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守》第209章


邢朗捋起袖口看了看时间,直言:“就聊聊你在警察局的那些线人,警局里没个把人脉,你搞不到那些警枪。”
“……你来不是为了徐畅吗?”
毛骏的眼睛闪烁着,忽然又提起徐畅。
邢朗抬眼看他,脸上很冷,没有表情:“你他妈是在考我?你口口声声说徐畅不是你的线人,但是你却被警局内线出卖,落了个人赃并获,然后又冒出来一个人让你栽赃徐畅。难道我不怀疑徐畅和这个‘内线’真正的关系?”
毛骏点点头,貌似在赞同他,道:“没错,你们披着皮的队伍里,的确有我的合作伙伴。我这次落难,八成就是这个王八犊子做的扣儿。”
“谁?”
毛骏讪笑:“你估摸着,如果我知道这孙子是谁,会让他活着吗?”
邢朗皱眉,眼神中流露出质询:“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只知道代替他跟我接头的那个孙子是谁,叫刘康永,缉毒支队的,在我着套儿那天,这孙子被打成筛子了,估计是这个人想擦屁股,把知情的人全都弄死。”
“你跟他合作那么久,心里有一点数儿都没有?”
毛骏叼着烟半晌没动静,貌似在认真回想,貌似只是在拖延时间,许久,垂下眼睛,眼神飘忽的看着邢朗,厚嘴唇嗫喏片刻才道:“我知道他有个代号,叫‘将军’。芜津市的黑道生意,他都沾边儿。”
将军?
邢朗默默的把这个代号记到了心里:“接着说。”
“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全撂给你了。”
邢朗皱眉,不耐:“董力、徐红山、高木、祝九江和窦兴友,这几个人以前替你跑腿儿,没印象”
“替我跑腿儿的人那么多,我还能都记住了?”
邢朗就拿出手机找出祝九江的照片给他看:“他,有没有印象。”
毛骏用眼睛掠了一眼,将要移开目光时忽然停住,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看着祝九江那张宽额尖下颏的黑脸陷入长久的沉思。
毛骏的眼神告诉他,邢朗很确定他一定知道祝九江的身份。
邢朗倾身向前,手掌捂住手机,盯着他问:“想起来了?他是谁?”
毛骏没说话,又点了一根烟,才説:“不知道。”
邢朗咬了咬牙,正要给他施压,就听他又说:“你刚才说,这个人为我做事儿?”
邢朗不说话,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毛骏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在桌角磕了磕烟灰,道:“银江有个罗旺年,也是搞枪火的,你知道?”
邢朗道:“废话。”
毛骏貌似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跟他比,我就是个小贩子,他做的才是大生意,和银江的海关和警局都有过硬的关系,他的货从水上走,没人敢拦。”
“扯他干什么?说你自己。”
“我?”
毛骏伸出小拇指,拇指掐着小拇指第一个关节,笑出一口黄牙:“跟他比,我就是这个。刚才你给我看的那个人,不是为我做事儿,我的货不走水路,用不着他。”
邢朗从他的这番话中迅速捋顺了祝九江、徐畅、和罗旺年之间的关系;祝九江在撒谎,他和徐畅都没有和毛骏产生交集,但是徐畅被毛骏栽赃陷害,其后祝九江将计就计把徐畅的落难绑定在毛骏身上。祝九江效力的人也不是毛骏,而大有可能是毛骏口中‘走水路’的罗旺年,是否说明,和徐畅绑定关系的并非毛骏,而是罗旺年?
邢朗问:“你怎么知道祝九江替罗旺年做事?”
毛骏反问:“我说了吗?”
邢朗眼神一暗:“不能说?”
毛骏指了指四面墙壁,笑道:“身不由己。”
邢朗讪笑:“身不由己你还说了这么多。”
毛骏看着他,像是走了魂似的目光无神,说:“我的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邢朗听到给他行方便的狱警朋友的声音从门外逼近。
毛骏忽然抬起双手搭在桌面上,争分夺秒般对邢朗说:“我告诉你最后一句话,姓罗的做的生意不干净,虽然他死了,但是有人顶了他的位置,这个人和‘将军’里应外合,控制整条津陉线!”
