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花》第15章


「阳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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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侯目瞪口呆。
所有人也都始料未及,僵木著表情,愣愣地看著冷天色带著大批亲卫包围长信侯府,浩浩荡荡闯进张灯结彩的府内,先派人将府内参宴的宾客集中在一处严加监管,再进入正准备行拜天地大礼的大厅,打断正进行的婚礼,将里头的闲杂人等清除至角落之後,便一人仗著剑独站在厅内等人。
站在行拜天地之礼大位前的长信侯,在冷天色带来了一室沉重得化不开的静默之後,忽地觉得身上的红蟒袍有些湿,胸前的结彩也有些紧,今他有些躁动不安和难以喘息,但静立在他身旁身著一身喜红嫁裳的楚婉,身影却安静得像一池不会流动的水。
随著时间的逝去,除了在座观礼的舒河与律滔之外,没有人知道冷天色在等谁。
「襄王?」当朵湛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前时,众人哗然声四起。
舒河嘴边扬起一抹笑,「终於把你引出来了。」给他躲在大明宫里那麽久,总算是看他有所行动了,今日果然没有白来。
「老七?」风淮满脸诧愕,「他来这里做什麽?」抛弃楚婉的人,怎麽还会在今日来此?
「静观其变吧。」律滔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一手杵著下颔,满脸笑意地看著即将发生的事。
风淮虽是照著律滔的话,捺著满腹的好奇乖乖在堂上坐著,可是,他却觉得眼前的朵湛看来有些陌生,也让人感到有些心神不宁。
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朵湛的外表是文儒飘逸的,在眼眉之间,总是流露著心平气和令人感到安适的气息,可今日,他在丛丛烛火下看不见往常的那个皇弟,他只看见朵湛褪去了简单的文臣装束,朴素简约的儒衫消失了,换上的是一身白底金绣的白虎袍,高高束拢的发髻露出了一张清瘤冷俊的面庞,而面庞上,则有著一双从未看过的锐眸,温意不再,却是寒冷四散。
聆听著朵湛沉稳的脚步,自厅外一步步踱近她,楚婉旋过身,轻轻扯掉覆面的红巾,抬首静望朝她笔直前进的朵湛,每当他愈靠近她一步,她的心跳得便快一分。
仅只数尺之遥!她却觉得在这段距离里她所盛载的相思,在他的目光下又鲜活了起来,而对他的思念,是种泛遍心梢的苦药,在经历过长久的煎熬过後,才能等待出它的芬芳。
仿佛可以看见,那座分隔著他们两人之间的海洋,在这个片刻似乎消失了,那些在黑夜里揪心的等待,也在这一刻全都获得报偿。
带著有些萌生的外表,他从另一个世界来找回她。
带著他的誓言,他将她曾经碎成片片的芳心全都拾掇而起,将她重新塑拈成一株他掌心里的莲,而她所失去的魂魄,也在他的眼瞳中纷纷回到她的身上。
当朵湛走近她时,轻浅的笑意在楚婉艳红的面容上浮现。
「我一直在等你。」
他立即将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一手拿掉她发上的凤冠,另一掌熟络地来到她的纤颈之後,稍加使力,她便如一朵轻盈的红云栖至他的怀里。
大厅里静得毫无一丝声响,在凤冠唧当坠地时,清脆的回音,幽幽地旋绕在喜气依「朵湛!」就近站在他们两人身畔的长信侯放声大吼,整个人好似正在地狱里接受焚心之火的燃烧。
朵湛抬起头,稍稍松开双臂间过於牢密的拥抱,占有式地将楚婉置在胸前揽紧,无视於周遭人们难以置信的目光,带著她就要往厅外走去。
长信侯扬掌拦下,「你想做什麽?」
他轻瞥一眼,「带她走。」
「你凭什麽?」在众人前,就在众人面前做出这种事来,还想在他大喜之日带走他的新娘?这个不速之客无权这麽做!
「凭她是我入了宗谱的妻。」
长信侯震声大嚷,暴怒之下,伸手就要将她夺回来。
「她也是我今日过门的妻!」高堂、贵客都在,也都见证著这一场婚礼,无论先後,这株倾城名花都是他的!
下一刻,冷天色的长剑已凉凉地搁在他的颈项上,不但制止了他的躁动,同时也让厅里的人深深惊喘。
朵湛好整以暇地瞠睨著长信侯怒红涨紫的面容,兴味盎然地扬高一双剑眉。
「小小一地之侯,就凭你,也想与我皇家夺人?」弹指之间,就足以让这个小侯飞灰湮灭了,凭权论势,谁能从他的手中夺爱?
