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相公》第5章


“我们家并不富裕,你要做贼应该挑大户人家,不过别去追月山庄,莫家小姐会宰了你。”应该称她应夫人。
他也知道小气财神与银子共存之的精神足以撼动天地。“我不偷东西,我是……”
“偷香窃玉也要挑对时机,天快亮了还走错了路岂不冤枉,你要找王家嫂子吧?”她好心的指点方向,希望他下次别攀错了墙。
家里的开销虽然不大,但是得存些银子好让树头将来讨房媳妇,夫子的束脩也还没给,目前没多少银子好修墙,她不想花冤枉钱。
“我找王嫂子干什麽,我又不认识她。”他好笑地帮她把一锅煮好的豆汤倒进大木桶内。
她狐疑地瞧他俐落的动作。“莫非你和陈家大娘相好?”
“陈家大娘又是谁?”看来是非她知不少,如数家珍。
“小狗子他娘,今年快四十了吧!陈家男人前年才过世,最近老有男人溜进她家後门。”又是一比,这次往正对面的斜角指去。
四十?他有那麽不挑嘴……呃,无量寿佛,他是不沾女色的修道之人,怎会和女人私通,做起伤风败俗的肮脏事。
但是,他很老吗?居然配个徐娘给他,若是眼前的她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啊!他在想什麽!
眉头忽皱起的玉浮尘暗啐自己的定力不足,胡乱受心魔控制,差点坏了他清修的戒条,对女子起了不该的邪淫之心,该以冰冻透骨的天山雪水予以洗涤妄动之罪。
“桶子放左边,你若想与吴大爷的小妾成就好事,我劝你不妨再过些时日,等他上杭州办货去再来。”煮了糖水,不觉多事的张果儿指点明路。
她从不觉得女人应该遵守三从四德,受绑人礼教的约束,人生不过百年,何苦为一人而浪费大好青春,如果那人值得真心对待另当别论。
由於必须摸黑磨豆子,她对夜里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谁家娘子偷汉子,哪户老爷背著正室和丫鬟乱来都难逃她耳目,所以污秽事看多了自然不去关注。
绝非刻意偷听,夜太静了,一点点声响对醒著的人都显大声,她不去劝阻地装聋作哑,是旁人的事不容她多管,她不懂偷偷来会有什麽乐趣,见不得人的事只能在夜里进行吗?
夫死再嫁是天经地义,君有二心又岂能要求妻能专一,活了十七年她还是弄不清礼教是什麽,好像是只为女人而定好得贞节牌坊,守到老死抱著一块冰冷的石头入敛,从此留贤名。
玉浮尘以脏手按住她肩膀。“我,不找女人。”
“不偷不抢不采花?”见他一点头,张果儿犯糊涂的问道:“那你来干什麽?”
“我……”第一道鸡啼由远处传来,他苦笑道:“你瞧我来干什麽?”
他总不能说偷看她烧符纸而受了报应,由她家的石瓦掉下来吧!
打量了他一会,她扬起一抹看似平常的笑容,其实她是不会笑的。“你来乞食吧!可惜我家没粮施舍。”
“我不……”多说无益,他现在的确是“乞丐”,“没粮就给我一碗豆腐脑止饥,我三天没吃饭了。”
只吃梅酿金鸽、樟菜鹌鹑、桂花卷鹅片、碧螺虾斗、乌龙焖肉、清蒸三鲜鱼这类“小”菜。
“抱歉,豆腐脑是拿来卖的,今儿个杜老爷会施米布施,你上东街候著吧!”她的语气隐含冷意。
自出生就少带了情绪的张果儿无法理解何谓人性,不哭不笑的她曾让乡里百姓指称是石女化身,童稚的粉脸上找不到天真和无邪,只有一抹过度早熟的疏离。
她不知该如何和人交谈,孤立在人群外,以不解的目光看著同年龄的孩子丰富的表情,内心感受不了高兴或伤心,只能学习再表现出她所缺乏的面部表情。
笑,不是真心的笑,纯粹是为了应付世人的眼光,她的世界是一片净空,不沾半点尘土,旁人的言语伤不了她半分。
但是为了家人的生计,她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微笑待人,即使扬起的嘴角已然僵化。
因此,她所有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对人亲近、谈笑风生皆是表面上的敷衍,实际上她装得很累,时时刻刻都想卸下伪装回复原来的面无表情。
所以,她不算冷面,只是天生如此,石头无心。
要我去乞讨?玉浮尘的脸上浮现错愕。“一碗豆腐脑不值几文钱吧!”
