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_雨疏海棠》第30章


钱平舟收拾了影棚,拎了一大包东西将他送到楼下,手里还拿着邵清明剩下的草莓。
“晚上有应酬?”钱平舟将装草莓的塑料袋放到他手里。
“嗯,”邵清明应了声,接过来,“也不是,肖老板说是下午三点钟。”
“这么赶?”钱平舟掏出手机看时间——两点二十,“在哪?我送你过去吧,下午我去看明明木木,顺带把草莓拿过去?”
他稍有犹豫之色。
“你拿东西去也不方便吧,”钱平舟试图说服他,“而且时间这么紧,不怕来不及?”
情理都占全,钱平舟的话有时候让他无可辩驳。明明都是普通朋友间的互动,这个男人却能让他有种被迫胁的感觉。那种感觉……太不美妙了——他很不喜欢。他不愿意因为这些虚幻的东西想起他努力忘却的痛苦。
“也不是很远,我还要换身衣服。”邵清明指了指身上的休闲装,他的打扮显然不适合筵席。
“我家倒是很近的……”钱平舟装不懂,“只是我的衣服可能大了些。”他撇了眼邵清明的头顶,笑得痞里痞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钱平舟将那一大包东西塞到邵清明怀里,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等我哦,我送你回去。”
强权政治……邵清明默默扶额。
广茂大厦楼下,是骄阳直晒的光愿广场。钱平舟屈居的地方还是偏的,是近几年城市扩张发展而来的新区。地铁公交虽修建完善,人迹还是稀少。广场边绿化绿道已一应俱全,梧桐树林冠盖如伞,树下光影斑驳,随风闪闪烁烁。
来往人二三,多是精致扮相的高层人士,高跟鞋皮鞋哒哒哒,在空旷的建筑下空旷地响。
他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看他的。钱平舟的悍马在身后鸣喇叭,他回头,也不注意拐角一闪而过的雪纺裙衣角。
蹙了眉,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你怎么开这辆?”稍有交际的人都认得的车——钱大少爷的小毛驴,不知道跟着钱大少爷跑了多少荒郊野岭乡野村落。自有外界舆论闲嘴之后,邵清明很少再坐的车。
“装东西啊,”钱平舟将他怀里的包拿来往后座一扔,坦荡道:“小轿车空间太局促了,你不喜欢这个,明明木木喜欢。”
“是喜欢,”邵清明难得嘈了他几句,“从一岁就收到你送的模型能不喜欢吗?从小受你这二世祖的荼毒,以后连亲爹都不要了。”
“不要我要。”钱平舟说完,偷偷从车镜里看他一眼。
依旧是——神情漠然,置若罔闻。刚弯起的嘴角,又塌了下去。
那块暗朱色的胎记在邵清明微微偏过的脖颈旁开成一朵春花,靡丽至深,皎然至艳。
白璧微瑕,是那样惊心动魄的美。邵清明无需言语,就能牢牢抓住他的眼光——摄影师的眼光,却是看情人的心情。
钱平舟知道自己不可以莽撞,一个离异过的年轻单身爸爸,对爱情一定有所保留,他只能慢慢开解。
……
宋铭在西厢月为归客接风,挑了二楼临湖的小阁,三面窗外是西厢月气派的朱门,和树荫掩映下的滟滟水色。
他早至,王涵意赴家宴不来。香茗余热尽散,茶盅上了一盏又一盏,好在他推了下午诸事安排,专心只等这一人。
这一人是提着行李箱来的。
晚春多花,西厢月楼依水而居,午后日斜,逢阴凉的水草从里就生了不少蚋子。成行成列接踵而来的客人里,就这人从容。他的出租车一路停到楼门门口,下车便踏入楼门,不见旁的弓身躲避飞虫的狼狈。
宋铭静坐,等来两声叩门,门被推开。
“来了,大老板。”宋铭高声调侃。
“也就你会在这里请客。”邵辉笑看他,随手将行李箱靠墙放,抬手扯了扯袖口,边坐下边挽袖子。
“金玉其外,”宋铭打趣他,往后靠起翘板凳打量他,“国外标新立异,还留起头发了?”
邵辉平静地看他一眼。
宋铭笑,和他对峙。
第三十一章
空调风嘶嘶往外冒,房间控度低,整装齐服,仍然微微冷。昔别的好友,聚首似乎不太美好。
是宋铭先勾了勾唇,邵辉才开口接话:“冷嘲热讽——你对我很有意见?”
