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不曾少花香》第18章


妍婴一个人在温室里随意走动,心里忽深又忽浅的酸涩。
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的伤口,真正的痛苦并不是划下去时那一刻的感知,而是愈合过程中拉扯的酸涩。。
绵延的不可撤消的痛楚。
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半场战争。
伤是不知不觉留下的,也在不知不觉中平复。
然后总觉得失去了什么,永远地失去了,一直找不回来。
究竟失去了什么东西,明明是这样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会有不属于自己的遥远感觉?
“要搬回家了?”肖敏敏啃着面包,东翻西找地寻一本杂志。
“打扰你一个月,不好意思。”
“说什么话,你不也分了一半房租吗?”
她把面包咬在嘴里,眼睛盯着杂志,两只手在键盘上迅速地敲下一串汉字。
“敏敏。”妍婴说,站在她椅子后面,把一个坠子挂在她脖子上,“这个送你。”
“什么东西?”肖敏敏一边嘀咕,一边空出一只手拿起来看。
小玻璃管子,里面一朵盛开的干花。
“是扶桑。花语,给你温暖。”
“哦。”肖敏敏答应一声,关了文档和电脑,“走吧走吧,我送送你。”
再坐公车,妍婴早已经不要人教了。
每次坐车都会看到至少一对情侣,本来一前一后地坐着,上来一位老人,女的便站起来让座,在老人的道谢声中坐在男的腿上,一起看窗外。
“那女的其实不轻,很重的。”肖敏敏低声说,“你看那男的不停把她往上拉。”
她点点头,“对啊,可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愿意。”
肖敏敏叹气,“这世道,真的是个人就可以谈恋爱。”
妍婴奇怪说:“难道不是?”
肖敏敏瞥她一眼,“至少我以为,像你这样大生长一副做偶像明星都嫌浪费的脸蛋的女人,谈起来才有意思,才配叫恋爱。”
妍婴便笑了,“谁说的,现在都流行其貌不扬但个性鲜明的女孩。”
肖敏敏立刻激烈地反驳她:“你才‘谁说的’!现在流行野蛮女友,既漂亮又凶悍的那种,知道吗?”她声音又大,语调还高亢,“不漂亮还凶的那是泼妇。你漂亮是够了,可惜不够狠。”
不少人朝他们望,妍婴摸着脸,笑道:“那我应该怎样?”
“你应该想方设法地折磨那些臭男人。”
妍婴忍不住地好笑,忽然想到什么,惊讶地说:“对了,我发现敏敏你的性格正好是野蛮型。”
肖敏敏脸一板,“我又不打算谈恋爱,我给你参考罢了。”
妍婴思索一下,问:“那如果对方不是臭男人,怎么办?”
“你说卫清平,还是你那个未婚夫萧湛朗?”
“湛朗。”
肖敏敏仔细回忆道:“那天太晚了我没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不过乍一看身形就比卫清平年轻了很多。”
“他和我一样年纪,稍微大一点。”
“哦。”肖敏敏答应一声,突然扬起声调,“那他的游戏是什么时候做的,岂不是还在上学?”
“十八岁吧,我记得他给我玩时,我高三。”
肖敏敏顿时底气不太足了,“我对有才华的男人不太痛恨。”
妍婴拿胳膊肘捣了她一下,“他长得也不错,混血,妈妈是澳大利亚人。不过他的长相比较东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白人血统。”
“这么完美?”
肖敏敏有点不平,“你一定是骗我的,如果像你说的那为什么你不要?”
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定是他的个性很烂。”
妍婴语塞。的确她以前是那么对清平说过,刻薄,恶毒,冷漠,尖锐,这些个性使他变得非常难以接近,几乎完全掩盖了他的一切优点。
“说吧,”肖敏敏了然于心,“究竟是小家子气,还是(奇*书*网。整*理*提*供)爱猜疑,还是大男子,还是最不可原谅的那一种,鄙视女人?”
妍婴答不上这个问题。如果一两个月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通通表示同意。
是他变了还是自己以前的视线扭曲了,原来陷入爱中时一个人竟可以无意识地自私到这种地步。
到了车站,妍婴邀请说:“要不要一起去我家里坐坐?”
“他在吧。”肖敏敏说。
“可能不在,他也有事情要忙。”
她们一起往家走,肖敏敏说:“就算在也没什么好怕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走到门口掏钥匙时,肖敏敏的一句话还是泄了她的底:“我可不可以找他要签名?”