“二十文。”天色渐渐的泛白,她准备开门做生意。
“我用一两银子来买。”他往怀里一兜,取出一锭金子。
张果儿一如往常的浅笑,“你是初来扬州城的过客吧?”
“来过几回。”他感觉到不对劲,她的眉宇间……没有生气。
只要是活人都有一股生气凝结在眉间,而她的淡得几不可察,彷佛只是活著而已,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有如死城的魂魄附著其上。
观阴阳,识阴阳,见过无数的面相,他头一回遇上他看不出命运的怪异现象,好像隔著一堵无形墙,坚硬地无法敲破,窥不透其中玄奥。
“张家豆腐脑一天只卖一百碗,童叟无欺一碗二十文,一人仅限一碗,不因人情或外力而改变,银子打破不了既定的规矩,请你收回银两。”她不卑不亢的道。
怪事年年有,有银子还不赚?“我帮你卖豆腐脑,你施舍我一碗豆腐脑尝尝。”
她望了他一眼,“脏。”
“没问题,我马上去净净手,绝对洗得和你的豆腐脑一样白。”他不怀疑自个儿一身的脏污绝不赏心悦目。
乞丐上工了。
※※※
白手黑脸一身邋遢样,头发凌乱一口好牙,见了人嘻嘻哈哈笑,左手端碗右手收钱,叫人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排著队的众人一反平日的闲话家常。
该怎麽形容一脸笑意的乞丐和素净娇颜的张家闺女呢?老街坊们个个是困扰。
一朵清莲浮在污泥上,人们只见莲的恬静、清雅,绝不会掀起莲叶挖挖藕茎让烂泥弄脏手,研究莲花为何开得无垢洁白。
以往一见豆腐脑摊子由张家侧门推出时,一拥而上的人潮是争先恐後,边抢位置边嚷,生怕嗓门不够宏亮会少了他们一份,使尽气力往前头钻,哪管得了排不排队。
可今儿个全都反常了,交头接耳地放低音量指指点点,慢条斯理地故意拖时间,只为打量嘴像抹了一口蜜的乞丐。
但是,他们更好奇张家怎麽请乞丐来帮忙?请了也就罢了,好歹让乞儿换件乾净的衣服洗把脸,看来也叫人吃得安心些。
白花花的豆腐脑一如往常,香味四溢的佐料令人垂涎欲滴,可是一见那张抹花的黑脸就让人食欲大减,担心碗底有没有虱子、跳蚤来加料,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翼翼地挑著吃。
“爹,姊姊打哪找来的乞丐,我们有多馀的银子请人吗?”端著一碗米粥,张树头蹲在门内的矮梁下忧虑,生怕没下一顿好吃。
居安当思危呀!
同样一碗粥,只不过食量超大的张老爹是用锅子盛,三条腌黄瓜飘在粥上头。“我哪清楚,你姊姊做事一向不和人商量。”
而他是有得吃就吃从不管事,女儿能干养活一家三口,做爹的人还是少开口为妙,她才是当家主事之人。
“他会不会吃垮我们家,你瞧他挺卖力的叫卖。”喝,还是赶紧吃完手中的粥,以免乞丐来伸手。
三口当两口扒,碗底的粥渍也不放过,怕饿死的张树头舔得乾乾净净,连碗都不用洗了,光亮可照人,鼻头的米粒手一抹再送入嘴里。
不是他小气不施舍乞丐,几年前家里还没卖豆腐脑的穷困他记忆犹新,不事生产的老爹一无是处,文不能下笔武不能提重,光靠娘一个人洗衣服、缝衣服养不活一家人,姊姊还得去拔野菜野菇增加桌上菜色。
是不至於三餐不济,但是想吃口鸡肉和米饭得等到逢年过节,他抽不高的个子就是饿矮的,金大富和他同年却高他一个头,因此他要努力补回来。
“哎呀!你放心啦!弱不禁风似的乞丐哪能吃多少,叫你姊姊多画两张符就够他吃到吐了。”女儿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说的也是。”先是点点头,张树头忽然不安的问:“姊姊存够了银两吗?万一她嫁给乞丐怎麽办?”
儿子的恐慌叫张老爹差点被一截腌黄瓜给噎死。“你……你给我盯紧些,别让那小子有机可乘。”
“我要上学堂呢!哪有空闲盯前盯後。”他怕死了大姊笑也不笑瞅著他的神情,好像他是一块不知该不该丢弃的朽木。
“我是你爹,我说了算数,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跟著。”真是的,不能等他吃完早膳再说这些吓人的话吗?
“爹呀!你这麽说不公平,你一天到晚无所事事才应该劳动,一人吃三人份的米粮……哎!你干麽用锅子敲我脑袋,敲笨了没人替你送终。”
他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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