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守》第216章


他太过专注的在心里剖析谢世南,以至于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手机又响了。
这次给他打电话的是魏恒,魏恒说徐新蕾回来了,他正带着徐新蕾在医院做检查,让他赶快去医院。
可能是他有些分心的缘故。此时邢朗听着魏恒的声音,忽然有些恍惚,像是分不清和他通话的人究竟是谁。
一旁若有所思的冯光忽然拍了一下大腿,道:“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没有受伤,他浑身上下整整齐齐的,他跑步的样子怪,应该是因为……他的腿脚有点毛病。”
邢朗猛地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冯光笃定的说:“那两个从罗旺年家跑出来的男人,一个是高个子,还有一个是跛子!”
第116章 世界尽头【7】
“你在哪儿?”
“十四楼体检科。”
“吃饭了吗?帮你带点上去。”
“不用,你赶快过来。”
魏恒说完就挂了电话。
邢朗揣起手机,赶在电梯门关闭前挤入拥挤的电梯,到了十四楼,一出电梯就在环形大堂前的落地窗前看到了魏恒。
魏恒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宽大洁净,他挺拔消瘦的身体在充裕明亮的阳光中泛着一层朦胧的光雾,像一株吸收太阳光的绿植,干净通透,不染纤尘。
他脸色苍白,眼神微茫,目光穿过窗外钢铁水泥锻造的高楼大厦,犹如从沙滩上退潮的海水、微风中的棕榈树向远方眺望的树枝,越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到达一个充满阳光,却没有色彩,只有光与无限,冰冷又苍白的世界。
虽然他的眼睛是很漂亮很湿润的黑色,但是因为他看待世界的眼神太过空泛,太过冷漠,使得他的眼睛看起缺少颜色。
他就站在那里,与谁都无关。
邢朗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打量过魏恒,此时的魏恒给他一种萧条的陌生感,魏恒似乎离他很远,又离他很近。似乎他往前一步,魏恒就消失不见了。又似乎他往前一步,就可以把魏恒抱在怀里。
邢朗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魏恒的那个雨天,魏恒的眼神和现在一样湿润又冰冷,面色苍白又微茫,他慢慢的朝他走来,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魏恒半回过头,看到了站在楼道中止步不前的邢朗,便转身倚着落地窗玻璃,安静的看着他,在等他。
等他走到自己面前,魏恒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检验单递给他:“这是徐新蕾的……”
邢朗忽然抱住他,截断了他的后半句话。
魏恒微微一愣,然后看了看四周的人群,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笑问:“怎么了?”
像是确认抱在怀里这人真实存在,并非他的臆想,邢朗才松手,拿走检验单,边看边说:“没事,徐新蕾怎么了?”
魏恒歪头看了看他的脸,抿唇一笑,眼中闪过淡金色的狡黠的光芒,伸出手指点着纸面上的某处:“看这儿。”
邢朗正在满页文字中不得要领,目光下意识的追随魏恒的手指,魏恒却在纸面上划了延绵曲折的几道折线,移到纸张边缘处,手指悠然转了个弯儿,向上一挑,轻轻的点着下颚,笑着问:“看到了吗?”
邢朗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他戏弄了,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魏恒戏弄人的手法像极了他这个人,满是动人的魅力。
邢朗作势要咬他作乱的手指,魏恒连忙将手握拳揣进口袋,脸色微红:“这么多人,别闹。”
邢朗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检验单,当看到其中某一行时,脸上的笑容迅速的跌宕,反复看了好几次,才道:“二期梅毒?”
魏恒正色道:“隐性梅毒,潜伏期两年。”
“徐新蕾怎么会得这种病?她才十二岁!”
邢朗的吼声勒停了过往的护士和行人,所有人都探头往他们这边张望。
魏恒把邢朗领开了几步,低声道:“你别急,现在急也没用。好在徐新蕾已经回来接受治疗了。”
邢朗把一脑袋热火逐渐驱散,重新平静下来,问:“徐畅没露面?”
“没有,徐新蕾一个人到分局找你。”魏恒说着顿了顿,又道:“肯定是徐畅的主意。”
“找我?”
