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绒花》第29章


开始想方设法折磨他。
有天晚上,程雄被迫躲进书房求清净。她太烦,烦到无法容忍。他手里拨弄着钢笔,忽然想到一个人:他的私人医生。
多事的八月即将过去,马上又到她生日了。程雄想,我不去看你,你怕也不肯见我。谁让我们是一段孽缘呢?
小姨子开始忙着去找姐姐喜欢的花、喜欢的酒。其实,他觉得,酒是适合她的,骨子里透着凛冽。花跟她不配,她也不爱花。她爱花,不过想彰显自己品味,并非出于由衷。
他望着玻璃上的形象,喃喃自语:不能怪我。要怪,怪你自己,怪你太咄咄逼人!
那晚,他把医生开给他的安眠药放入杯子,倒上开水。
看着药片在水中融化,变成烟雾状弥漫开来,心理变得奇妙,像在专心研究一个魔法。他端起来,轻轻晃动,直到看不见药的痕迹。
开药前,赵医生有些不安,一再要他确认自己的失眠程度。程雄说:“你多开点吧,省着麻烦。我总不会傻到吃几片都不知道。放心。”
程雄知道她睡前有喝水的习惯。但并不刻意放在她床头柜上。只借机让她来趟书房。
女人进来,立刻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哦,差点忘了她另一个习惯:喝酒。稍有不快,她就倒上一杯酒,自斟自饮。这点,程雄不很喜欢。没过多久,两人再次争吵起来。
程雄扫见那杯水,它安静得像一个待命者。
女人结束战斗。随手拿起那杯水,一饮而尽,重重甩上书房的门。
程雄呆呆坐下来:他没有错,没有给她送去这杯水,也没逼她喝下。本来这是给自己准备的,但她抢着喝了。
她的死,是自找的,与我无关。
死不了的给她灌下毒…药都不会死,要死的,绕到十万八千里,她还会折回来找死。这就是她的命。
两岁没到的柏原,早已不记得妈妈被人抬走的那幕,也不记得他曾被妈妈高高举过头顶,以死相逼。他的记忆中,妈妈只是石碑上的那张照片。对于死去的人,这或许还算一点安慰。
而对程雄来说,那个关于她的预言,巧妙地变成了现实。
☆、无法触碰的心思
云修带着同情的微笑,瞥一眼身边的柏原,他才从一群女孩中间脱身,抽空来这边找几口吃的。
这里是泰豪国际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平时接待入住酒店的VIP客人。今晚,金光闪闪的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每年十月,本市企业家协会都会组织这种高端酒会,算是半公半私,一面联络感情,一面谈生意。
刚开始那几年,整场酒会都是创始人和高管来凑热闹,但慢慢地,性质发生了变化。在这种地方,正儿八经谈生意并不现实,老板们迅速意识到:与其说些合作无望的商业计划,倒不如展望一下下一代来得更切实际些。于是,这个活动逐渐演变成富豪子女们的相亲大会。
现在的孩子都有个性,当然不能直接说相亲,表面上,它还是一场商务酒会,只是老板和太太们都很有默契地带儿女过来,给他们创造相识的机会。
年轻人聚在一起,如果印象不错,也不需要大人操心,都会留下彼此的联系方式,以作进一步的交流。
在这些富二代当中,柏原很受女孩欢迎。他举止潇洒、幽默风趣,总能逗她们开怀一笑。不过话说回来,让正值青春的男女凑在一起,郎情妾意,只要对得上眼,说什么都觉得有趣。因为被情迷了眼。
小姨端着酒杯,跟前来搭讪的各路夫人轻轻碰杯。知道这些夫人什么想法,故而她的架子也端了起来,跟谁都保持淡淡的亲热度。
她笑眯眯地看着外甥,听她们当面或背后评论柏原。比起当年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承受的非议,显然外甥的正面评价要比她多。
她想起柏原两岁时在自己怀里大哭的样子,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姐姐怕想不到,儿子已经成年,长得玉树临风。如果当时她再冲动一点,把他从二楼摔下去……
小姨晃晃脑袋,觉得自己喝多了。那些女孩们像一群花蝴蝶,热热闹闹围在柏原身边。
跟这些名媛一比,沈佳琪就不算什么了。沈道成掌握着公司机密,所以程雄才会让两个孩子交往。否则以他的势利,就算佳琪再喜欢柏原,断不会让儿子娶下属的女儿。
想到这,心中烦闷,也懒得关心那些夫人的溢美之词。多说无益,心仪也没用:他早成为他爸事业上的一件工具,用在该用的地方了。
柏原过来时,小姨拿眼溜一圈周围,笑着说:“那些夫人,个个都想招你做女婿呢!”
