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香》第12章


“好像是老爷被指称勾结外邦,通敌叛国。”
通敌──叛国!
这四个字,有如一记巨钟,敲得香漓脑海嗡嗡作响,那可是连诛九族的杀头重罪啊!
她并不怕死,但是义父年纪大了,怎堪再受此折磨?何况,再过半个月就是他的寿诞了……
蓦地,她抓着奴儿的肩,急道:“不可能的!义父的为人我很清楚,以他的志节风骨,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他一定是受人诬陷,一定是!”
“小姐,你先别激动,我们都相信老爷,但是唯今之计,是要想想如何营救老爷啊!”
闻言,香漓松了手,泄气的跌回椅中。“有什么方法可想?我们里里外外全是妇道人家,如何与人周旋?要不了多久,搞不好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
“那──”奴儿犹豫了下。“临威王爷呢?你何不去请他帮忙?”
香漓轻颤了下,再次听人提及朱玄隶,难言的复杂滋味在心头激荡。
“不可能的。”她无力地摇摇头。
上一回,她才把话给说绝了,是她坚持不再与他有所牵扯,他怎么可能回过头来帮她?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王爷那么喜欢你,我相信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香漓揪紧了心。难道──她必须以美色为交换条件?这难道是她逃不开的宿命?
深吸了口气,她毅然点头。“好,我去!”
义父待她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宋香漓,今日,即便是牺牲自己,她亦在所不惜!
※※※
香漓发现,她想得太天真了。
王府戒备之严谨,她根本就不得其门而入。
“这位小哥,麻烦你,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见王爷。”
“王爷岂是你要见就能见的?去、去、去,别来烦我。”
“可是──”香漓蹙着眉,本想说她是王丞相的女儿,但是如今,义父已成罪犯之身,她说了又有何助益?
正愁眉不畏时,大门霍然大开,一身锦衣华服,娇美无双的妙龄少女被簇拥而出。
她没多想,赶忙走上前去。“这位姑娘──”
“什么姑娘!见着双月郡主还不下跪!”一旁的侍女厉声喝斥。
“郡主?”香漓错愕着。她是听说朱玄隶有个绝艳小妹,就是她吗?
来不及反应,便见朱潋彤一巴掌往身畔侍女挥去。“大胆,这儿岂有你说话的余地!”
挨了巴掌的侍女,闷着声不敢再多言。谁不知道这备受骄宠|奇…_…书^_^网|的郡主,行事只凭自身喜恶,哪会顾虑别人的心情。
这郡主脾气恁大,求她有用吗?香漓开始不确定了。
想归想,她还是决定姑且一试。
“呃,郡主,民女有要事求见王爷,可否请你通融……”
“见我大哥?”朱潋彤正视她。
这女子样貌生得不错,很像大哥会看上的类型。
“进来吧,我差人去问问大哥的意思,他见不见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是,多谢郡主!”香漓既意外,又感激地道谢。
原来,这双月郡主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
没一会儿,香漓被请进了书房。
“香漓,你怎么来了?”朱玄隶起身迎向她。
香漓悄悄抬眼,见他的神情并无任何不豫之色,忐忑的心这才稍稍安稳。
“怎么了?苦着一张受虐小媳妇的脸,我今天可没欺侮你。”他低笑。
“我……”她真的笑不出来。
“方纔之事,我全听说了,你放心,我会交代下去,下回你来,绝对不会再受到这等无礼待遇,别介意了,好吗?”
“不,不是这样……”她什么都不是,有什么资格介意呢?
朱玄隶沉默了下。
“那么,是为了王丞相的事吗?”既然她难以启齿,他就代她说了吧。
朱玄隶这一提,香漓两滴清泪旋即掉了下来。“王爷,我求你,救救我义父好吗?我……我……”
“别急,香漓。”他轻轻拍抚她,柔声道。“这事很棘手,我不是不帮,而是需要时间。”
香漓凝着泪,不语。
“王丞相刚正不阿,屡屡得罪了严国舅,两人不合之事,早已众所皆知。今日早朝时,严国舅参了你义父一本,通敌叛国一事,震惊了朝野上下,无人敢保他,何况,严国舅手中握有你义父勾结外邦的亲笔信函,铁证如山。就算明知王丞相含冤莫白,一时之间,我也无法可想。”
香漓一听,更是泪花纷坠。“不会的,我相信义父,他是这么忠君爱国……无论如何,请你救他,只要你救回他,我……我的一切全随你……”
朱玄隶眉心一蹙。她的意思是,要以自身为代价,以期盼他伸出援手?