“我?我有什么意见?”宋铭摆摆头,侧身看窗外,“我媳妇对你意见还是挺大的。”
“哦——这是要帮亲不帮友?”开了个小玩笑,隐约有试探意,“既然是这层身份,我不讨好也是应该的。”
服务生推来餐车,礼仪周到地将菜上齐。全是南方的口味,品貌玲珑精致,甜口多咸口少。粥饭花糕一类更是玲琅满目,简简单单就茶吃能让人唇齿生香。
说起来,这西厢月楼是邵辉的手笔。听说是四年前店主拿他稿件动的土,历时一年竣工,自此宾客盈门,车水马龙,成了城市一景,西厢月楼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虽然邵辉只占得此地枝末股份,但就楼里的巨额盈利而言,邵辉也是赚个金盆满钵。
又听说这人同家里不一路,从艺不从政,近几年商单更是接得无所顾忌。
还听说他回国是为了挖人墙角,想把一才子弄到国外去卖命。而这才子手下的公司,正好是王涵意家的合作企业——邵辉、宋铭和王涵意自然是知道的。
邵辉还当宋铭所说的意见,来自于这个大才子。
两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彼此再见陌生许多。在邵辉的故事里,宋铭和王涵意该是不甚了了的角色。他们知道当初邵辉离开的内由,也因此有个性的感情,而邵辉不知道他们知道,这就使得宋铭不得不伪装。
而看邵辉的态度——宋铭暗叹口气——这人将他母亲的八面玲珑修习得登峰造极,自家媳妇的怒气,怕是不得不忍下了。
宋铭招呼他吃菜:“说得跟鸿门宴似的,我可是好心好意接你的,下午应酬都推了。”
“怎么又答应你爸的要求了?”
“老人家身体不好了,”宋铭顿了顿,“我本来也谈不上什么追求,只是比起念书,喜欢创作一点。家里的事也不是很忙,我边管边画,是一样的。”
邵辉轻轻颔首:“是大三了吗?”
“毕业了。”宋铭有些让邵辉意外到的得意,“涵意今年大四——你在国外那么拼,我们也不落后啊。”
邵辉轻笑。
“你今年是不回也得回,八月份我和涵意办酒,一辈子——”宋铭突然僵直了身体,板凳被他往前拉了拉,面部不自然道:“一辈子就一次,你一定得来。”
“你们动作倒是快。”邵辉不动声色蹙了蹙眉,眼光快速向宋铭身后扫。
男人的躯体挡住了正对楼门的大部分窗。而窗外太暗了,视角狭窄,什么都看不见。
你的动作更快——宋铭腹诽了一句,默默调整座位。皮鞋一点点往右推,身子一点点向左斜,借助高椅长背的遮掩和远景人小的弱化,他确定邵辉看不见,因为男人眼中疑惑愈发明朗。
这是挺搞笑的一幕,但如果邵辉看见了,估计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他哪知道今天邵清明会被叫到这里陪酒?!一画师和一普通老百姓,生活里哪来这莫名其妙的重逢!
“诶,问你呢?”宋铭试图转移话题,“为什么留长发?”
邵辉沉默,宋铭心虚发怵。
“不喜欢和理发师多聊,索性留起来了。”
“哈哈是吗,”他干笑,“还挺好看的,艺术家风范啊……”
“嗯。”
宋铭:“……”
“我出去打个电话。”邵辉起身往外走。
“哦哦好。”他答应得很快,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是糊弄过了这尊大佛。
却忘了包间外的开阔阳台,等他想起跑出去时,为时已晚,木已成舟。
邵辉回国的第一个二十四小时内,见到了最想见又最不想见的那个人。
……
重整衣冠后赶到西厢月陈香厅的邵清明迟到了,钱平舟只将他送到离门口十几米的地方,却不放人,两人闹了一阵。讲完话他看了眼时间,非常紧迫,就随意向身后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高阔的朱门后,西厢月内里百转千回,自然又是一番好找。
好在上二楼转过游廊,阳台亭的正对面就是陈香厅。包厢门敞开,静候来人。
隔壁房门也未关,他匆匆瞥了一眼,竟是空空如也。
因一两分钟的不在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