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身女人》第10章


我说道:“我还是不明白人怎么会到那个程度。”
媚笑说:“何必多问,最威风的还不是你,人家的丈夫送花给你。”
“他有企图。”我打个呵欠,“难道现在他还送不成?”
没见花很久很久了。
“有啥新闻没有?”我问。
“没有。”
“你的恋爱生活呢?”
“如常。”媚似乎不愿多说。
我的教书生涯如旧,学生与我都活在时光隧道内,日复一日,在狄更斯与劳伦斯之间找寻真理,希腊神话是他们生活中最有机会认识人性的时候。
以前我连暗疮治疗都教授在内,差点没做妇女杂志信箱主持人,现在什么都不管。
何掌珠说:“我父亲结果并没有娶那个女人。”
我抬抬眼睛,真意外。
我实在忍不住,“为什么?”
“他觉得她不适合他。”
“在决定结婚以后?”
“是的,她只想要他的钱,她另外有情人。”掌珠说,“爹爹很生气,跑到纽约去了。”
“现在家里只剩你一个人?”
她耸耸肩,说道:“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很无所谓。
“那位女士——”我还是忍住了,掌珠只是我的学生,不是我的朋友。
“她是一位歌星。”
我忍不住笑出来。
“现在你知道我努力反对的原因了?”掌珠问道。
“也不是道理,你父亲要是喜欢……何必替他不值。”
“蜜丝林,你对我疏远了是不是?”她问,“你对我们都疏远了,你心中气我们是不是?”
人活着多少得受点气。谁不气。不然哪儿有人胃溃疡。
我现在什么都独立,经济。精神,想想都开心。“开心?”
我没有恐惧。
我对何掌珠打起官腔,“想想你的功课,你现在除了致力于功课,实在不应再另外分心。”
“爹也是这么说。”
“你现在快乐了?”我取笑她。
她掩不住笑,“自然,但蜜丝林,我老觉得你的功劳最大。”
“什么功劳?拆散人家的姻缘?”我笑问。
星期六下午,独自在看电视,门铃响了。在这种时候有人按铃,一定是媚,大概是她开车出来逛,逛得无聊,上来看看我。
我摩拳擦掌的去开门,打算吃她带上来的水果,她从不空手上来。
门一打开,是个陌生女人。
“这里是二十八号十二楼。”我说:“A座。”
“姓林的是不是?”她问。台湾广东话。
我对台湾女人不是有偏见,而是根本觉得她们是另一种生物,无法交通。
“是。”我说国语。
她也改用国语,“你会说国语?太好了。”
我淡淡的说:“我的国语比你讲得好。”
她忽然抢着说:“我也读过大学。”
我失笑,“我甚至不认识你,而且,不打算开门给你,你有没有念过大学,关我什么事?”
“可是你认识何德璋,是不是?”她问。
“是。我见过他数次。”我说。
“我警告你,你别旨意会在我手中抢过去!”
“抢谁?何德璋?”我瞪目。
“你当心,我在香港很有一点势力!”
“哦,真的?港督是你于爹?你常坐首席检察官的车子?”我笑。
“你当心一点!”她嘭嘭的敲着铁门。
“贵姓大名?”我问她。
“钱玲玲。”她说,“怎么样?”
“好的,警察会找你谈话。”我动手开门。
“喂喂喂——”钱玲玲急起来。
我说:“你犯了恐吓罪,我是香港居民,并且是纳税人,你回去想仔细点,我不但国语说得比你好,将来上法庭见面,英文也肯定说得比你好。”
我关上门,拿起电话,拨一○八,询问附近警察局号码。
门铃又响起来。我知道是那个女人。我拨了警局号码,简单他说明门外有人骚扰我,叫他们派人来,我拿着话筒叫他们听门外疯狂的按铃声。
我很冷静。
不多久警察便来了,他们在门外说:“请开门,小姐。”
我开了门,那个姓钱的女人进退两难,夹在警察当中青白着面孔。祸福无门,惟人自招。
我跟警察返警局落案,要求保护,把故事由始至末说一遍,取出我的身分证明。
“我是中学教师。”我说。
那歌女坚持说:“可是我未婚夫的女儿告诉我,她父亲的新爱人是她!”她用手指着我。
警察说:“小姐,无论怎么样,你不能够到任何私人住宅去按铃,指名恐吓,如果对方身体或精神受到伤害,你会被起诉。”
钱玲玲吓得什么似的。
我说:“我想请你们把何家的人传来问问话,这件事跟我的名誉有莫大的影响。”
“是。”他们打电话到何家,然后派人去请何掌珠。
掌珠到的时候我说:“你给我的麻烦还不够么?”