「你……」长信侯紧咬著牙,忿忿地抬眼望向高座之上的楚尚任向他求援。
「婉儿!」楚尚任被逼得不得不站出来,首先斥喝的,即是又再一次令他声誉全毁,或者更一塌涂地的楚婉。
「这世上,我只嫁他。」楚婉没有离开朵湛的怀抱,微偏过芳颊,一字一句地说出她自始至终未变过的心愿。
楚尚任气极攻心地走下来,才想靠近她时,冷天色手中的剑顿时一转,又令他赶紧止住脚步。
「你是想置我的颜面於何地?」这事传了出去後,他再也无法在京兆立足了,她便是不知生育之情、养育之恩,她也不能这样待他。
额际有些灼热,已被婚程累了一日的楚婉一手抚著激跳的心房,稍微推开朵湛转身正对著楚尚任,让他看见她眼底的决心。
「在我与朵湛成亲的那一天,我就合该与这世上的其他人恩断义绝,而这样,对每个人都好,谁都不会为了谁而为难。」
那些牵连在她生命中人们的线,在朵湛第一次接她进襄王府时,早就断了,即使这些年来她再怎麽与亲人联系,也索不回那些已被爱情取代的亲情,如今,只不过是彻底了结而已,她不要两难。
「你……」楚尚任没想到她竟为情性烈至此。
「今生未尽的孝,来世女儿再还给您。」她深深朝他鞠首,久久,都不肯起身。
察觉她不对劲的朵湛将她拉回怀里,看她疲累的眼眸已然合上,他立刻转首看向冷天色,而冷天色则是朝门外的人招手,命人快些把停在外头的坐辇抬进府里来。
「反了,成何体统……」座上观的风准再也忍不下去,两掌压向椅座就想起身阻止这场闹剧。
身旁的律滔却扬手拉下他坐回原位。
「五哥?」风淮不解地看著他。
「不要阻止他们。」观察了朵湛许久的律滔,神色严肃地向他摇首,「现在的老七,你惹不起。」
「但……」不阻止?难道就这样任朵湛做出丑事来吗?
「长信侯属西内,西内的事,就由他们西内人自己去解决,这事你别插手。」那两个抢人的男人同为一内同为一人效命,终究还是要碰头的,既然事不关己,那就少管一事是一事。
「西内人?」风淮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老七投效了西内?」朵湛不是说什麽都不加入党派的吗?
「没错。」也才知道的律滔,有些头痛地揉著两际。
在律滔头痛之时,也在高位上的舒河睑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也别轻举妄动。」他警告地握紧怀炽的手臂,不让身旁的怀炽不识相地下去闯祸。
「一旦楚婉被带走了,那麽这世上就再也找不到可以牵制七哥的人。」怀炽的语调里带著心急。有楚婉在,那麽他们还可以在楚婉的身上下功夫,若是楚婉被收进了朵湛的保护网里,只怕以後会动不了朵湛。
舒河纠正他的错误,「楚婉不是老七的弱点,她是老七的动力。倘若动了楚婉,只怕老七会不顾一切的全都豁出去,到时,咱们每个人都要吃不完兜著走。」
「难道就这样放过这个机会?」
「来日方长。」舒河缓缓靠回椅里,含笑地交握著十指,「人,都是有弱点的。」
「朵湛!」在朵湛打横抱起楚婉大步迈出厅堂时,留不住人的长信侯在他身後大叫,伴随著他的,是众人同情的眼眸。
舒河仔细看了长信侯脸上的神情一会,而後睑上的笑意,逐渐加深了。
是的,一切都还未有定论,在赌局残了揭盅之前,谁输谁赢,都还未可轻议。。。。。。。。。。。。。。。。。。。。。。。。。。。。。。。。。
「他本来就要投效西内。」
律滔气定神闲地开讲,并且在开口说完这句话後,看著站在眼前的男人,果然如他所料讶异地张大了嘴。
搞不清楚朵湛和楚婉之间发生了什麽事,也弄不清朵湛为何会不顾人言地去抢婚,更加不知朵湛早已加入西内的风淮,虽然是不怎麽想搭理朝中党派之事,可是为了今晚那个行为反常到极点的朵湛,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来到了律滔的冀王府里找答案。
「本来?」风淮缓缓拉高了音量,对律滔劈头就告诉他的这句话,心中泛满了疑惑。
该不会全朝的人都知道朵湛要投奔西内,就只有他这个消息不灵通的人被埋在鼓裹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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