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太后》第33章


事与愿违。她眼睁睁看着湖岸成排的桃花、柳树、亭子从视线消失;她看不到青鸿山,看不到天空,看不到方向,四面八方皆是重重雨幕,她完全不知何去何从。
她手一松,浊浪立刻冲定桨木,一会儿就漂得无影无踪。
她呆呆坐在大雨里,全身已经湿透,大浪扑来,小舟剧烈摇晃,忽高忽低,她的心也忽起忽落。
笑死人了!天朝皇太后自个儿跑出来玩,却是沉尸湖底,说不定尸体让鱼啃光了浮不上来,从此谈太后失踪成为千古奇案。
她咧嘴笑了,雨道热泪却是随之滑下。难道这辈子总是随波逐流,让外在决定她的命运吗?她能不能自己掌舵,决定自己的航向?
泪水雨水交织,她蜷缩起畏寒的身子,无助地飘荡着。
“谈豆豆!”
她继续哭着。真是奇怪,怎么雨声听起来像某人的声音了?
“豆豆!谈豆豆!”那声音显得十分焦急,仍不放弃地大声叫喊道:“老祖宗!妳在哪里?快回个声啊!”
她差点跌落小舟!只有一个人会叫她老祖宗,她好想念他!
“我在这里!”她立刻抬头,激动地望向茫茫雨雾。“我在这里!有没有听到啊?我在这里……”喊到最后,叫声竟然变成了号啕大哭。
原以为她足够坚强,人前,她永远带着笑脸让所有的人放心;人后,深宫独处也好,只身困在九曲湖也罢,她就变回一颗脆弱不堪的小豆子了。
唯有他,总是能振奋她、让她的心飞扬得好高好高……
“阿骥!阿骥!你在哪里?”她放声哭喊,但湖上除了万马奔腾似的雨声外,却是再无回应,她哭道:“呜呜……我一定是作梦了……”
果然是作梦。滂沱大雨里,一艘小船划破湖面千万道交错的涟漪,穿出了厚重雨帘,出现在她的眼前。
端木骥坐在上头,正使力划桨,看样子是在努力接近她。
呵呵,是木头马耶!他还穿着绣金麒麟朝服,一对剑眉皱得特别神气,那双毒龙潭好忙碌,一边得注意水流,一边还要往她这边看来。
但水势太过急猛,打得他的小船偏了方向,他又要花更大的力气转回来,好几次她都以为他要让浪头给带走了。
“阿骥!”她惊慌大叫。
“豆豆!坐好,不要乱动,我过去了!”
端木骥说完,就脱下朝服,踢了朝靴,噗通一声跳下水,溅起了她有生以来看过的最大一团水花。
“啊!”她吓得尖叫,还好马上看他冒出头颅,双手划动,奋力地在波涛汹涌的湖面游了起来。
她一颗心提到了喉头,眼泪进个不停。老天!他是不要命了啊!她还好好的,不需要他奋不顾身来“救”她呀……
少了小船的累赘,他反而游得又快又准,即使被水流冲开好几次,终于还是攀住了她的船板,奋力一翻,就爬上了船。
小船剧烈摆动,她想也不想,立刻抱住他伟岸的身躯,放声大哭。
“阿骥!你干嘛呀!要死了啦!呜呜……”
“别压着我叫魂,我还没死!”他不得不推开她,坐起身子,放眼寻找,问道:“桨呢?”
“呜,漂走了。”
他回头,他驾来的小船也不知漂到哪里去了。
事到如今,他只能定下心,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这里离岸太远,他都没把握和急流搏斗了,更不可能拖她游回岸上。
“我的老祖宗啊,妳就是会惹祸。”所有的念头,化作一句轻叹。
谈豆豆怯怯地抬头,又怯怯地垂眼,泪水扑簌簌掉了下来。
他一定又要骂她任性了。要骂就骂吧,她不会跟他吵了。一想到他刚才奋勇泅水的惊险画面,她就要浑身发抖。
“妳吓坏了?”
“没有。”她咬住下唇。
“妳有。”他摸摸她的湿发,凝眸看她,所有的担忧在顷刻间化成了万缕柔情。“豆豆,妳担心我。”
“哼,马本来就会游水,我担心啥呀?”她嘴硬道。
“马是会游水,但小豆子不会游,我怕到时要大海捞豆,可累了。”
她心头一震!他那是什么眼神?是雨太大了吧,雨水掩住了他向来霸气横飞的剑眉,眉眼弯弯的,变得慈眉善目了?
“你你你……”她竟找不到适当的话回嘴。
“妳想送我,就光明正大跟着皇上一起来,何必偷偷摸摸跑到这边?”
