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菊香》第6章


是他!南尚武!
沐菊吟全身僵直,无力再多行走一步。
杜名鹤回身对南尚武道:“已经让人去备马了,不过你好像有位故友造访,只怕你今天去不了了。”
南尚武浓黑的双眉微拧,“故友?哪里来的?”他犀利的眼神扫向不远处那抹孤零零站立的纤细身影。
沐菊吟在前一刻转过身,背向着他,她不想在这种心境下和他重逢。
南尚武看不到她的脸,更加困惑,高声问:“妳是谁?”
她没有回答,但她的手指都在发颤。
他不耐烦的追问:“妳到底是谁?转过身来!”
她仍没有动静。
府内有人跑出来,急急的说:“侯爷,冷姑娘忽然晕倒了。”
南尚武脸色一变,什么话都没说,丢下门口所有的人,独自转身走回府内。
沐菊吟慢慢侧过半个身子,眼神追随着那一缕在半空中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不知道是幽怨、是慨叹、是无奈,还是伤心,她微开嘴唇,却只发出一声叹息。
“这位姑娘请留步。”杜名鹤再次叫住她,“姑娘不如进府一叙?”
她淡淡拒绝,声音中的冷漠连她自己听来都觉陌生,“不必客气,侯爷何等繁忙,哪里有空接见我这等外人?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她抛下这一群人,缓缓离开县衙大门。
※※※※※
沐菊吟没有立刻踏上返程的路。究竟要不要见南尚武?她还拿不定王意,分别三年第一次重逢,丈夫竟然流连于别的女人身边,这种滋味实在无法形容,那痛像是一个珍藏多年的美梦被人硬生生摔碎一样心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珍视他们的感情,就像她这般珍视?难道这世上永远都是男人薄情女人痴心?
沐菊吟身上没有银两,只有一点首饰还值钱,当她在城里找到一家客栈后,便要求用一双玉镯换了一间客房和两套寻常人家的衣物,伙计和店家捧着她那双价值连城的玉镯,自然欢天喜地忙不迭的应承着,很快为她送来了衣物。
她换下已经有些破损却还能揭穿她身分的华丽装束,头一次穿上粗布棉裙不免令她有些好奇,机灵的伙计适时送来一面铜镜,让她可以借着镜中暗淡的影像看出自己现在的样子。
现在还有谁能认得出来她是堂堂镇国侯的妻子,南黎国三王子的王妃?
好了,一切准备妥当,下一步该怎么做?回去?还是留下?她依然举棋不定。
她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有些饥饿,于是步出房门准备下楼要些饭菜,刚走到楼梯口,便听到楼下有个清脆的女声正招呼着--
“伙计,来碗阳春面,多放点辣椒!”
这声音何其熟悉,沐菊吟惊喜万分,从楼梯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向下看,果然看到想象中的那个人,脱口就喊,“乘风!”
本已拿起筷子的苏乘风听到她的声音立刻抬头,随即她手中的筷子咱的掉在桌上。
“菊吟?!”苏乘风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一样,从一楼平地一下子飞纵到二楼,让正在端菜的伙计差点吓掉下巴。
她紧紧搂住沐菊吟的肩膀,又笑又哭,“菊吟,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一晚妳突然失踪,害得我连以死谢罪的准备都做好了,妳怎么能和我开这种玩笑?”
沐菊吟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一言难尽,这里不方便说话,到我房里来。”
两人携手走进沐菊吟的客房,苏乘风上下打量着她,惊奇道:“菊吟,妳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这身打扮?”
“说来话长。”她长叹一口气,将自己被孙婆子绑架到此的经过简短说了一遍。
苏乘风听得目瞪口呆,大叫着,“天啊!那个丧心病狂的孙婆子,在南黎可是非常有名,被她拐卖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没想到她竟把主意打到妳身上?”她红着眼眶,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要是妳真的被她卖掉,我也不想活了,这都是我害的。”
沐菊吟笑着为她擦泪,安慰她,“妳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妳常说有句话叫吉人自有天相,可能我也是“吉人”吧?所以老天也不忍见我受太多的苦。”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乘风敏感的察觉到她话里有话。
她低垂眼眸,遮掩说:“没什么。对了,妳怎么会到这里?”