这么说的时候,汽车熄火后短促的一声鸣叫从车库方向传来。湛朗扣着钥匙走出来,一贯的呢大衣,笔挺咖啡色长裤,非常干净的感觉。目光相交,他很自然地明白前后始末,于是说:“怎么不叫我去接你?麻烦朋友了吧。”
妍婴晃晃钥匙,“你不也刚回来。”
“只是随便绕着城兜一圈,没什么事情。”湛朗接过她手里的旅行袋,那是肖敏敏临时从床底下扒出来借给妍婴的,虽然用布蘸水擦了擦,还是掩不去的老旧酸土,他把这样的包拎在手上,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进去吧。”说着率先去开门。
借着钥匙的咔哒声,肖敏敏压低了嗓门贴着妍婴耳朵说:“还好嘛,不太凶。”
她也不说什么,只是回头一笑。
湛朗径直把袋子拎上楼去放在她房间,一边下来一边说:“妍婴,不要像个客人似的,这里是你家,赶紧招呼朋友啊。”
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急匆匆地跑去厨房倒饮料。
拿了三个杯子,妍婴开始对着橱里的汽水咖啡果汁巧克力牛奶等一系列罐子发呆。自己要牛奶,敏敏喜欢巧克力,湛朗呢,他要什么?
想来想去都没有结果。一直是他在照料一切,自己始终都是背着手等待的那一个。
惟一的一次他说不喜欢咖啡,是在清平那间小小的咖啡店里。
妍婴泡了包红茶,应该没什么人不喜欢红茶。
她端到客厅去,湛朗正低着头在一个本子上写字,肖敏敏尽量平静但掩饰不住的欣喜劲流露在脸上。
签名得逞了吧。
她把为各人准备的饮料端到他们面前去,肖敏敏拿着墨水渍未干的本子,一边吹气,一边问:“对了,怎么想起来做这款游戏的呢?”
他旋上钢笔盖,放到衬衫口袋里去,一笑说:“是学校布置下来的作业。本来是打算做一个短片的,但是构想被其他小组的人剽窃了,只好临时改做游戏。
“什么小组啊这么卑鄙!”肖敏敏一边声讨,一一边倒戈,“不过真的谢谢他们这一剽,不然我们哪有游戏玩。”
“很多事情都是阴差阳错,一念之间的。”
她听着这样的话,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几秒便匆匆离开,自始至终,他还是没碰过面前的红茶。
十二月的天开始变阴沉了,阳光很少见。
妍婴站在街边一个电话亭里,抬头看看天,似乎快要下雨的样子,但是天气预报又没说今天要下雨。
一辆出租车停在身边,清平摇下窗子喊:“丫头,上车。
她一直在辨认来往车辆中黑色的别克,没有想到清平是坐出租来的。
“车送去修理了?”
上了车,她随口问了一句。
“没有啊,我卖掉了。”他也很随意地回答。
妍婴一怔,“怎么了,为什么要卖掉?”
“没事,没事,因为我用不到了,所以卖掉。”清平还是一味地微笑,一边笑一边揉揉她的头发,“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想你了,所以就叫你出来聊聊。”
他们在另一条街下车,寻了一家杂志上介绍过的咖啡店坐下。
“他呢?”等咖啡的间隙,清平问。
“我回来的第二天就回去了。”说起来有一点怅然,还有点其他酸涩的感觉,“当天打电话去订的机票。”
“哦,是这样。”清平的语调还是四平八稳,“走得很急呀。”
“是不想看到我吧。”
他扬扬眉毛,嗔怪:“怎么这么想?”
“他说会留到圣诞节前两天的,可是还有两个礼拜就走了。不怪他,换成是我也会快点离开的。”
清平笑笑,忽然把手里的酒水单卷起来,拍了一下妍婴头顶。
“好了,没必要自责。你告诉我,你哪里做错了?”
她于是真的开始回忆每个细节。
清平也不去打扰她,静静地等。
“说起来,一开始就做错了。”她喃喃地说,“不应该在爸爸的寿诞上主动找他搭讪的,搭讪了又不应该约定的,约定了不该不遵守,遵守了前半部分,后面又违约了。”
咖啡送上来,清平动手替她加糖。
“这样的错误,每个人都犯过。
他补充:“而且有的人明知故犯,或者知错不改,你跟他们比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再精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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