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艳》第9章


艳儿的螓首覆上一层艳红薄纱,巧妙地遮掩住那双此刻倍感新鲜而左右观视的异常红瞳。
“原来银石这么好用。”艳儿不曾涉及俗世生活,对于石头竟有如此神效感到不可思议。即使是位处于山野间的客栈都有本事变出整桌海产,只要有银石就好像没有办不到之事。
“还不只。明儿个我再带你上街去做几套新衣裳,添些姑娘家的首饰。”虽然他只(奇*书*网。整*理*提*供)消指尖一弹,成千上万的衣裳就会摊在他面前,但也会缺少了“做新衣”的兴趣。
“银石还可以换衣裳?”艳儿低呼,“他们难道瞧不出这只是染了银彩的石头吗?”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就是懵懂人类了。
“嘘,小声点!你是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呀?”烛光快手捂住艳儿的嘴。入了夜,艳儿体内的流星剑已沉沉睡去,他也就毫无顾忌——反正她若要砍要杀,也是明儿个的事。“这银两虽是法术所变,好歹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恢复回普通石块。”
艳儿牙关一启,恶狠狠地咬上烛光的掌,逼得他不得不松手。
“短时间不会恢复?换言之,它还是有恢复的时间。一年?十年?”她下屑哼声。
“在我死掉之前,我加诸在它身上的法术便不会破灭。”宵明应道,挟了口鲜嫩黄鱼入嘴。“你知道一只龟的寿命能活多长?恐怕他们死了几百年后,我还活蹦乱跳咧。”
坐在右侧的玄武慢慢地扒着饭,一口一咀嚼,一咀嚼便要花上好久时间,宵明和烛光虽然也属于乌龟之列,但他们的速度仍略胜“龟中之王”一筹,边说话边挟菜的动作比玄武快上一倍。
艳儿扁扁嘴,举箸挟了好些配菜塞进玄武的碗里。
“谢谢。”他回以浅笑。
艳儿手上动作未停,又是挟翡翠虾仁又是挖蚬酿豆腐的,好不勤劳。
“艳儿,够了……你别尽是招呼我……”玄武捧着的碗越来越沉重,里面的食物也越堆越高。
“你吃饭就吃饭,不要说话好不好?说起话来已经这么慢了,吃个饭也快不到哪去,再不快吃,盘里的菜肴都快被那两个家伙给扫光了!”她口气又凶又辣,乍听之下好似在责骂玄武,但玄武却听出她愠句中所夹杂的小小贴心及担忧。
“好。”玄武不再开口,努力将她挟到碗里的菜肴给吞下肚。
烛光及宵明互望一眼,玩心大起。
“宵明,你快吃,别抢输了小艳妖。”烛光用调羹挖起一大块的鱼肉,“鱼肉可是咱们玄武族最爱的食物,平时咱们都生吞鲜鱼,这回难得有烹熟的嫩鱼,多吃点。”
“好,谢谢。”宵明举起碗,凑上前。
调羹还来不及送达宵明碗里,一双筷子已半路拦截,恶霸地抢下鱼肉,递给乖乖扒饭而不发一语的玄武。
“哎呀,被抢走了。”烛光压下笑意,“没关系,咱们玄武族向来也喜欢吃青菜,瞧,这盘青青翠翠的蟹脚炒蔬菜多可口蔼—”“氨字还没说齐,那双恶霸筷子又挟住了烛光指间的箸,连箸带菜地挪移到玄武碗里,筷尖朝烛光手背一戳,迫使烛光松了筷,嫩绿炒青菜不偏不倚地落入玄武碗里。
“嘿,再来!”烛光挟起豆腐,眨眼瞬间,一块白玉豆腐被艳儿刺成豆腐末,全给糊了。
“换我!”宵明也抄起鱼羹,被天外飞来的蟹黄包子给砸了,好巧不巧地又掉在玄武碗里。
“看我的鸡汁扒翅!”
“还有我的三杯宝盖鲢!”
“笋丝鱼汤!”
“红烧划水!”
“炸蛙腿!”
“醉蟹!”