“我是追踪查访妳的下落来的。那晚妳突然失踪,我便悄悄入宫,宫里发现妳不见了也是一片混乱,我于是猜测妳会是被什么人胁迫带走,我问了黎都四门的守城官兵,只有东门说当晚有辆可疑的马车半夜要出城,车上有个老婆子说女儿得了疾病,便放她们走了,所以我顺着这条线索沿路追了过来,希望能侥幸追到妳,万幸老天有眼,让妳逃出魔掌,也让我们在此相会。”
沐菊吟看她一身的风尘仆仆,非常感动,一生中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纵使有再多的不快也可以暂时放下。
苏乘风兴奋的说:“好啦,既然找到妳了,咱们赶快回去吧,宫里都乱得不象样了,是我拐妳出来的,总要完璧归赵啊。”
她摇摇头,“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什么?”苏乘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妳不想回去?为什么?妳不怕国主和南后着急啊?他们为了找妳几乎快把皇宫上下的地皮都掀翻了。”她一向最是孝顺懂事,要是知道公公婆婆如此为她担心,怎么可能还在宫外逗留?
没想到她一言不发,神情也异常肃穆。
“出了什么事了吗?”苏乘风敏感的察觉到她的反常行为后面必有重大隐情。
沐菊吟不想对好友隐瞒,轻声说:“他在这里。”
“他?谁啊?”她满脑子的困惑,还要追问时只听外面楼梯响动,有人走到她们的门前。
店小二拍着门问:“姑娘,有位军爷要找您说话。”这话显然是对住在这里的沐菊吟说的。
但沐菊吟还没应声,苏乘风就先大声问道:“军爷?哪儿来的军爷?说什么话?”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门前,双手突然将门拉开,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一双杏眼瞪得又圆又大,叫道:“小杜子!怎么是你?!”
沐菊吟转身看过去,也吃了一惊,她一没想到门外来的人居然是杜名鹤,二没想到苏乘风竟然也认识他。
杜名鹤原本是为沐菊吟而来,见到苏乘风也大为吃惊,“乘风,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我的朋友。你呢?你不是陪着镇国侯戍守边关?怎么会跑到这里?”苏乘风诡谲的笑着,“莫非是你受不了边关的风沙之苦,当逃兵了?”
“妳少胡说,侯爷刚刚随同大军撤守到本县,我自然也一起撤了下来。”他笑骂着,“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顽劣任性。”
她撇撇嘴,“你才刚见我就乱下判断,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我顽劣任性?”
“妳满脸都写着这四个字,赖也赖不掉。”说完,他这才想起正事,先放过她,对沐菊吟行礼说:“这位姑娘,刚才妳走得匆忙,未曾说出妳的姓名,侯爷刚才问起,我无法回答,所以特意查访本城客栈想当面问清楚,好在妳还留在城里。不知道可否……”
苏乘风叫道:“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她就是……”
“我说过我只是侯爷一位故友的女儿,他只怕已经记不得我了,不说也罢。”她的打断让苏乘风立刻明白了什么,她回头看了好友一眼,看到她满面的沉静和眼中淡淡的哀伤,此时不便追问详情,只有卖力的帮好友圆谎。
“是啊,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罢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还急忙追到这里来。”
明明苏乘风的话前后矛盾、漏洞百出,明显有问题,但杜名鹤并不急于追究,他一再试探下已经确定沐菊吟身分特殊,却又故意隐藏身分,来历绝非寻常,若是问得多只怕会把她问跑,不如先稳住。
于是他转而对苏乘风说:“妳来得正好,侯爷前几天救下一个女人,那女人似乎身上有病,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晕倒,满城大夫都束手无策也查不出病因,既然妳来了,就和我去看看吧。”
“一个女人?”她玻鹆搜劬Γ抵型悼戳讼裸寰找鞯姆从Γ谄骄驳拿嫒莞盟鹨桑羌妇洹熬屑讶耍木釉诳展取薄ⅰ暗氯诵Γ奈啪扇丝蕖钡氖渖恋绨闼⑺⑺⒌脑谒院V蟹伤偕凉?br />
她一撇嘴,“不管!”
“为什么?”杜名鹤瞪圆了眼睛。
“不为什么,本小姐不高兴给侯爷的小妾看病。”
他皱眉,“乘风,别任性,这姑娘不过是侯爷凑巧救下的一个可怜人罢了,不是什么小妾。”
“乘风,”始终保持缄默的沐菊吟忽然悠悠开口,“既然杜参军有求于妳,妳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若是怕侯爷位高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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