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灰》第63章


“不用担心,总共就九瓶啤酒,这么多人分醉不了,估计兴奋一两个小时,嚎上几首歌就消化掉了,走,我们也进去吧。”
再看下去,周云起自觉能被夏雯雯俩眼给洞穿了。
“哦,哦哦,好的。”
班里麦霸不少,可也有五音不全的,会玩的嗨的周云起不用管,默默坐在角落惆怅的周云起得带着他们融入。这是团支书的责任在,也是性格使然,一个都不落下,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姚天淳开了酒,杯子都拿出来倒上,为了变成一条绳上的蚂蚱每个人都必须来一口。
“班长和团支书先来。”
不知道是谁先叫了起来。
“对,班长和团支书先来!”
几个人应和道。
“班长和团支书来交杯酒!”
“交杯酒!”
“班长和团支书来交杯酒。”
年轻的身心不用酒精便会自燃,它们会不由自主地寻求刺激,极易飙升的荷尔蒙与肾上腺素比温度计里的水银还要灵敏,稍微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能被吹成烈火燎原。
“过分了啊。”周云起端起一杯酒,豪爽地一口闷了下去,又拿起一杯,“这杯我替班长喝了,大家都知道她酒精过敏就别难为人家了。”
“我们不知道啊。”
“就是啊,只有团支书知道班长酒精过敏啊~”
“人家是班长和团支书的关系呢~”
在众人充满戏谑的打趣中周云起又灌了一杯,末了倒一倒酒杯,一滴不剩,示意这场狂欢可以开始了。
夏雯雯手心紧张得出汗,紧紧握着拳头,她甚至随时准备去喝那杯交杯酒。可是周云起一如既往,滴水不漏,给足了面子,又什么都没有落到实处。
沙发、吧台各自为王,周云起刚把摇色子的活动基业建造起来,就被人替换到沙发上唱歌。几轮过后,有意无意地,周云起又被挤到了夏雯雯身边。
电视画面交替闪烁出五彩的光在夏雯雯脸上跳动,愉快的伤心的歌,温柔的嗓音或是公鸭乱嚎,一瞬间,她被这样氛围蛊惑了。
她忘记了在垃圾站旁边由几块彩钢瓦建立起来的家,忘记了逼仄、黑暗和臭气熏天,忘记了早就不知所踪的妈妈和瘫痪在床的爸爸,忘记了烈日下两鬓斑白佝偻着的背影。此刻的她,仿佛是世界上最普通的一个女孩子,在学习的压力下默默暗恋着一个男孩子,只有一些轻盈的若有似无的困惑萦绕,目前最大不确定就是那个男孩子是否如她一样喜欢着她,如果不是,那这就是少年人天大的烦恼了。
鬼使神差地夏雯雯拉了拉周云起的袖子,周云起转头过来,在等她说话。
那便说了吧,夏雯雯:“我……”
下一秒,周云起被人双手捧着脸蛋把头转向了另一边,顾行止半跪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百奇凑到他嘴巴前面,脸上的神色是故意遮掩出的黯淡冷漠。
周云起本能地就咬上百奇的另一端。
而后顾行止的脸就倍速放大又急速退去,紧接着就是爆炸一般的哄笑和嬉闹。
“亲到了吗?肯定亲到了。”
“切,亲到了有怎么样,团支书又不是女的。”
“没亲到吧,不然他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一群人把顾行止按在沙发上逼问有没有耍赖皮,顾行止只管傻笑就是不说,急得其他几个使出幼稚的挠痒痒,顾行止躲避不及,只能自己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烙饼。
眼睛是一个多么有局限性的接收器,灯光、体积甚至心理都会影响它的发挥。但是触觉不会,更何况是神经末梢最密集的嘴唇。
顾行止是用舌头折断最后一口百奇从他的嘴里夺走的,迅疾而又柔软,温柔得有种留恋不舍的意味。
嗯,是巧克力味的。
第47章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周云起一整个晚上都迷迷糊糊的,拼命追逐着回味着舌尖上那点苦涩里的甜,生怕一点疏忽就会让它溜走。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是烟头的刺痛,然后是顾行止的吻。好像在自己身上烫一根烟头,就能收获顾行止一个亲吻。然后他就像一条巴普洛夫的狗,欲罢不能地享受着一轮又一轮片刻的痛苦和欢愉,乐在其中。