‘咔哒’一声,门锁被拧开。
两名狱警走进来,一左一右把毛骏拽起来,走向门口。
毛骏的眼睛死死盯着邢朗,像是还有许多话要讲,在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无声的对邢朗说了一个字。
邢朗通过辨认他的唇形,得知他说了一个字——船。
离开清河监狱,邢朗站在黑色大门前,地面积雪反射的太阳光线刺痛了眼睛,于是从胸前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开车顺着原路返回。
路上,他一直在回想毛骏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临走时对他说的‘船’。
船?毛骏什么意思?难道他指的也是三年前从银江开往芜津的那艘船吗?
他又想起埋在月牙山的十二具尸体、自杀死去的张福顺、以及死在城南大桥至今无法查明身份的少年……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孩子的身体被子弹打穿时,眼神中流露出的迷茫和恐惧,和百米之外的岸边稍纵即逝的一点星火……
他太过专注的回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反复响起的第二次,他才拿出手机,按下免提。
“喂?”
“……五点多了,你在哪儿?”
听到魏恒的声音,邢朗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正在和他通话的人是魏恒。
他抿了抿嘴唇,低声长叹一口气,然后打起精神道:“回警局的路上,你呢?”
电话那头的魏恒坐在皮椅中捏了捏酸疼的眼角:“看政法委递过来的一些材料。”
“这不一向是老王的活儿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魏恒眼睛一抬,低低冷笑一声:“你说呢。”
邢朗自然明白,呵呵两声遮盖过去,说:“不看材料了,二十分钟后你在警局门口等我。”
“干什么?”
“吃晚饭。”
魏恒轻轻揉捏着因长时间执笔而不适的手指,垂着眸子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轻飘飘的问:“然后呢?”
“然后去听相声,上次就被搅合了,这次必须去。”
魏恒撑着额角,忽然觉得头疼。邢朗对听相声的积极性特别高涨,高涨到他不忍心泼他冷水说不去,而且那票也不好得,是他辗转几路黄牛才买到的高价专场票。
他特别想质问邢朗难道以前和女朋友约会就整天去听相声吗?但是他如果问了,或许会引起一番口角,于是只好忍住,闷闷的嗯了一声,说:“好吧。”
邢朗看不到他,还在为自己的绝妙安排自鸣得意,说起这个相声演员多么多么红,票多么多么不好买,说的好的段子有哪些等等。
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魏恒把打开免提把手机搁在一边,然后收拾桌面准备下班,收拾完资料,又解开头发重新绑了绑,末了抽出一张纸巾在杯子里沾了水,擦拭食指指腹不小心染上的一点蓝色墨水。
说着说着,邢朗忽然没音儿了,不是渐说渐止,而是戛然而止。
魏恒微微侧眸掠了一眼手机屏幕,继续擦拭手上的墨水:“怎么了?”
停了片刻,邢朗才道:“没事,我先挂了。”
魏恒蹙眉,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嗓音在瞬间变得紧绷:“别挂,出什么事了?”
邢朗貌似是用力咬了咬牙,才道:“靠,刹车失灵了。”
魏恒一惊,险些跳起来:“刹车失灵?”
邢朗沉沉的‘嗯’了一声,然后说出自己的准确位置,道:“前面到路口了,我准备冲到路边迫停,如果待会儿我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带人过来接我。”
一时间,魏恒心里极乱,耳边嗡嗡直响,根本无暇思考邢朗在说什么,只知道他要撞车迫停,想要阻止他:“别,你先……”
“就这样,挂了。”
电话果然被挂断,魏恒看着黑了屏的手机出神,几乎能看到邢朗狠踩了几下刹车,但车身依旧往前猛冲,但是前方就是繁忙的十字路口,如果他冲过去,必定造成连环车祸。
随后,他调整座椅,紧握方向盘,在车身即将冲向路口时向右猛打方向,车轮碾过路基石,笔直的冲向绿化带中的一杆路灯。
“轰隆!”一声巨响,吉普车车头撞击路灯,将路灯折弯,车头升起浓烟,车窗破碎,行人迅速围观。
像是亲眼目睹了邢朗自造车祸的一幕,魏恒慌乱的拿起手机,连外套都忘了穿,出门喊道:“陆警官!”
陆明宇正在楼道里和沈青岚说话,闻声被吓了一跳:“怎么了魏老师?”
“邢朗出事了,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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