魏恒看着他点了点头:“徐畅让徐新蕾来找你,就是托你照顾徐新蕾。”
这句话,听的邢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和徐畅曾经见过一次,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还和徐畅是同校校友。徐畅更是以师哥称呼他。虽然徐畅的遭遇和他无关,徐新蕾的失踪案他也没有插手,他没有丝毫的对徐畅不住,但是他却十分的自悔,懊恼。
这种情感来源于他对徐新蕾的命运的同情,和对徐畅的命运的惋惜。
“……祝九江这王八蛋一直在撒谎!”
邢朗转身面对着落地窗,压低了声音怒道。
魏恒默然。
现在看来,祝九江的确在撒谎,祝九江谎称没有绑架徐新蕾,但是徐新蕾在两年后再一次重回警方视线,却是以逃亡的姿态和徐畅在一起,并且和她的父亲一起囚禁虐杀了窦兴友。现在徐新蕾得了梅毒,而窦兴友就是梅毒患者,梅毒在徐新蕾体内潜伏两年,徐新蕾也正是于两年前失踪。
祝九江五人组的确绑架了徐新蕾,并且以最污秽的方式向徐畅实施报复。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最主要的问题是;祝九江等五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徐畅为什么会和他们牵扯出公案?他们又为什么通过绑架强奸徐新蕾的方式向徐畅施加报复?
魏恒本想和邢朗交换一下思路,但和邢朗四目相对的时候,看到邢朗眼中清晰又锐利的神光,他就知道邢朗和他一样,怀揣着所有疑问。
于是魏恒不再说什么,而是到护士站接了一杯水,送到邢朗手中。
给邢朗倒水并不是让他解渴,而是让他润润喉,消消火。
邢朗接过去喝了一口,脸色瞬间就变了,伸着脖子把水咽下去,无奈的看着魏恒,笑:“冰水啊?”
魏恒眨了眨眼,拿走他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牙床差点被冰掉。
他回头看了看护士站的饮水机,才发现那桶水刚装上,里面还飘着冰碴子。而他实在缺少给人端茶送水的经验,就这么粗心大意的给邢朗接了一杯冰碴子水。
魏恒很不好意思:“我,我没注意。”他要回去兑一点热水,不料杯子又被邢朗拿走,邢朗满眼温柔的看他一眼,笑说:“你给我硫酸我也喝。”
说着一抽杯底,喝干了冰水,把杯子揉烂扔进垃圾桶,道:“走吧,去看看徐新蕾。”
因为男士不方便,所以沈青岚陪着徐新蕾做全身体检。
邢朗和魏恒站在CT室外等了好几分钟,方见门被推开,沈青岚扶着徐新蕾的肩膀走出来。
除去看照片,这是邢朗第一次见到徐新蕾。
徐新蕾换上了一套病号服,不合身的病号服空荡荡的罩在她身上,显得她愈加的单薄瘦弱。长时间的奔走于各个科室,消耗了大半精力,徐新蕾脸上再不见初到警局时冷淡又骄傲的神气,此时她很憔悴,她的头发散着,一层整齐乌黑的刘海遮着额头和眉毛,更显得一双漆黑无神的眼睛格外突出。她就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落满尘埃的布偶,脸上没有丝毫光亮和生气。
看到徐新蕾的第一眼,邢朗就知道他不能用对待自己家里一对龙凤胎的方式向徐新蕾表达友好和善意。
徐新蕾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远超她年纪,甚至迅速衰老的灵魂。而且她冷漠的敌视着全世界。
“你是邢朗吗?”
她仰着头,凄冷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邢朗问。
邢朗蹲下身,没有尝试触碰她,只道:“我是,是你爸爸让你来找我吗?”
徐新蕾点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看起来很疲惫:“那你会帮助我吗?”
“我当然会帮助你,我不仅会帮助你,我还能帮助你爸爸,前提是你告诉我你爸爸在哪里。”
徐新蕾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气,极其熟练流畅的冷笑道:“你才不会帮他,你们只想杀死他。”
面对如此坚强冷漠又充满敌意的徐新蕾,邢朗忽然感到无能为力,于是起身给她让了一条路。
“小岚,照顾好她。”
“我明白。”
沈青岚揽着徐新蕾,从邢朗和魏恒面前走过。
离开医院,天色将晚,雪已经停了,但是大朵大朵的阴云还凝聚在城市天边,像渔人手中未撒开的网。
来医院开的是队里的车,魏恒独自去停车场取车,邢朗站在医院门口打电话,等到魏恒把车停在路边,他走过去,扶着车门道:“你自己先回去,我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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