玄武低着头,耳畔每响起一道菜名,下一瞬间,那道菜便会出现在他碗里。无论他怎么埋头苦吃,半空坠下的食物永远比他吃掉的速度快,他终于出声制止他们继续塞爆他的胃。
“艳儿、烛光、宵明,你们三人别拿食物来玩,会遭雷劈的。”
烛光嘴里咬着充当暗器的醉蟹,双手举着蛙腿;宵明手捧着硕大的鲢鱼头,高举过头;艳儿十根手指头间挟了八双筷子,三人全因玄武一句轻语而停下所有攻击动作。
“坐下来吃饭,不许有剩。”玄武像在教训三个吵吵闹闹的顽童,“今天玩了一整天了,你们还不累吗?”从清晨睁开眼,便由艳儿展开一阵厮杀,持续到未时,接下来便是赶了好些时辰的路,这三个小家伙精力真旺盛。
“累,当然累,我等会儿肯定一沾床就睡死了。”烛光啃起手里的蛙腿。
“你真能睡死就好,每次你一睡着便会东翻西覆的,睡相难看极了!吵得我也不得安宁。”宵明埋怨道,大嘴咽下好些尾翡翠虾仁,转眼间解决了一盘佳肴。
“玄武大人都没抱怨了,你嘟喽个啥劲呀?!”烛光不甘示弱,伸手端起鱼羹,囫图两三口,盅碗已被舔得干干净净,“你自个儿还下是一样,每回跟你共挤一床,清晨醒来,你总是滚到我身上来耶,还敢批评我睡相不好?少在那边龟笑鳖无尾了——”“嘿嘿嘿,我本来就是龟呀。”宵明对此等批评护骂毫不为意。
“别争了,今天我睡铺子中央,让你们两个谁也不闹谁,这总成了吧?”玄武喝了口温茶。
“那我睡哪?”艳儿的声音缓缓响起。
“我不是订了两间上房,另一间就让你睡。”
“我一个人睡?”
“当然。”这样的安排无懈可击呀,怎么艳儿的脸色越发凝重?“有何不妥?”玄武轻问。
她抬眸,红纱交融着她的眸色,却怎么也掩不住瞳间的不满。
“让我一个人睡,你们三个好趁夜抛下我,悄悄溜走,是不?”她防备地问。
“怎么会呢?”若要抛下她,早在昨夜便这般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怎么不会?!否则你何必多此一举地订两间房?!”口气越来越凛冽。
“男女授受不亲,我是为你着想——”
“我管你什么男女兽兽不亲!今儿个夜里,你们之中得绑个人在我房里,好防着你们连袂偷跑。”她嘴里说着他们之中要选个人与她同房,目光却直接死盯着玄武。
烛光陡然开了口,“宵明、宵明,我突然发现,你的睡相实际上也不是那么差耶。”
宵明心有灵犀地接话,“是呀、是呀,烛光,我也觉得你的睡相可爱极了。”
“哈哈哈,谢谢夸奖。”烛光死不要脸地咯咯直笑。
“俗话说打是情、骂是爱,咱们两兄弟醒着时就爱感情融洽地打打闹闹,连在睡梦里都是甜甜蜜蜜地拳打脚踢,不过这一点也不损及咱们坚定的兄弟之爱,对不?”宵明右手伸出。
“有理、有理!”烛光急忙双掌牢丰包裹住他的手,以彰显两人如胶似漆的动人感情。
烛光和宵明一搭一唱,最后两人达成了共识,他们才不会傻到与小艳妖同床共枕咧!万一明儿个清晨醒来,发觉自己的龟脑教人一剑给砍了下来,岂不死得冤枉?
“总而言之,咱们两兄弟共睡一张铺子、共盖一条被子,感情才不会散。”两只狼狈为奸的龟子龟孙笑容可掬地转向玄武,“玄武大人,我们已经分配好了床铺,所以,我们两兄弟吃饱了,要上楼去睡了,早歇。”
“慢……”
玄武唤人的速度比不过烛光及宵明开溜的速度,一转眼,两个小家伙已消失在二楼转角,关门、上锁。
玄武无奈地望着艳儿,她冷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拿流星剑抵着他咽喉时都不曾见过这般如丧考妣的神情,“与我同房有这么难受吗?!”
玄武苦笑地摇头。
不是难受,是难熬呀……
白花花的银两,为艳儿换来一桶温暖舒畅的沐浴热水,洗去她一身疲惫。
艳儿未着外衫,香气氛馥的小绣襦包裹着她匀称的凝白身躯,藕丝般的轻柔红裙,随着她蹑脚而走的小巧裸足而旋舞,犹如漪漪水皱。
披散的青丝尚悬着温润水珠,沐浴过后的肌肤粉嫩微红而芳香。
红唇贝齿轻衔着五尺长的鲜红束带,缓缓落坐在床畔。
一张床铺,两只绣枕,一条被褥,独独不见玄武的踪迹,床前的曲足案上却又整齐搁放着一双浅灰色男鞋。
被褥有些凌乱的痕迹,贴近墙角的一处圆形鼓涨,引起艳儿注意,她掀开衾被,床铺角落藏着一只缩头乌龟。
“你今天准备用这副模样与我同床?”
龟壳里探出半截脑袋,瞧清她衣衫不整的媚态又忙不迭缩了回去。
“头一回见面,我穿得比现在更少,怎么不见你有这害羞的反应?”艳儿轻嘲,取过布巾擦拭湿发,“你当时还看到淌口水咧。”
“都说那不是口水了……”玄武已经懒得解释,只低声嘟囔。
“不给你瞧时,你费尽心思想瞧,现在光明正大要给你瞧了,你又缩头缩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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