也许吧,至少这样一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有她,并且不需觉得愧疚。
但是……这真是他要的吗?
无法深入思考什么,他被她的泪弄乱了心神。
“好、好、好,香漓别哭,我答应你就是了。”他将她拥入怀中,细细安抚。
好特别的感触,原来真心怜惜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心情。
※※※
一连七日,香漓坐立难安,日日上门询问情况,却总是见不到朱玄隶的人。
她开始惶惶不安地猜测,他是否刻意避不见面?
通敌之罪,非同小可啊!这么敏感的罪名,一个弄不好,连他都会有事,他的确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放着安逸日子不过,无端端惹祸上身。
这么一想,她更加食不知味,寝难安枕。
义母日日以泪洗面。弄得她更是心力交瘁。
“不会的,小姐。王爷不是这种人。”这是奴儿的安慰之言。
“但愿如此。”她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朱玄隶身上了,他可千万别让她失望才好啊!
消极地一日等过一日,直到──
“小姐、小姐!老爷回来了!”
香漓惊跳起来,怀疑她是否听错了。
错愕了好半晌,她撩起裙摆,拔足往前苑飞奔。
“爹──”站在厅口,见着落魄的父亲,泪水瞬间盈满眼眶,直到父亲朝她张开双臂,她才激动地投入他的怀抱。
“爹!”
“傻丫头。”王丞相目中有泪,欣慰地轻拍义女的背。
好一会儿,两人稍稍拉开距离,她傻气地抹着泪,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全赖临威王爷倾力相助,为父才得以洗刷冤屈。”
“你是说──”朱玄隶?他一直信守诺言,四处为她奔波?
“多亏王爷不眠不休,明察暗访,苦心用尽,这才得知城外有个人临摹的工夫出神入化,于是施了点小计,让那人坦诚受了严国舅指使,推翻那封通敌的伪造书信,这才还了为父清白。”
香漓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惰,好强烈的撼动揪紧了心房。这一刻,她突然好想、好想见到他!
“香漓,你去哪?”身后的王丞相不解地追问。
“向王爷道谢!”丢下这句话,她已不见人影。
※※※
“宋姑娘,你来得真不巧,王爷正在休息。”
“没关系,我只是看看他,不会惊扰到他的。”
“那……好吧。”王爷交代过,宋姑娘是王府的贵客,他可没胆子得罪。
瞧一干仆人战战兢兢的模样,香漓不禁莞尔。
这情况比起第一回,差异何止天壤。
放轻了动作步入寝房,呈现于眼前的景象,令她眼眶蓦地一热。
衣未宽,鞋未脱,他等于是沾枕便睡。
他──竟累到这种地步!
凝望着他深深刻划着倦意的俊容,不难看出他定是多日未曾合眼。
原来,这些日子,她之所以寻不着他的人,是因为他正不分日夜,马不停蹄地为她忙碌,而她,却不明究理地心生猜疑,误解了他……
道道热流在心头冲击,她必须努力吸气,才能压抑住奔腾的心绪。
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些,她伸出小手,替他脱了鞋,并且小心翼翼地在不惊动他的情形下为他宽衣。摸索到腰际时,一样眼熟的小物品忽然吸引住她。
这……不是她的香囊吗?
这是她自己缝制的,她不可能认错,但文怎会在他身上?
莫非──是那一夜?
长久以来,他一直随身携带吗?那是不是表示……
她在他心中,应是多少有些份量吧?
否则,他又何必如此……
难言的柔情在心田泛开,她轻勾起一抹笑,将香囊放回他的怀中,继续动手替他解开上衣。
“嗯……”朱玄隶模糊地低吟一声,睁开了眼,对上她清丽的脸庞。
“香漓?你怎么会在这里?”低哑的嗓音,犹有未清醒的浓重倦意。
“来向你道谢,并履行我的承诺啊!”她含羞带怯地道。
意外得知他对她亦有几分真心,就已足够,她注定是他的人了。光是他做的这一切,便有绝对的资格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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