一觉醒来倒是比平时还累上不少,他去天井里压了两泵冷水洗脸,顺手给了自己两巴掌,简单洗漱过后准备去网吧坐会儿,今天他轮休。嗯,还要先去给顾奶奶拜个晚年,顺便蹭一顿早饭。
周云起回房从床头抽屉里拿出一个红色盒子,上面扎着金色的丝带,土得特别喜庆。
还有一张床上的老婆子直勾勾盯着去而复返的周云起,周云起被盯得后背发麻,才终于施舍给她一眼,终于觉得有点奇怪。
老婆子看着疯癫,腿脚可是利落得很,一辈子操劳惯了闲不住,年纪上去了也睡不着,每天早上四点起,烧水熬粥,自己吃完便走上街买菜,也不过才六点。
可是周云起回来这么久,从没见过这个老婆子下床。晚上缩在被子里是那么鼓囊囊一团,早上她醒了也不起,就靠在床头两眼空洞地发呆,周云起出门的时候多瞟一眼,脑子里依旧是山呼海啸地预览一天忙碌的生活,也没有察觉什么异样。
周云起放下手中的礼盒慢慢走过去,床上似乎只剩下一副会呼吸的骨架,厚重的棉被随时都能压扁这个干瘪的老妇人。
她看见周云起走过来,呼吸瞬时变得急促不少,瞳孔里死灰复燃般发出光芒,挣扎从被子里伸出枯枝般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腿。
周云起根本不明白。这就是枯枝在风里无力地飘荡了两下子,就要断了的样子。
老婆子见周云起不明白,便去掀被子。可是这棉被怎么这么厚啊,光是拉住就要了她全部的力气。
好在这回,周云起懂了。
这是病得起不来床了吗?周云起皱起眉头想在找田丰收算账。
周云起帮忙拉开两条棉被,一股酸臭的腐肉味扑面而来。那里哪还有什么腿,分明就是一截烧焦了的树枝。皮开也不见肉绽,生命力早就流失,余下一点脓水勉强黏住了那层皮。
周云起强忍着把被子扔回去的冲动,问道:“怎么回事?”
老婆子呜咽了两声:“烫伤了呀,烫伤了呀。”
“什么时候?怎么不去医院?”
再长的句子她是说不出来的,周云起压下一口气,出去找田丰收。田丰收这会儿也起了,坐在厅里唏哩呼噜地喝粥。
“田丰收,我奶奶腿烫伤了,你带她去医院看过了吗?”
田丰收头也不抬,但也懒得计较周云起没大没小的口气:“有什么好看的,过几天就自己长好。再说哪有大过年去医院的,不吉利。”
“她这么大年纪了长得好吗!现在过完年,带她去医院看看。”
田丰收夹了一口腌黄瓜,嘴里嚼得嘎嘣嘎嘣响,大口把剩下那些粥三下五除二咽下了,就朝旁边喂孩子的周彩霞说:“走了。”
周云起一把拦住他:“我让你带她去医院,你听见没?”
田丰收:“去什么医院,你这个孩子读书读傻掉了。去医院不要钱啊,她还能活几年啊,划不划算哦。”
“你他妈说人命划不划算!去医院!”
“放开,老子要出去赚钱了。我不赚钱,你娘俩吃西北风去。医院医院,屁个医院。”田丰收一把拎起周云起的领子,骂骂咧咧,“让开,不然老子今天打死你。”
周彩霞本能地感觉气氛不对,忙过来劝解:“弟弟啊,没事的,奶奶那个脚过两天就好了,你先让爸爸去上班。”说着她拍了拍周云起的背,像在安抚一个小孩子。
周云起推开她,没用太大力。可周彩霞没防备,结婚生孩子之后又胖了不少,一下没注意就摔了个屁股蹲。
周云起又是无奈又是轻蔑,毕竟是亲妈,他上前扶了一把。没想到田丰收就趁这个档口跑了,跳上三轮车,一踩油门,呼啦走了。
田丰收早就不想和周云起作对了,他现在是看透了。自己年岁在上去身体在退,周云起却是个大小伙,长开了长大了,自己迟早是打不过他的。再说,往后几十年,这小子出息了,指不定还得赖着他养老送终。这笔账一算,田丰收巴不得和和气气一家人。
周云起的火气没地撒,总不能再把亲妈推一跤。一阵冷风从田丰收没来及关的大门里灌进来,冷了冷,火气好歹没有烧到脑子里。今天就得去医院看看,不然这老太婆活不了几个月。
现在周云起终于体会到交通工具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越是穷乡僻壤越是重要。家里别说汽车了连小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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