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檀经》第20章


回家。
柳折眉一离开,走出慕容世家没有多远,却看见在远远的官道的另一头起了尘烟!以柳折眉的江湖经验,一眼就可以看出,那是一队马队的马蹄扬起的尘烟。哪里来的马队?
柳折眉心下暗惊,这一路直去,除了慕容世家之外别无他人,这么声势浩大的马队向此而来除了要找慕容世家的麻烦之外,不可能有其他意思。
慕容执脸上变色。
柳折眉脸色出奇的苍白,如果他还能够动手——
“执”他缓缓放开慕容执,“你回去告诉他们有敌来犯,你的轻功不弱,可以抢在他们前面。”
她此时此刻丝毫没有想起他强行把她掳走的蛮横,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回来的。”她转身欲去,顿了一顿,她背对着他,“你——你呢?”
“我——”柳折眉轻吁了一口气,“我在这里拦他们一阵。”
“那好,我先走了。”慕容执红衣一振,往回奔去。她丝毫没有怀疑柳折眉可能会出事,柳折眉的武功高强天下皆知,对付区区马队至少可以自保,她丝毫不怀疑。
她去了。
柳折眉暗暗咬牙,提一口气,勉强想试试自己是不是还有出手之力。他昨夜强迫自己休息了一夜,今日才有气力支撑到现在,现下再要阻拦这一队马队,那真是太苟求了。他的真力经他刚才那番折腾,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他的体力因为久未进食也极其薄弱,他自己也很奇怪,为何到现在还不死,老天还是让他把她夺了回来,这已经是老天对他的恩典了,如今——如今——却要让他死在这里么?他真的不甘心啊!轻轻吁出一口气,柳折眉抬头望了望天,轻轻负手,缓缓站在了官道的中间。
远处奔马长嘶,马上有人,远远地大喝:“什么人挡路?”
柳折眉轻轻拂了拂衣上的尘土,只当作没有听见。
远处的马队顷刻之间便奔到眼前,当头的大汉见柳折眉这样的神气,怒从心头起:“大爷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纵马疾驰而来,“刷”地一声,一马鞭对着柳折眉当头抽了下来。
※※※※※※※※※※
慕容山庄内正自鸡飞狗跳,堂堂慕容世家的小姐,竟然在慕容家众多高手面前被人掳了去,而慕容世家竟没有一个人可以把人拦下来的,这简直是慕容世家近百年来的第一个奇耻大辱,况且,慕容执又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是应该认新姑爷作数,还是认旧姑爷作数?也不知道要不要派出大队人马去追?忙乱间反而把何风清晾在了一边,没有人理他。
“爷爷,”慕容决低声问道,“怎么办?”
慕容烷似喜似怒:“嘿嘿,没想到,这小子还不是没良心到极点,还知道执儿的好处,执儿虽然不见得美貌,但体贴温柔,实是男人求也求不到的好妻子,这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要到闹到这等田地才知道他自己的不是。嘿嘿,他这回苦头要吃大了。”他摇了摇头,“如果,他是真的悔过,执儿若仍是爱他,或者——”他想了想,叹了口气,仍是摇头,“不过慕容世家又岂能失信于人?”他看着何风清,“这些小儿女在想些什么,我老了,真的弄不明白,不明白。”
慕容决也摇了摇头:“一切看她的心意了。”
他们慕容世家溺爱家中血亲、护短是出了名的,在慕容决心中,谁是妹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执喜欢。
正当两人低声交谈,大门砰一声被人推开,一个青衣小婢急急冲了进来,她本来手里托着酒杯酒瓶,这时疾跑,冲入殿中之后,手里的酒杯酒瓶乒乒乓乓摔了一地,酒水四溅。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慕容烷皱眉。
青衣小婢顾不上地上的酒水:“小姐——小姐——回来了——”
“什么?”慕容烷非但不高兴,反而暗暗生气,暗骂柳折眉这臭小子混账没用,老婆抢到了手,竟然还这样轻易地放她回来?也不知道执儿回心转意了没有?他正在生气,只见慕容执一身红衣,长裙飘飘,竟是越墙而来,不禁一怔。慕容执素来不擅武功,若非必要,是从来不施展拳脚的,出了什么事?