柏原取过服务员盘子里的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这些小姐可不好伺候,比佳琪还难缠。”
小姨来了精神,暗示他:“佳琪可不能跟这些女孩比。你要有心,大胆上吧!我来做你后盾!”她想:真要找个有财有势的,程雄怕也能处理好跟沈道成的关系。
“开玩笑呢?就算没女朋友,我也不要,光说话就能累死我!”
小姨拍他一下:“你眼光也有问题吧?这么多佳丽,就没看得上的?!看来,你跟云修也是半斤八两。”
这下轮到柏原呆了:“你知道云修的事?”
小姨意识到自己嘴巴快了,只好说:“听佳琪说过。”
“那也没听你跟爸说啊?你要说了,他肯定不会这么太平。”
小姨睁大眼睛:“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爸?”
看着外甥一脸讶异,又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们就别瞎掺和了。”
“那我要找那种女孩,你也不管?”
小姨细眉一挑:“你什么意思?存心气我是吧?”
柏原抓紧跑开了,来到弟弟身边。
从酒会开始到现在,云修一直站在大厅边缘,没动地方。真耐得住寂寞。
柏原挑了一块芝士蛋糕,一边嚼一边看着他:“你不出去,跟她们聊聊?”
“聊什么?聊人生,聊财产还是聊婚嫁?”
刚才几个女孩过来,他只是懒懒应付,别人便不肯再来了。
在大厅中心,所有人都围在那里,搭个讪不算难事。但云修一直占据这块偏远地盘,让所有对他有想法的女孩必须暴露在父母的目光之下,来到这空旷之处,再在众目睽睽之下灰头土脸地回去,面子上太难看。
这种负面磁场迅速在女孩中扩散,谁都不愿过来。就算高富帅,周围一大片都是,不差你一个。何苦偏要为你自掉身价呢?
柏原想得更直接:这么多女孩,随便哪个都比朱可希强啊!
但云修根本没想到这一块,他不愿意摆着姿态跟人套近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到底,还是没有让他动心的人。
柏原捏捏他的脸蛋:“你啊,真像一只海螺,吸附在石头上一动都懒得动。可海螺有一点比你强,潮水来了,跑得比谁都快。”
云修掸掉他的手:“潮水来了,我也会跑。”
柏原咳咳一笑。
“在女孩堆里受瞩目,很开心吧?”
柏原捕捉云修的视线,直看得他低下头去:“啊?你妒忌了?”
云修躲开他的眼神,柏原眼中闪着热切的光芒,让他感到别扭:“谁会妒忌这种事?”
柏原望着大厅中心,几个女孩也在朝这里张望:“知道她们跟我聊什么吗?”
云修随口乱绉:“聊你如何有魅力?”
“她们一直在说衣服,首饰。一个女孩说有次出去,别人背了限量版的包,就她没有。回去跟爸爸闹。爸爸冒火了:大家都带,还叫什么限量版?!
然后她指着自己脖子:‘我爸说,这条钻石项链才是限量版,今天特意看了一圈,都没这种样式。’我跟她说:‘你也是限量版’,她就害羞了。我接着说‘因为,除了你,别人都不可能是你’,她愣了,搞不清这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云修拍他一下,笑起来。
“我俩要是女孩的话,爸爸估计很头痛。女孩太费事,自己的衣服首饰不能重复,紧跟潮流,还不能跟别人重样。开口闭口都是这些身外之物,我在中间站得头疼。一会功夫,就有两个人前后过来,叫我离另一个人远一点。我想,还是离你们都远一点比较好。”
“恭喜啊,成妇女之友了。”
“你猜小姨怎么说?(模仿她那尖嗓音)那么多佳丽,就没你看得上的?聊天都嫌累,还能谈恋爱啊?”
云修突然不接话了。
柏原问:“你在这半天了,也说点好玩的给我听听?”
“没你有气场。”云修叹一声,“我这人,真就那么不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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