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词》第18章


他让白云突来的狂乱给吓死了!短短半刻间,白云徒手拆掉大半厅堂,而且眼神迷离恐怖,比他酒醉时更令人捉摸不定。
他在他眼中看不见任何焦点,只有狂乱、崩溃及躁郁。
白云合失焦的眼神逐渐回复清明,定在风裳衣忧心忡忡的容颜上。
“白云?”风裳衣唤道。
他的瞳内映照出风裳衣担忧的面孔,那张紧紧眷恋他数年之久的俊颜,那张美丽薄唇却道出如此残酷的事实……许久,白云合轻吐一句。“你比我还冷血。”
风裳衣愕视他,似乎无法理解白云所说的那句话是何涵义?
“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让我知道,至少,在她合上眼之前,我会是幸福的。”而现在,他将活在失去她的恐惧之中,独自承受。
风裳衣微愣,他从白云合眼中读出不谅解,深受刺伤。他松开紧揪住白云合的十指,缓步退后,退一步便笑一声。
“你说得对,我是个冷血的妖怪。”他笑声中有苦有悲有怨。
他做错了吗?他只是不希望白云陷得太深,到头来伤得太重呀!他只是想在伤害造成之前,做些小小的挽救,他不是要伤害白云的……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求你,尽管像以前一样无视于我的存在,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白云合刻意漠视风裳衣眼底的呼求,别过脸叹息。
他知道,他伤了风裳衣,但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肩负另一个人的伤心痛苦。他没有办法,他现在连该如何面对红豆都没有把握。他撑不起以前的笑容呀,他没有勇气与她谈笑风生,没有勇气轻吻着她,与她道早安。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沉重的步伐,移近她床前。
鼓涨锦被包裹着背对他的她,白云合坐在床沿,不敢发出任何何声息。
床边散落着她的绣花鞋,仿佛匆忙之间让人给脱了下来。
低鸣的啜泣声闷响在被窝里,她犹似寒冷般抖动着身子。
“红豆?”发觉不对劲,白云合轻拉开锦被,露出闷坏了的涨红小脸。
泪水沾湿枕畔,布满泪痕的她死咬着唇,握成拳的小手与他拉扯着锦被,哭得不能自己。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压低身子贴在她耳畔,为她抹去越发泛滥的泪珠儿。“为什么哭呢?”他的声音听来犹若叹息,将她扶坐而起,双臂环抱住她,让她将螓首靠在胸膛上。
她攀附着他颈间,猛摇头。“对……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犯了什么错?说吧,二小叔不罚你。”他保证道。
红豆抬起泪颜,一抖一抖的身子缓缓退离他温暖怀抱。她抹抹脸,露出凄凉的笑容。
“我早上醒来,没瞧见你,所以……所以我到处找你……”她吸吸鼻,抹不掉再度滑落的泪水,“我偷听到了……你和风裳衣的谈话……”她听到了?
白云合浑身一僵。她听到多少?每一个字?还是风裳衣在陈述她前世的时候?或是他发狂崩溃的时候?而他竟然没有察觉!
“是真的吗?”她问,气氛静寂得诡谲。
她早已从石炎官口中听闻不少关于风裳衣的异能,只是她心中尚存一丝冀望,在白云合亲口回答她之前,她是不绝望的。
“不是。风裳衣只是普通人,他说的话不可信。”白云合自欺欺人,说服她也说服自己,却没留意眉间始终未解的蹙褶。
“那你为什么发脾气?”她看见他在厅堂失控的一切举动。
“他的玩笑太过火,我只不过提醒他该有的分寸。”
“不要骗我……”她跪坐在他双腿之间,泪水沾染的瞳子格外清灵。
“我——”没有骗你。最后四字梗在喉头,吞不下也吐不出。
看穿他的为难,也等于证实她害怕的答案。
再也挡不出逸出喉头的呜咽,她放声大哭,像只受伤的小野兽,挣脱他触碰肩头的厚掌。
“红豆——”他强迫地搂紧她挣扎不休的身躯,感受她的颤抖及僵硬。
“呜……我不要!”她哭喊,扭动受箝制的身躯,扑倒在床铺,一拳拳伴随着恨意重捶在床榻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陪她一块儿偿前世的狗屁情债!凭什么引凭什么她有权拿我的生命来换她的一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她”没有资格控制她今生的命运!她不是“她”呀!“她”只是一个陌生虚无的茫茫前世,凭什么介入她的生命?!