“爷爷,”慕容执远远便叫道,“外面来了大批马队,像是冲着慕容山庄来的,你叫家里的人小心防备了——”她提气而呼,声音绵绵不绝,一句话说得整个山庄都听见了,一时鸦雀无声,“折眉在外面挡他们一阵——”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屋内有人一声冷笑:“来不及了。”
屋内众人正在极度震愕之中,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宾客群中一人长身而起,身形宛若鬼魅,一闪一晃,陡然在屋内绕了一圈,一双手点打擒拿,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倒地,一时间,屋内众人倒了一大半。
其实倒不是那人武功了得,而是他胜在出其不意,在大家错愕之际,一击得手,且来人很是聪明,知道慕容烷、慕容决之流武功甚高,若是一招之内收拾不下,缠斗起来他自是大大吃亏,于是他所击之人都是其他不堪一击的宾客,一圈之后,还站着的,只有慕容执,慕容决,慕容烷,何风清和那个假冒宾客的人。
慕容烷惊怒交集:“你是什么人?慕容世家和你有什么仇怨?为什么你要扰我婚典、伤我宾客?”
来人嘿嘿一笑:“我和你自是没有仇怨,你们慕容世家骄横奢逸,老早不在江湖中混了,我只和你家那位不守妇道、一嫁再嫁的新娘子有些交情。”
慕容执眉头微蹙:“你是——?”
“我是被你一钗插入腹中,侥幸未死的范貉,慕容姑娘,现在我是应该叫你何夫人呢?还是柳夫人?”来人嘿嘿冷笑,言辞更是无理之极,“蛮龙岭领主之死,还要算在你那个不知道是前夫还是旧情人的柳折眉身上,慕容姑娘,你也有一份,你莫忘了!”
何风清在一边听了,着实气得满头青筋暴起,好不容易忍耐到他说完,一拳向他击出:“你说完了没有?”他一身新郎打扮,身上未曾佩剑,如若不然,他早已一剑刺了过去。
“你整日正事不做,尽缠着人家的老婆,今天还想娶人家过门,你就不觉得羞耻?我范貉也不是什么好人,连我范貉都看不过去的事,你想江湖中人会体谅你么?江湖正道最忌淫人妻女,以之为万恶之首,你以为,有人会谅解你么?”范貉口齿伶俐,字字句句都说中了何风清最忌讳的心病,只听得大家都是心下一凛。
何风清被他说得心神不定,微微分神,被范貉反手擒拿,三根手指几乎扣住他的脉门,何风清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危急之际本能地警觉缩手,逃过一劫。他缩手之后,一跃退后,脸色微变。
慕容执脸带寒霜:“范貉,你不觉得由你来讲仁义道德、礼义廉耻,是很好笑的一件事么?”
“嘿嘿,”范貉被她说得一时语塞,不由恼羞成怒,“慕容执,我不把你这臭婆娘碎尸万段,我不姓范!”他“铮”地一声拔剑出鞘,刷刷数剑,一剑攻眉心,一剑攻胸口,一剑攻小腹,一剑三花,剑上的功力着实了得。
慕容执本来不擅武功,这三剑本来她一剑也躲不过去的,幸而慕容决袖子一拂,把这三剑接了过来,扑扑扑,他的衣袖之上登时多了三个小孔。
范貉脸上变色,他以十成功力使出的这招“一剑三花”是他的得意之作,到慕容决面前,竟然只是在他衣袖之上戳破三个小孔而已,这让他如何不惊怒交集?他抽剑后退,立刻尖哨一声,似在召唤什么。
慕容执摇了摇头:“你是在叫你外面的同伙么?他们不会来了。”
范貉冷笑:“你就这么肯定?就凭柳折眉?”
“不错,就凭柳折眉。”慕容执微微一笑,点头。
何风清目不转睛地看着慕容执,只见她毫不怀疑——或者说她根本想也未想,似乎从她出世到今天,柳折眉便是她人生中的至理一样,完全不必怀疑,也不容许怀疑。她不知道在这微微一笑里,她眸子里闪过了多少温柔情意,又是多么地坚定与执著,那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为之疯狂、让全天下的女人为之嫉妒,因为那是怎样难得的、近乎虔诚的情感啊!
“笑话,圣心居土是怎样慈祥和善的人,他忍心对我的手下下毒手?他若滥杀无辜,岂不是和我一样了?还有什么脸面以侠义正道自居?”范貉再次尖哨了一声。
慕容烷与慕容决凝神应战。
何风清也自桌上取下一支烛台,准备应战。
他们都觉得范貉说的有理,柳折眉面慈心善,要他痛下杀手,恐怕是难之又难。
此时万籁俱静,只有几双眼睛在相互凝视,情势一触即发。
突然之间——
“你不必等了,他们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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