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红豆》第15章


“我的动作一向很快。”她尽可能镇定的回答,整个人被衣冠勤搞得神经紧张。她真希望他能找个定点站好,不要再走来走去,害她的眼睛也跟着乱瞄。
“好吧!”他是如她所愿的立正站好,不过这定点不巧就在她的背后。“既然你都这么辛苦画了这么多草图,我们就别再浪费时间,开始看吧!”仿佛怕她不够刺激似的,他站也就算了,还打弯腰,两手撑在桌上,像包心菜似地将她紧紧包在身体与桌子之间。
这下崔红豆不喊救命都不行了。她的颈后一阵骚痒,额头渐渐发烫,全都是拜他古铜色的肌肤所赐。
她实在很想转身,求他稍微保持一点距离。不料她还没能说话呢!眼前的草图便一张换过一张,答案全是“不行”。
“这不好。”衣冠勤随手翻过一张草图,照例挑剔。“这张也差,地点离城的中心点太远,做事不方便。”
他又抽掉一张草图。
“这张更不行。”他将最后倒数第二张也抽掉。“整块地是狭长形,我最讨厌狭长的地,我比较喜欢正正方方。”
衣冠勤态度悠闲的否定了她连夜绘制的每一张草图,差点没把崔红豆额上的青筋给气得冒出来。
这张不要、那张不行,这个人分明有病!依她看,他需要的不是风水师,而是专看心理的大夫。
“好,之前那些都不行,最后这块地总可以了。”她指着最后一张草图,决定跟他拼了。“这块地方方正正,地点也好。用来做生意一定发大财,用来居家人丁必兴旺。还有啊!这块地的前面就是秦淮河,水气极兴,正所谓朱雀翔舞--”
崔红豆唠唠叨叨的念了一大串,叨念了半天,才发现对方根本没在听她说话,而是用一种有趣的眼光打量着她,看得她怪不自在。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正在告诉你--”
“为什么你叫崔红豆?”
崔红豆才想训诫他做人要懂得尊重,别人正在讲话的时候要洗耳恭听,没想到他竟蹦出这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问题来。
“我……我……”
被他突来的问题所扰,她差点忘了回话。“这名字是我爹帮我取的,我怎么知道!”不服气的话去她爹的坟前上香央求改名,她也不想顶着这个好笑的名字。
“你想你爹为什么会帮你取这个名字,一定有他的理由。”有时是贪图方便,有时是因为无聊。
“我哪知道他有什么理由,你不会去问我爹!”她实在很想不理他就算了,无奈仍身陷囹圄,不得不低头。
“我不想问他,就想问你。”他动也不动,摆明了找麻烦。
“这……”惨了,她见识过他的坚持,不给他一个答复他必定誓不甘休。
“我、我想,一定是因为我小时候长得太娇小,我爹他老人家觉得我像红豆一样不起眼,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幸好不是因为隔壁大婶正在煮红豆汤的缘故,否则她一定羞死。
“真的?你没骗我?”她的回答显然让他觉得十分有趣,嘴角扬起笑容。
“谁骗你了!”有那个闲情逸致不如用来逃命。“我还记得以前爹老爱把我高高举起抛到空中,说他正在抛红豆,吓得我一直哭,求他放我下来。”那时她才四岁,根本什么都还不懂,就得忍受这非人待遇。
“这么说来,你的名字还是有意义的嘛,不错。”衣冠勤的双眼在听完了她的自述后发出兴奋的亮光,可惜她没看见,仍自顾自地往下说。
“那还用说。”她嗤之以鼻。“虽然我的名字听起来很好笑,可是--喂,你干嘛抱着我,快放我下来!”崔红豆尖叫着挣扎。怎么一会儿工夫她就被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双脚腾空。
“抱歉,办不到。”他把她举得老高。“我没抛过这么大颗的‘红豆’,想试试看是什么滋味。
“此外,我还想看看你会不会哭,会不会尖叫着求我放你下来。”那场面一定很有趣。
“我已经在尖叫了,快放我下来!”崔红豆俯看离她三尺远的地面。老天,他该不会真的想把她抛到空中吧!
