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离的梦噫》第26章


你一个情妇,徐小姐。”
够明白了。徐爱潘表情微微一些颤动。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徐太太。”她说:“不过,我不明白,既然你全都知道,为什么还能一次又一次的容忍?”
“很简单。因为对那些女人他只是逢场作戏,他爱我。”章容容抬抬下巴,说到“爱”字时,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徐爱潘迷惑地看着她。女人很奇怪——还是,这是女人的悲哀?——可以容忍自己男人、丈夫肉体的不忠,而不能容忍他感情、精神或者说灵魂的背叛。把肉体和灵魂分开了,以为两种形式的爱是不相干,肉体的爱只是欲望,精神灵魂的爱才真的是爱。
但怎么能那样算呢?“爱”不是一体的吗?灵与肉、情与欲,俩俩结合了才成为“爱”,不是吗?在她们男人肉体背叛她们的同时,那颗心怎么还可能是为她们所保留的呢!?
“他亲口对你说的吗?”她表情消沉下来。
章容容却误会她的消沉,高抬起头,带一点胜利的意味。“是的,我先生他亲口对我说他爱我。”
是吗?可他也亲口对她说他爱她——徐爱潘抬眼轻笑起来——很轻,几乎只是扯扯嘴角而已,说:
“是吗?我想也是。”
她的态度让章容容觉得奇怪,问道:“你不在乎吗?我先生他除了你,还曾跟许多女人来往……”
“你是他的太太,既然你都不在乎了,我只是他的情妇不是吗?”徐爱潘抬起清澈的双眼回视着章容容,低轻的语调。
章容容沉默下来,端起咖啡猛喝了几口。冷却了的咖啡香味全失,喝起来碍口极了。廉价的东西果然就是差劲。
徐爱潘转头看了眼窗外的阳光,半眯起眼,突然问道:“徐太太,你喜欢菊花吗?”
“唉。”章容容略为皱眉。没事干嘛突然提这个?
徐爱潘微微一笑,自问自答地:“我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不过,我打算种一盆金线菊。”
种了金线菊,她的“身份”就定了,她就将变成青石小城的那个“情妇”。她决定接受徐楚的“照顾”,接受那些东西——
“徐小姐,”章容容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对她的话没多理会,决定将话摊开,说:“我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她停一下,不等徐爱潘询问,明亮的眼神犀利地盯着她,一字一字说:“离开我先生。”身子略为一退,打开皮包,边说:“当然,我不会要你白白离开,我会补偿——”
“徐太太。”徐爱潘打断章容容的话,阻止她拿出支票或什么的,说:“你就当我也是那些女人不就好了?我跟徐楚有过的那些女人一样,威胁不了你的地位的。”
不,不一样。章容容轻轻咬唇,没把话说出来。如果一样,她就不会找来了。
“一样的。”徐爱潘轻易看穿她的想法,残酷的预示自己情爱的收场。
女人的爱情,除了婚姻,似乎就再也没有别的出路。
她跟徐楚的关系,一开始就没有出路,将来也不会有出路,但那是将来的事吧?
她站起来,倒掉咖啡,喃喃自语说:“其实,我很讨厌喝咖啡……那么苦的东西……”
也许,她真该种盆金线菊,问问它,从来爱情是归人的方向,抑或只是过客停泊的小站?
但或许,不会有答案。因为金线菊是不善于说话的。
这世间唯有一种玫瑰,会说爱情的语言,但它太冷艳,没有人看得清它真正的容颜。
世间最后一朵蓝玫瑰,在她从徐楚手里接过的那同时,就已经开始萎谢。最灿烂也是最荒芜。
有的,只是当下的一款爱情。
※※※
第12章
少年时代的朋友常常如醇酒,越陈越香浓。
耶诞节的前一天晚上,徐爱潘在机场接了她打高中一路鬼混到大学的陈年损友谢草。一见面,谢草就不折不扣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太热情了,实在教她消受不了。
“谢草,你再这么抱下去,会害我不能呼吸的!”见到他,从前两个人一起打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混时的“无忌童言”自然就跑出来。
“太久没见了,我这是情不自禁!”谢草哈哈一笑,放开她,低头仔细地打量她。“都几年了?阿潘,你老喽!”
什么话!徐爱潘笑吟吟的,白他一眼,开玩笑说:
“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英俊美男子吗?喏,头都秃了,肚子也出来了!”
