷哼了一声，没理他，转过头去自顾自地吃饭。
父子俩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刘一航赶紧起身来，一边朝贺扬波走去，一边讪笑着打圆场：“贺哥，你还没吃饭吧？快去洗把手，我帮你盛饭……”
贺扬波简直觉得自己穿越了，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假的刘一航。
他的刘一航不可能这么懂事，这么贤惠。
可是他马上就懂了，因为贺教授又转过来瞪了自己一眼，反倒是对刘一航和颜悦色道：“小刘，你别管他，他四肢健全的，怎么还要你给他又做饭又盛饭的？”
他的刘一航竟然这么会装。
贺扬波好气又好笑地等了刘一航一眼，声音含笑，却又咬牙切齿道：“你别管我，快去吃吧，我自己来。”
于是三个大男人就围在桌边安静地吃刘一航做的这一桌谈不上佳肴，却也算得上是家常的菜。
气氛又那么一点点奇怪，贺扬波一肚子的疑问，抬起头看看一脸平静的刘一航，再看看面不改色的贺教授，到底还是没说话，叹了口气，低下头鸵鸟似的吃饭。
“下午去找小许了？”贺教授先吃完，把筷子整齐地放在碗旁边：“谈得怎么样？”
“呃……”贺扬波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把自己噎死，“目前还没什么办法，魏驰准备找他父亲谈一谈。”
许父是纪委一把手，在检察院的关系根基不浅，有他出面，检察院方面自然就没有那么棘手了。
贺教授似乎是有些不认同：“有些资源，用完一次，就再也没有了。”淡淡地扫了贺扬波一眼：“你们想清楚了？要走这一步？”
贺扬波抿着嘴没说话，算作是承认了。
气氛又有些诡异，刘一航表面上还是沉稳淡定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坐如针毡，背脊上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贺教授不一般，一定是能治贺扬波的人。
可是他又有点心疼贺扬波，只好为难地低下头，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的样子。
“这件事结束以后，就回G市吧。”令俩人没有想到的是，贺教授竟然没有发难，反倒是另起了一个话题，显然，这个话题并没有令人觉得更轻松，反倒是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回G市？！”两个人同时惊叫出声。
刘一航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马又闭上嘴不说话了，就在椅子上坐着，翻页吃不下了，委屈巴巴地看看贺教授，又看看贺扬波。
贺扬波有点生气，觉得贺教授这么不请自来的，就是为了在自己和刘一航之间挑事情。
事实证明，贺扬波到底是有些小人之心了。
“由小许的父亲出面，把事情解决了，然后呢？或者说，即使有他出面，事情依旧无法解决，你，或者说你们，准备怎么办？”
贺扬波像是被问懵了，茫然地眨了眨眼：“我……”
“往好了想，他上检察院那边打了招呼，那边的人照办了，最后还了你一个清白，可是你想想，小许的父亲要怎么全身而退？”贺教授不留情面地看着他，“官场上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次的麻烦因什么而起，我就不多说了，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身居高位的人，每走一步都应该格外小心，小许从检察院出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全了他父亲不被掣肘，但是若是走了你们这一步，他之前的努力和付出也许就会付诸东流了。”
似乎是经贺教授这么一提，贺扬波才突然想到这一层，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贺扬波没有想到，许魏驰不可能没想到。
可是今天，他却毫无保留的提出了这条方案。
他说话的时候语调轻松，仿佛这只是许父随口打个招呼就能解决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虽然他也想过这个过程不会这么顺利，但是却万万没想到各种关系竟然会这么复杂，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贺教授：“魏驰执业的这些年，从来都是避开许父的关系的，同行也好，外界也好，虽然知道这一层关系，但是却从来找不到什么诟病的地方。这一次，如果许伯父出手，恐怕他和谦鹏的关系就坐实了……从今往后，他就多了一条软肋了。”
刘一航被两个人的谈话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道：“那……许哥他……”
贺扬波说完那一番话就陷入了沉思，刘一航的声音把他立刻拉回了现实，他苦笑着摇摇头：“你许哥那个人啊……看着像是千年冰山，其实，心比谁都软……”
不然的话，自己怎么就曾经被这么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山牢牢地吸引住了呢？
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贺扬波深吸一口气：“爸……这个办法不可行，我会回绝魏驰的。但是我不能回G市，至少，不能就这样像是丧家犬一样，夹着尾巴逃回G市。”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贺教授沉声问。
真空一般的沉默，让刘一航的心几乎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半晌之后，贺扬波终于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可是张口却是掷地有声的两个字：“死磕。”
不知为什么，刘一航觉得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竟然包含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之感，他胸口一疼，鼻子也忍不住开始发酸。
“那倒也不用死磕。”贺教授闲适地靠在椅子靠背上：“我还有其他的办法，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贺扬波太阳穴一条，抿着嘴，面色不善地看着贺教授。
“别用这种表情看我，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事情了解之后，回G市。”
“不行！”贺扬波想也不想地拒绝。
刘一航却在同时坚定地发声：“可以！”
贺扬波狐疑地看向他。
刘一航偷偷瞄了一眼贺教授，小声道：“你可以先回G市，我……等我实习期完了，我会去G市找工作……”
贺扬波被他气笑了：“谁要你来G市找工作？你以为我要留在林城只是为了你吗？”他又看向贺教授：“爸，谦鹏眼看着刚刚走向正轨，刚刚有一点成绩，我不想这个时候……”
“谦鹏没有你，还会有别人，又许魏驰，也会有其他优秀的年轻律师，你不是唯一……”
“可是谦鹏对我来说是唯一的！”贺扬波有些激动：“也许我对谦鹏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合伙人，可是谦鹏……谦鹏像是我的孩子。爸，没人会丢下自己的孩子的。”
是的，没有人会丢下自己的孩子。
贺教授点了点头，也不知是表示赞同还是怎样，顿了顿说到：“你去找个理由申请检察院回避，我……”
“我只能尽我所能，保证你能够受到最公平的调查。”贺教授说。
贺扬波似乎有点惊讶，可又觉得贺教授能够这样也并不意外，他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又问到：“爸，你相信我吗？”
贺教授从椅子上起身，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把另外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觉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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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94、尘埃落定
饭也吃完了，正事也谈完了，贺教授准备告辞。
刘一航留他在家里住一晚，贺教授摇头。
不过几个小时的相处，他却对这个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兴趣。
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件事对贺教授来说依然是一件有违伦常的事，可是，这个叫刘一航的年轻人，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贺教授拒绝了俩人的好意，让贺扬波送他到附近的酒店。贺扬波也觉得现在这种状况，若是非要让贺教授住家里的话，一定更加别扭，三个人都别想睡个好觉了，于是朝刘一航递了个颜色，拿上车钥匙，跟着贺教授出了门。
刚刚在饭桌上还有刘一航在，父子俩人却说了不少的话，可是现在车里只有两个人了，父子俩却又一时相对无言。
车子在夜色中路过了几个交通信号灯，又拐了个弯，在酒店停车场停下，贺扬波把贺教授送到房间，交代了几句话正准备离开，又被叫住了。
“回G市的事……我只是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