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色佳》第4章


不一直传说女性离婚后很难再找到理想对象吗,可见不能一概而论。
蔷色这样分析:陈绮罗长得漂亮,性格独立,最重要的是,她经济宽裕,为人慷慨,不会造成异性负担。
她不会追着人要房子要车要珠宝。
这一点已经够吸引,故略表心意,追求者便明目张胆上门来。
你看,蔷色不无感慨,做人是不是要自己争气,届时,爱同什么人在一起都可以,?弃人或被?弃亦全不是问题,得意与失意时均可大灌香槟酒。
十六岁的蔷色有顿悟。
甄文彬走了,母女十分轻松。
二人都觉得时间松动许多。
绮罗说:“我陪你去配隐型眼镜,过两年,用激光彻底治好这对近视眼。”
蔷色感慨:“第一次同祖母说看不到黑板上的字,她还不信,笑嘻嘻反问:“你是骗我要副眼镜玩可是”,又趁我不在意,指向远处:“哪是什么?””
绮罗问:“你常骗她?”
“从来没有,我根本很少与他们说话。”
渐渐把童年时的委屈倾诉出来。
“这就比较怪了,怎么老认为孩子会骗她。”
“你看我这八百多度的近视。”
“是眼镜没配好,验光师说你那些眼镜全在后巷眼镜店马马虎虎购得。”
“便宜呀。”
绮罗颔首:“这是真的,老人总想省。”
“父亲给的生活费已经不多,老人还想从中获利,生活岂有不艰难的。”
绮罗不语。
蔷色低下头。
“蔷色,说些高兴之事。”
蔷色抖擞精神,“是,我已经找到暑期工。”
绮罗说:“我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蔷色低声问:“是送花的人吧。”
“是。”
蔷色很想见一见这个人,可是潜意识觉得不对,绮罗是她的继母呀,她现在另外有男朋友,亦即是出卖她的父亲,她怎么可以与她朋比为奸?
蔷色静下来。
可是,在这世界上,她只有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亲人,她不得作出取舍。
这大抵是一个人吃人的社会,况且,像她父亲那样迟钝的人,被人卖了,也许还帮那人数钱,他不会介意。
蔷色抬起头来,“好呀,我每天放学都有空。”
绮罗很高兴,“我去安排。”
父亲不常打电话回来,只偶然寄回一两张明信片,那些明信片,由佣人开信箱取到屋内,放客厅一张长型茶几上。
陈绮罗下班回来,一边脱鞋子一边顺手看信,重要的取返书房细阅、次要的一撇,顺手扔回长几上。
那些由丈夫自遥远的地方寄返的明信片,便遭受此等待遇。
隔了好几日,仍然扔在那里,蔷色过去,轻轻把它们收起,夹在书本中,作为书签。
人微、力薄、言轻,写的信也无人要看。
蔷色十分困惑,这真是一个势利的社会。
她要把这一切细节好好记住,将来,倘若遭遇到同样的事,可作心理预防。
明信片不见了,绮罗也不问起,可见早已丢在脑后。
这段时间内,蔷色发觉绮罗置了许多平时不会真的新衣,式样华丽、诱人,颜色出乎意表。
她并没有试穿给蔷色看,可是挂在房内,蔷色走过,自然看到。
蔷色尽量低头疾走,这是规矩,寄人篱下者必学,人家要你看,你要高高兴兴的看,人家不想你看,你最好做一个亮眼瞎子。
一天早上起来,蔷色看到一件小小上衣搭在沙发上,淡湖水绿,裁成T恤模样,可是钉满薄透明胶片。
天下竟有那样别致的衣服。
她伸手轻轻摸一下,上学去。
她是为那个人所穿的吧。
女为悦己者容。
那天下午,父亲的电话来了。
蔷色正在做功课,佣人进来说是找她。
“蔷色,绮罗在何处?”
“这是她办公时间。”
“请同她说,我一时无法联络到她,我将延迟返来。”
是吗,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吗,他该回来了吗?
“公司叫我在伦敦再做一个月,你请绮罗拨个电话给我,或许,她可以告假来与我一聚。”
蔷色唯唯诺诺。
“你好吗?”
“很好,勿挂念我。”
“此间一级寄宿学校尚有空位,可是学费寄宿费之贵,无出其右,原来,世上并无有教无类一事,看来不但富者愈富,再愈有学养教养。”
蔷色不语。
“此事回来再作商量。”
蔷色忽然问:“你好吗?”