“你怎知道我会到这里来?”被他说中心事,她心脏扑通乱跳。
“妳知道每年有多少老百姓被“观海亭”骗了吗?大家辛辛苦苦爬上山,却只能看到九曲湖,'奇''书''网'那亭子里面刻满了怨气冲天的文字,下回有机会妳自己爬上去看。”
“那不会叫官府改个名字啊?”
“本王都想好了,而且打算亲笔题书,就叫淹豆亭。”
“呵,你腌什么臭酸豆,我都快被淹死了……”
她绽开笑容真心头却是蓦地一酸!是的,她就快被淹死了,她好害怕;而他为了平息她的恐惧,在这风雨飘摇的小舟上,不但安慰她、拥抱她,还刻意逗她,让她忘了哭泣。
真的好喜欢这样熟悉的斗嘴感觉喔。好聚,就该好散。她愿留住此刻的笑容,就算淹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的……
“你不是去南海国了吗?”她低下头问道。
“妳走丢了,我还有心情出使吗?”他仍故作轻松语气。“万一人家国王问候我天朝皇太后,妳叫我怎生回答?”
“我们这样会漂到哪里?”
“南海国吧。”
“我们没水没食物的,怎么去?”
“我可以抓鱼,也会看日月星辰辨别方位,妳就负责接雨水吧。”
他越是逗她,她越是想哭,好怕再也没有机会和他斗嘴下去了。
“端木骥,我们会死吗?”
“不会,我会保护妳,安全送妳回去。”
她宁可不要回去!她差点脱口而出,突然“碰”地一声,她身子一晃,小舟船板登时裂开,大量江水涌了进来。
“快!起来!”他立刻拉她起身,脚步跨出,便踏上了泥地。
“我们上岸了?”她心头骤喜。
“不,这是大江中间的沙洲。”他扶住双脚冻得僵硬的她,极目四顾。“往那边走,我们还可以撑一阵子。”
原来他们已经从九曲湖流进大江了。大江水势更大,翻涌奔腾,有如天摇地动,她差点站不住脚,他紧紧拥住了她,一步一步带她往前走。
大雨未歇,江水急流,混浊的巨浪夹杂树枝、落叶、泥沙,不断地从脚边翻滚流过,甚至还有整株树干来势汹汹地撞过来。
他们相拥站在沙洲的最高处,仿佛处于暴风雨中的孤岛,她无助地看着江水漫了上来,淹过倒下的芦苇丛。
“也许……终究是逃不过……”她好悲观。
“我二弟知道我往九曲湖过来,他会找来的。”
“他要是找不到呢?”
“我作鬼也会找他算帐。”
“呵。”她轻轻地笑了。“平王爷,不能作鬼还是这么霸道啊,会讨人厌的。这样吧,我作鬼就拉着你……”
“妳不会死,我会保护妳。”他语气还是很强硬。
“我真没想到,最后竟是跟你在一起。”她心头溢出酸酸甜甜的滋味。“对不起,我连累你了,是我任性害了你……”
“我再说一遍,妳不会死。”他瞪着她。
“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让我把话说完嘛。”她执意地道:“待会儿水淹上来,你别理我,只管游出去,有空的话帮我去看我爹……”
“谈豆豆!妳别再说丧气话!”他按住她的肩头,用力吼她。“我绝不、绝不扔下妳一个人!”
他的话撕开了她心底深处仍在淌血的伤口,瞬间情绪崩溃。
“你还不是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反正要死了,她干脆全嚷了出来。“你要走也不走得干脆点,回来干嘛呀!我自个儿沉到江里喂鱼也不关你的事!反正你到南海国了,接到消息都是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就算你过了十年二十年再回来奔丧我也不怪你。算了,我不指望你烧香拜我,你从来不肯跪我的。我看呀,哼哼,你只会往我墓碑踢上几脚吧。”
“妳再胡言乱语,我真的会将妳踢昏。”
“踢呀!我一头昏死最好,到了阴间,我变鬼就有神力了,再换我一脚踢你回阳……”
“够了!”他暴喝一声,猛然俯脸,以唇堵住那张乌鸦嘴。
他要煮了这颗蹦得令他发狂的豆豆啊!他全身轰地燃起烈焰,任再大的雨势也浇灭不息了。
这次,他不再浅尝,而是霸道地以舌启开她还想唠叨的小嘴,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软甜的丁香小舌,再捉弄似地挑动勾引,一再地缠卷那根本就是摊呆了的柔滑蜜舌,尽情地品尝她的馥郁芳香。
也许,面对人生最后的时刻,什么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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