第7章
掌珠哭了,“我见她一直打电话来追问爹的下落,又恐吓我,只好捏造一些话来告诉她,打发她走,没想到——蜜丝林,请你原谅我——”
我说:“这件事与我的名誉兼安全有关,我一定要落案,免得被人在街上追斩,做了路倒尸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钱玲玲也回头来道歉——“我实在是误会了……”
我拂袖而起,“你在香港的势力这么大,钱小姐,我不得不小心从事!”我跟警方说:“有什么事请随时通知我。”
回到家时间已经很晚。
电话铃在黑暗中响起来,一声又一声。
我转过身,靠起来,扭亮床头灯。
电话铃还在响。会是谁呢?
我去接电话,只拖着一只拖鞋。
“谁?”我问。
“林小姐?”
“谁?”我的声音尖起来,半夜三更,一个独身女人接到神秘的电话,我哆嗦一下,看看钟,三点一刻。
“我是何德璋。”
“是你!大忙人回来了!”我马上讽刺起来,“你可有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但却不觉松了口气。
“林小姐,很抱歉,我还在纽约,刚才掌珠跟我通过电话,我决定尽快赶回来,林小姐,这次完全是我们家的不是,我希望你可以回警局销案。”
“你真以为我是闹着玩的?你情节省开销,挂下电话吧。”
我摔下话筒,回到床上,经过这么多年,我的电话居然还没有摔坏,真值得诧异。
第二天下班我到弗罗赛太太家去吃茶。
她说:“你的情绪看上去稳定得多了。”
“是,为什么不呢——激动又补救不了事实。”我躲在她家的纱窗帘后面。
我把纱披在头上脸上,冒充着新娘子。
又把花瓶里的花捧在手中。
“我像不像新娘?”
“翘,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她说,“新娘打扮很适合你。”
“比利时纱边,将来我的礼服要比利时纱边的。”我说。
“那么他最好赚多点钞票。”弗罗赛太太笑。
“我喜欢能赚钱的男人。”我仰仰头。
“是吗?”
“除非我爱上了他。”我叹口气。
“吃点心吗?”弗罗赛太太笑,“今天有奶油拨兰地卷。”
“吃!吃!”我说,“拿出来。”
她用着的广东娘姨白衣黑裤地走出来,服侍我们吃点心。
“翘,你的毛病就是恋爱次数太多。”她说,“一下子忘掉理想与宗旨。”
“那不是我的毛病,那是我的最大优点。”我说。
“你真的相信?”
“是的。”我说。
“让我看看你的微笑。”她说。
我装一个史诺比式微笑,牙齿全在外边。
弗罗赛太太放下茶杯,“性格造成命运,”她摇摇头,“我可以算得出你的命运。”
“我的命运?你替我算一算。”我说。
“你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她问。
我笑,“知是知道,但是事情往往有意外的发展。”
“你在逃避什么?”弗罗赛太太问。
“我自己。我不喜欢我自己,故此一当有男人对我示意,我便看他不起。”我说,“你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弗罗赛太太说,“我看着你成长的。”
“我母亲却不相信我,她还看着我出生呢。”我说。
她笑一笑。
我告辞回家。心血来潮。得饶人处且饶人,跑到警局去销案。
何掌珠在家门口等我。
我惊异。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我问。
“两点半来的。”她眼睛红红。
“你为什么不先打电话?”我开门,“快进来!站了两个钟头,累都累死了。”
“电话没人听。”她说。
“那就表示我不在,你明白吗?”我说,“如果我吃完饭才回来,你怎么办?”
“我情愿站在你门口。”她说。
我看着她的面孔。“发生大事了,是不是?”
她苍自着面孔点点头。
“你爹又有什么花样?”我递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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