“连续下雨已近两个星期,我发觉自己原来有风湿痛。”
“吃用还过得去吗?”
“有一样相当恐怖的东西,叫牧羊人馅饼,不幸将来你会有机会领教。”
蔷色惊疑不定,“我还以为是约克布甸。”
“不要去说它了,早餐有种猫鱼,腥臭扑鼻……唉。”
第2章
蔷色安慰他:“到唐人街去吃。”
“在所难免,记住叫绮罗拨电话来。”
可是那一整天,蔷色都不会见到她。
蔷色用英文写了张字条,放在绮罗的书桌上,英语措辞比较大方。
她那小小书房有股幽香,一枚水晶纸镇压着是月需要应付厚厚一叠账单。
将来,她也要学陈绮罗,凭双手付清一切账单。
第二天清早,绮罗在喝黑咖啡。
“我看到你的字条了。”
她对蔷色,始终是那么尊重亲昵。
“我立刻拨电话给他,可是没找到,不过留了言。”
蔷色一直点头。
“他在那边好似如鱼得水。”
蔷色不语。
绮罗放下日报,“又得出门了。”
蔷色连忙拎起书包。
“蔷色,今日无暇送你,你乘出租车吧。”
“呵好。”
“还有,星期六有空吗,我们一起去喝下午茶。”
她朝蔷色眨眨眼。
“啊,有空有空。”
雨天的出租车都有一股霉臭味,众人公用的东西都有点龌龊。
呀由侈入俭难,这话真没错。
从前,陈绮罗没出现的时候,'奇書網整理提供'小小的蔷色是电车常客,慢是慢一点,可是一定会到达目的地,她喜欢坐楼下,上落快捷一点。
没想到今日已嫌出租车脏,宠坏了。
一整个早上她都有被遗弃的感觉,身上那股沾自破烂车厢的气味挥之不去。
继母要离开他们父女了,他们即将要打回原形。
蔷色恐惧地用手遮住面孔。
放学,看不到绮罗那辆香槟色的跑车,蔷色内心忐忑。
她等了十分钟,决定去乘电车。
忽然看到车子在转角出现,高兴得泪盈于睫。
蔷色的笑脸是真的。
她冲口而出:“我以为你不来了。”
绮罗笑:“怎么会,我会永远照顾你。”
“永远是一个很长的日子。”
绮罗又笑,“不见得,人与百岁寿。”
她总是这样,在最出乎意表的时候,表示她对人生的一丝悲哀。
蔷色上车去,舒出一口气。
“你父亲叫我到伦敦会他。”
蔷色只呵地一声。
“你愿意代表我去吗?”
怎么可能,“我不能旷课。”蔷色想也不想。
回来之际,进不了家门,那可怎么办。
绮罗答:“我也告不到假。”
“那么,据实告诉他。”利害关头,她遗弃了他。
人在人情在,他根本不应在这种敏感时刻离开这个家。
“他一回来,我就同他说。”
过一刻蔷色问:“会叫他搬出去吗?”
绮罗想一想:“假如他不方便,我搬走好了。”
“可是,房子是你的产业。”
“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公寓可住。”
这样子,实在已经仁尽义至。
分手之后,她还愿意照顾他的生活。
蔷色有点羞愧。
“是我不好,我没有一辈子同他在一起。”
蔷色说:“一辈子是段很长的时间。”
绮罗又笑,“不,并不是真如想象那么长。”
蔷色不出声。
星期六,她们刚预备出门去,不凑巧甄文彬电话来了。
“你们母女都不来看我?”
蔷色只是支吾。
绮罗在旁打手势,叫她快点。
虽然迟到无所谓,可是她喜欢那个人,就不想叫他等。
蔷色真尴尬,只得胡乱说:“有人等我,下次再说。”
挂上电话之前还听得父亲喂喂喂之声。
她尽量压抑懊恼之情,面孔涨得通红。
可是绮罗一点也不察觉,不是粗心,而是不经意。
她穿一件贴身黑色西服,更显得肤光如雪。
蔷色只穿白衬衫及牛仔裤。
那男人迟到。
蔷色不由得生气,内心一声冷笑。
早知可与父亲多说几句。
叫了冰茶,他还没有出现。
蔷色暗暗注视绮罗,她神色却悠然,看样子好象已经等惯了他。
蔷色内心已开始排斥这个人。
然后,她看到一名男子大踏步走近,他一脸阳光,穿白衬衫卡其裤,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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