自从谢草出国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来。徐爱潘轻松打趣的语调里,不免藏着些许的沧桑与感伤。
想想,日子多容易流去,那些消逝的,永远不会再回来。以前她最怕听到歌里的一句话:“十丈红尘落成了青苔的记忆,星辰下,涛声里,往事霸图如梦。”现在也还是怕,关于往事,关于过去,关于回忆,总有太多的惆怅。
“今晚就先住在我那里吧。”
当晚,她让谢草睡她的房间,自己跟花佑芬将就挤了一晚。没有太多的话,隔山隔海隔了那么多年,万般情怀又何必急于一时就说清。
花佑芬看到谢草吓一跳。她一直以为谢草是个女孩,却没料到……频频对徐爱潘摇头,心里有一些疑惑。
徐爱潘装作不懂,没有多解释。大概每个人都会这么怀疑吧?从古到今,男女之间从来不是你爱我就是我不爱你,哪能有什么纯粹的友谊。
是啊,她跟谢草的交情其实也不是那么“纯粹”。只是一开始就没往情爱的方向变质下去,两人间的交情就更纯。这大概跟他们同住一个村子有关。还有,谢草当初暗恋喜欢的,是他们学校的校花。当然,他也知道潘亚瑟的事。某些方面来说,她跟谢草就像“同志”。
第二天,她陪谢草回乡下老家。行李暂时寄放在她住处,随身仅带一件手提包。在整理衣物的时候,她坐在床边,像当年谢草要离开、出国的前一表晚上那般,低声问:
“唉,谢草,你这次‘回来’,是就此回来了呢?还是……”
“我只是回来看看——”谢草抬起头,眼痕反射少许一丝灯光。“看看你,还有我妈他们——”
“哦。”徐爱潘不说话了,只是安静陪着他整理衣物。
他们之间,在从前,就惯有这样的沉默,是因为无需多说吧。
谢草的妈妈跟他大哥一起住,住在另一个村子,乡下老家早已人去楼空。就像她的家,也早已一片荒芜。
去看过他妈妈,闲话一些家常之后,那一晚,他们就回到他乡下老家。搬个凳子坐在屋外荒草漫生的庭院,仰望灿烂的星空,就像他当年离开的前一晚。
“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而已,怎么都那么多年了。”谢草仰高着头。星空依旧,照得他感叹,他低下头踢踢脚下的碎石头,偏过脸来探问:
“你过得还好吧?混得怎么样?”
徐爱潘倾倾头,像在考虑怎么回答,末了笑说:“很好,我现在啊,让男人包养着呢!”
“是吗?”谢草的神情变得有点严肃,随即又恢复无事。“你变了,阿潘。那个梦幻的你不见了,像看清了什么。”
那从前、从前,他们常常喜欢说人性什么的,梦想远大。但那些都过去了,毫不留情的过去了,她的人生已变,当年星空下的大言不惭如今都已成余音。
“你那个十年梦幻呢?”谢草又问。
徐爱潘略略苦笑。梦早醒了,沉睡千年的公主,早晚总要从长长的梦境中醒来的。
“使君有妇,罗敷有夫,终归是要还君明珠。”她随口说着,只是让谢草明白她“梦幻”的不可能。
谢草伸手摸摸她的头,揉乱她的头发,很亲爱地:“你啊,要记得多多为自己打算,别让男人给骗了,懂吗?不过,最好还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当人情妇不适合你。”
“你还说!以前你不是常说我长了一张很情妇的脸?”
“是没错。不过,你值得更好的男人,更好的姻缘。以你的品貌,不愁没有人爱,不必委屈自己——”谢草说着停顿下来,轻笑一声,自嘲说:“其实,我也不用说你,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更糟,让女人养着。他×的!天晓得要张绿卡竟然会那么难!”
“怎么了?”徐爱潘问。谢草在美国的日子听起来不太顺利。
“也没怎么。我结婚了,跟个大屁股大胸脯的洋妞结婚了。”
“真的?你刚刚怎么没跟你妈他们说?”
徐爱潘竟也不惊讶,口气如常。她让男人包养、当人家情妇,谢草都不吃惊了,结婚这种事更“正常”。
“怎么说!?”谢草摇头。让他妈知道他娶了个番婆,不抢天呼地哭死才怪。
“你爱你太太吗?”徐爱潘又问。没想到对谢草来说婚姻竟是件这么容易的事。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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