白云合箝制她挥舞敲击的拳,生怕她伤害到自己,“红豆!冷静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冷静——我好恨她!好恨她!好恨她!”她歇斯底里的叫嚷,愤怒地扭动身躯挣扎,对白云合的喝止分毫人不了耳里,只有风裳衣陈述的前世因果,不断重复响起。
她痴、她怨、她恋、她不甘,便向司轮回之神请求,愿以七世仅活二十之寿,来换取转世前与他见最后一面。而此生,是她第五世,尚有两世的轮回待熬。
白云,她非死不可的!
她捂住双耳,依旧阻挡不住那道讽刺的嘈杂声。
不要!她无意识地摇头抗拒。
她不知道前世自己与那名陌路男人是多缠绵纠葛地狂恋不休,她不知道前世自己是何种心态为那名男人放弃生命及立下毒誓,她只知道往后的岁月之中,再与陌路男人没有交集!这一世,她只有白云合呀!
而今,她却必须为了她已忘却的前世、已缥缈的爱恋、已不存在的记忆,被迫舍弃掉她最爱的人!
她不甘心!
红豆的嚷叫声越来越大,近乎失控。
就在阎王门里其他人被尖嚷声引来的同时,红豆在白云合臂弯里失去意识。
第九章
我想见你,无论是否今生缘尽情断,我都要见你最后一面……黑影不断在眼前交错,柔情似水的嗓音道尽一个女人最强烈的心愿。她在流泪、她在磕求,她的哀伤缓缓流人意识之中,心酸的令人想痛哭,那椎心钜痛,明明白白地占满心头,好酸涩、好痛苦,一颗颗泪珠积成愁海,几乎要将她溺毙。
为了你,我愿意受苦于轮回之中,甘之如饴。即使,我必须承受七世早夭之命运,我也愿意……不!我不要!你不是我,你不可以那么自私地决定我的命运!
只求再见你最后一面,将你的形影烙印在我心底最深处。除了你,我什么都可以舍弃……这不公平!
“不要——我不要——”
耳边所听闻的一切纠缠着红豆,那悦耳女音竟令她不寒而栗,身子抖如秋风落叶,无法自骇然的梦境中脱逃。
“红豆!”
一声熟悉又眷恋的呼唤打破恶梦,黑幕里透出一道曙光,使她得以睁开眸子,望向正上方温柔又担忧的面孔。
是他将她自混乱的梦境中唤醒。
“二小叔……”她将身子依近他,哽咽轻唤。她好害怕,那不是梦境!那是她前世真真实实的经历。
“没事了。”白云合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脊,从她的梦呓中约略明白她梦见什么。
床边站着满脸忧心的石炎官、怜我、黄魉及明白始末的风裳衣。
石炎官不敢碰触失常痛哭的红豆,只能不断以唇形询问白云合到底发生何事,竟让小红豆哭到昏厥?他看得好心疼!
“让我和红豆独处好吗?”白云合朝众人低语。恶咒的宿命就只让他们两人明了吧,不必要再扯进其他人的伤心。
“老二……”
“炎官,听白云的话。”风裳衣勾住石炎官的肩,硬将他给拖出房门。
怜我不安地频频回首,领着黄魉退出,顺道掩上木门。
白云合拭去红豆脸上的冷汗,拨开垂落她颊边的青丝。
“别怕。”可悲啊,这种时候,他竟然只能吐出这两个字。
红豆边哭边嚷:“她说她想见那个男人最后一面,宁愿、宁愿赔上七世……可我不是她呀!我压根不记得那个男人的长相、性格,她怎、怎么可以自做主张……我不要,二小叔,我不要……”她哭声渐歇,只剩重重吸鼻的啜泣。
“红豆,那是你日有所思,才会胡乱将梦境里的画面当成事实,那些都不是真的,没有前世、没有轮回,你就是红豆,没有人能用那种荒谬的方式来决定你这辈子的命运。”白云合轻声细语,双手捧起她的脸,以拇指拭去两眶的泪。
风裳衣说得对,他不能乱了阵脚,红豆的反应超乎他所预料的激烈,倘若他无法平抚她的不安及恐惧,红豆会先逼疯自己!
“是真的!那是真的,梦里的声音听得我心好疼!我……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好乱,也好怕……一想到自己……仅仅剩不到五年的生命,我就好害怕。”红豆咬着下唇,泪眼直视白云合,埋首在他肩胛里。“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若真要受早夭的诅咒,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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