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绒花》第27章


是个陌生电话,说朱可希在工作期间晕倒了。
没顾得上想她同事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云修就跟主任请过假,出去了。
柏原正好在二楼栏杆处,看见急匆匆跑过大厅出门的弟弟。
赶到医院,云修找到她同事,那人说了些医生吩咐事项,像巴不得早点脱身一般,没等云修说再见,她就跑没影了。
朱可希撅撅嘴:同事啊,同学啊,就那么回事!
云修代替她坐下来,陪着可希在输液大厅里吊点滴。
她那张巴掌大的脸,小得可怜,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
她抿着干裂的嘴唇,十分抱歉的语气:“妨碍你上班了,真是不好意思。都不知道她怎么在我手机上找到你号码的。”
一边这样说,一边拿眼瞟他。
“我们是朋友,当然应该打电话啊。”
朋友?说你是我女朋友会死啊!
自从上次去过家里,云修好像又恢复到当年看过电影之后的状态了:没有电话,没有短信,当自己不存在一样。
仔细回想,当初从她家出来时,她怎么就没注意到他失落的样子呢?明明是自己非要去,去过之后又是这副表情,想想真让人发火,不去不高兴,去了也不高兴,到底要她怎样?!
又不是欺骗了他,她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家境优渥。这个男人最让人厌烦的一点,就是优柔寡断。前进一步,就要后退好几步,总是三思而后行。真怀疑他如果既没颜值又没家境,要怎么找老婆?
本来,她想像上次那样刺激他一下。但她了解云修的个性,如果没什么值得留恋,你再威逼,只能让他逃得更远。
所以,这次她采用了极端做法。主动跟领导要求加班,两天不吃不喝。这种强度下,铁人都撑不住。而且,故意不带手机,只在手里拽了张写着云修号码的纸条。
等她醒来,已经在医院了。但没人发现她的小纸条。
同事说,医生说你血糖水平低,加上疲劳,没什么大问题。
她摊开手掌,手里空空如也。这些蠢货!自己只是晕倒了,如果是重大疾病,她们也这么不管不顾地,只管往医院送?就不会想到打电话给她亲人朋友?等到做手术要签字,再急着打电话找亲属就太晚了。
看着同事东一下西一下地没事忙,她想,反正别人的命也不是命,真是不上心!
碰上这些个没眼力的,她只好主动出击,说:“还是打电话让我男朋友来吧,麻烦你不好意思。”
同事求之不得。经理指派她过来陪同,实在事出无奈。
当然,云修不知道这些。他从没想过这个小女人的脑回路会如此复杂。
“说是连续加班了。一个女孩子,这么拼干嘛?”才说完,他就后悔了,怕她又提起那个话题。
可希露出干涩的笑,像一朵被秋风折磨的小花。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她的身子显得更加瘦小,眼窝深陷,云修想起了她妈。
都说,女人老了的样貌可以参照妈妈,云修觉得不用等到老,现在就像极了。这种想法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柏原的话开始在耳边萦绕,他烦躁地盯着点滴瓶看。
挂完点滴,到医生那里开了点药。云修打的把她送回出租房。
这是个有些年头的小区,楼道里画满各种涂鸦,有稀奇古怪的图像,骂人的话和跟谁表白的话。
走进房间,倒比较整洁。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小小的客厅里摆着一张棕色皮沙发,不知道是不是颜色的缘故,看不出脏来。墙上挂着一个12吋左右的液晶电视。
东边一扇房门紧锁,门上悬着一个蕾丝边挂袋。可希介绍说,那是同事的房间。
云修走进她的房间。一张小木床,铺着整整齐齐的被单,靠窗的书桌上,用玻璃瓶养着一束植物,开着一串紫色花朵。床边的衣柜门上,贴着许多吸血少女贴画。
云修笑着说:“你还喜欢这些玩意?”