“可是你没哭啊!”他假装不解风情的作势将她抛高,惹来她阵阵尖叫。
“我会哭才有鬼。”
随着这句话,她真的被抛了一下,吓得她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我不会哭,绝对不会。”
她又被抛入空中,这次更高。
“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放我下来,我就不帮你找阳宅了。”
她豪气干云的放话,身子却也豪气干云的升高,她终于投降。
“好啦好啦,我哭,我哭给你看,不要再抛了……”
崔红豆放声尖叫,衣冠勤则是大笑,两人的声音交杂着在空中流窜,显得好不快乐。
“哈哈哈……”
欢乐的声音穿透薄薄的窗纸传至客栈每一个角落,楼下正在打扫的小二放下了手边的竹扫把,昂头仰望发出声音的方向。领客人前往厢房的掌柜,和客人一起停下脚互看了一下,不明白他们何以笑得这么大声。
“打扰您了,衣公子,这位爷找您。”
正当衣冠勤乐在其中、崔红豆死命尖叫的同时,一位神秘的陌生人闯入了他们的世界,粉碎了他们短暂的欢乐时光。
衣冠勤顿时沉下脸,眼神阴鸷的凝视来人,不发一言。
“我来看你。”
陌生人顶着一脸大胡子,一边放下肩上的包袱。
衣冠勤默点头,表情冷得像冰,当着崔红豆的面关上房门。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崔红豆一向相信她的直觉。
举个例来说,每当她上山寻龙,找不到正确方向的时候,她的第六感便会冒出头来告诉她该往哪儿走,她也一定照听不误,并因此寻找到好几个很好的墓穴。
同样地,这次她的第六感也告诉她,房内那个大胡子和衣冠勤的交情并不单纯,或许还知道许多有关他的事。她所需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等他和衣冠勤谈妥之后,她便能趋前询问有关衣冠勤的事,为此她默默的守在门外,就怕错失了更深一层认识他的机会。
她等啊等、盼呀盼的,一个时辰过去了,房门始终没开。没关系,她再等,总有一天房门会开,届时就能一探他的过去,那是她最好奇,而他始终不曾提及的部分。
两个时辰过去,房门终于打开,走出她所盼望的大胡子。
“大叔,借一步说话。”崔红豆见只有他单独一人出来,立刻觉得机不可失,二话不说,连拖带拉硬是把大胡子带走。
莫名其妙强遭扣押,大胡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新鲜,并好奇崔红豆究竟想走多远才准备放人。
他们着实走了一段不算短的路,一直走到淮青桥快接近贡院,她才松开大胡子的手,好奇的打量他。
她发现他的个子不高,可眼中似乎蕴涵了深层的智慧,至少,他就没被她突兀的举动吓着。
“小姑娘,你经常拉着男人乱跑吗,否则动作怎么会这么熟稔?”他不但没被她吓着,还跟她开玩笑,她立刻就喜欢上他。
“不常。”她回他一个淘气的笑容。“我只拉我看得顺眼的。”他虽然留着一脸大胡子,但还蛮对她的胃口。
“那我可要觉得受宠若惊了。”大胡子低笑。
“可不是。”她大言不惭地点头。“不过说真的,除了看你顺眼之外,我拉着你跑,其实还有别的用意。”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崔红豆没一会儿便吐实。
“我想也是,谁会看上我这老头。”大胡子调侃自己,听得崔红豆怪不好意思的。
“大叔,你也别自艾自怜嘛!其实你长得也挺不错的,至少是我看过的大胡子中,胡子梳得最整齐的一位。”她十分肯定他这方面的优点,惹得大胡子哈哈大笑。
“你真是个鬼灵精,难怪冠勤会受你吸引。”他喃喃自语。“说吧!你拉着我跑,是不是想问我有关冠勤的事?”他打赌一定是的,要不然她不会把他拉得这么远。
“大叔,你好神哦!居然能看穿我内心的想法。”对于他的敏锐,崔红豆啧啧称奇,她根本提都还没有提。
闻言,大胡子只是笑,笑容中有几分沧桑的味道。
“等你活到我这把年纪,自然什么都能看透。”他像个禅师般说着深奥的禅语,两只手撑在淮青桥上,转身面对秦淮河悠然的水面。
受他突然低落的情绪感染,崔红豆也学起他倚着桥栏,观看桥下行进的船只。
“你知道冠勤那孩子曾待过海盗船吗?”正当他们看得尽兴,大胡子忽然来上这么一句,吓了她一跳。”知道。”她点头。“他告诉过我,不过说得不多。”
“他说了多少?”大胡子的视线依然定在水面,丝毫不因身旁的骚动而分神。
“他只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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