“贴着玩的。我们一个同事特别喜欢,送了我一些。跟孩子似的,又不好拒绝,就拿来胡乱贴。”
云修想起柏原说她跟很多人都处不好,现在看来,也有失偏颇。一个孤独的人不容易让人理解,如果让别人来评价自己,他们可能也会做出类似评价,说自己不好相处。
云修给她烧了开水,看她吞药。再走到楼下,准备去卖点水果。路边有一个摊子,黄色的遮阳伞下,摆着一个个白色塑料筐,看了一遍,发现不仅种类少,还不怎么新鲜。可既然下来了,她又是病人,不买点回去总说不过去。
回到房子,可希看着袋子里的水果,笑笑:“我不会缺营养了。”
云修给他削了一个苹果,可希接过。这时,手机响了。
“你在哪儿呢?”是柏原。
“在外面。”
柏原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哪个外面呢?”
可希把苹果举着,并不往嘴里送,只拿眼瞧着他。
云修站起来,走到客厅里:“她生病了,我来看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云修以为他挂了,却又听见:“你还挺上心。”
“佳琪要生病了,我也能这么说你么?”
“她生病,肯定先找自己爸妈,其次才是我。”
“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
“挂了!”
云修再次进去时,可希问:“谁啊?”
“我哥哥。”
可希开始啃咬苹果,她刚才以为是女人,悬着一颗心。
漫长的午后,可希不想睡觉,一直聊她的童年、她的各种情怀,听得他昏昏欲睡。
云修的头慢慢沉下去,做了个短暂的梦。他梦见自己开着车行驶在夜色中。刹车不灵了,看不清道路,只能依着惯性往前疾驰。这个过程充满未知的恐惧,他害怕前面有行人,害怕车子摔落悬崖,害怕自己随时会被甩到黑暗深处……
可希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阳光从窗户里斜斜地穿进来,照在云修脸上。
这张在光和影中完美呈现的脸,让她心旌摇曳。她用细长的胳膊撑起身体,慢慢凑近他的嘴唇。
一阵细微的风顺着纱窗飘进来,吹得瓶中的花瓣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的醋坛子翻了
☆、柏原妈妈之死
程雄坐在办公桌前看财务部提交的上季度报表。
几分钟前,主任把这一沓资料放到桌上后,支吾了半天:“柏原好像发现了那几笔钱有问题。”
程雄心中一烦:“不是叫你做的吗!他怎么会知道?”
主任搓着手:“他说,干完了手头上的,看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我那天忙着开会,以为是另一笔账目,就让他入库了。没想到……”
“所以,还没补好漏洞的帐就这么被人发现了?”
主任不知所措。
“还好是柏原。换一个人,你这职位怕是保不住了。抓紧弄完!马上等下笔资金入账,赶紧把这个包袱甩出去。这次拖延时间太长了,万一出现差池,风声传出去,想补都晚啦!”
主任唯唯出去了。
程雄坐在那里出神,犹豫着要不要叫柏原过来,问问他的想法。
刚才看过柏原做的帐,一笔一笔,很有条理。还做了上季度的财务管理通报,对公司主要经济指标完成情况、预算执行情况和交叉稽核情况都做了较为仔细的记录与分析。
不知道算不算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工作上,他像他妈。
他放下资料,把摇椅转向外面。落地窗的玻璃上,一个女人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
这么多年,他从没去看过她。只有每年九月,偶尔看到小姨子从小区门口花店里出来。车子一掠而过,从后视镜看见小姨子袅袅婷婷的身影,知道又是一年了。
她是个能干的女人。五官端正,留着一头简练短发。他第一次见她,就知道这个在财务室里埋头检查乱糟糟旧账的女人,是个可用之才。
周父曾经说过,女人是没见识的,不要想着为女人改变什么,而要想着让女人为你做点什么。所以,程雄看待女人,基本上是本着实用目的。
她之所以给他留下印象,不仅仅是出色的业务能力。虽然光凭这一点,就让人赞叹不已。短短三个月内,她就理清了之前财会部门的旧账,并开始积极构建新的有效的财务记录、审核系统。工作走上正确轨道,她也开始受邀出现在各种年会、交流会上。
严格来说,她不是个漂亮女人,但她有一股独特气质。说话时,声音不高不低,有条不紊。跟她对话,不会觉得咄咄逼人,但无意中又被她灌输给自己的言论击倒,输得心服口服。程雄就是被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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