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藏》第15章


门铃一响,母亲的朋友来了,先喝茶,然后反复研究今年皮草样子,接着打牌。
苏医生下班来接维元,她才回家。
他好奇问:“妈的日常开销,仍然由你爸支付?”
维元脸色突变,她觉得极端被冒犯,非常不高兴,可是苏尉文却没有察觉。
傻小子继续说:“你爸支撑两头家,不知是否吃力。”
维元看着窗外,再也不说话。
苏尉文以为夫妇间闲话家常纯属平常,料不到维元仍有许多禁忌。
维元回到家换件衣服预备外出。
“你还出去?”
“公司有人当更,我带些点心去慰劳他们。”
她并没说谎,她买了精美点心如炖蛋鲍鱼粥及西式果子送上办公室,然后一个人在华灯初上的银行区踱步。
时装店职员见她路过开门出来招呼:“王小姐,快进来,今年新到平跟鞋款式你会喜欢,谢天谢地,高跟鞋终于不流行,有许多人会伤心呢。”
伤心,呵,小姐,维元想,你不知什么叫伤心。
正像小女孩不小心割开手指雪雪呼痛,母亲说:“维元,你不知什么叫痛”,在生产时或丈夫离家永远不返时才叫做苦楚。
维元坐下,店员把可爱的平跟鞋一股脑儿取出。
“王小姐,你仍是穿六号鞋吧。”
“王小姐。”有人轻轻叫她。
维元抬起头,“振合。”原来是老朋友。
连振合穿着便服,看上去舒服熨贴,叫王维元放心,有什么比旧情人沦落潦倒更令一个女人尴尬呢,维元只希望他们全体步步高升,名成利就,然后,奇Qīsuu。сom书她会在适当的时刻闲闲地说起:“呵,他,我们约会过整整一年呢。”
连振合此刻神清气朗,叫维元高兴,他坐到维元身边轻轻问:“结婚了?”
维元点点头。
“那人险些是我。”
维元佻皮微笑,“你看你多侥幸。”
连振合伸出手去,想抚摸她的脸颊,终于不敢造次,她此刻已为人妻,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想到这里,他胸腔一阵炙痛。
他低声说:”听讲,你嫁的并不是那个嚎叫你名字的人。”
“不,不是他。”
连振合颓然,“那么,我误解了你,我丧失机会,我咎由自取。”
维元微笑不语。
这时,法国店里音乐轻轻播放一首法文歌,女歌手低声吟唱,连振合问:“你会法文,她在唱什么?”
维元侧头洗听,多年不用,法语已经生锈,可是她还是轻轻翻译:“‘换他的微笑,我的日与我的夜,换他的微笑与咀唇……’”
“法国人最会说话,她的一起,去换她的微笑。”
“Pourtonsourire。”
“维元,你叫我心碎。”
维元温和地答:“才没有,你的自尊心或许受到若干损伤,很快复元。”
这时,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过来叫他:“振,振。”
心碎的他立刻跳起来匆匆说声再见便随那女子离去。
维元脸上笑容像涟漪般渐渐扩散,终于笑不可抑。
她也拎着五六双新鞋回家。
丈夫看见她回来才放心。
那晚,维元做了一个梦,在梦中穿校服的她只得十六七岁,与不知名的同学嘻嘻哈哈说笑,突然,她们都跟着男朋友走了,只剩维元一个人独坐校园。
但是,年轻的她内心却充满憧憬,她深信有一个深爱她的人在某处地方等她,此刻,她还不知道他是谁,梦中少年的她愉快地站起唱歌跳舞。
维元惊醒,梦中愉快感觉仍然残留,叫她觉得份外凄凉。
维元握紧拳头,呵,她不想到五十岁时还做这样的梦,她起床收拾一下,看见天亮了便搬回娘家。
她母亲并不是不欢迎她,但是一味死劝她回家。
“你有一个表姨,以为闹着玩,吵架后自家里搬到酒店住,谁知两天之后她丈夫收拾了三大奁衣物送往酒店,(奇*书*网^_^整*理*提*供)意思是说你再住久些奇+shu网收集整理,最好别回来。”
维元笑问:“后来呢?”
“离婚了,两人都再次结婚,各有家庭。”
“谁过得好些?”
“女方,她学会做生意,此刻已是个小富。”
“快乐与否,不能以金钱衡量。”
“我可爱的女儿维元,可是,环境窘迫的人实在很难开怀。”
维元不出声。
“女儿,回家去吧。”
话未说完,苏尉文的电话已经追来。
“说我不在,我上班去也。”
“啊会追到你办公室。”
王维元叹口气,“他次不会,他有许多甩手断脚头皮铲烂眼珠撞脱的病人等他救治。”
回到公司,如常斟了黑咖啡喝,今日却出了事,维元胸腔不适,忽然呕吐,幸亏她眼明手快,抢过塑胶废纸箩,才不致弄脏地板,这一吐倒也彻底,一并把早餐也哗哗声呕出。
同事听到异声过来看视,“维元,小心身体,”她帮她搓背,“看了医生没有?”
维元莫名其妙。
同事笑说:“恭喜你,可知是男是女?多休息,记得喝牛奶,戒烟酒。”
维元一听,魂飞魄散,怔怔地落下泪来。
“你回家休息吧,你情绪有点不安。”
“我去看过医生即返。”
维元坐在相熟的医生处,看护替她做了一项简单测试,愉快地说:“王小姐,不,苏太太,你将升格做母亲了。”
维元低下头不出声。
忽然之间看护说:“咦,苏医生也来了。”
苏尉文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欢欣若狂,“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知道。”
“难怪你情绪上落不安,我应猜到,是我粗心。”
维元叹口气,说不出话来。
从此责任可大了,肩上仿佛已有千斤,一个活生生小人儿事事黏着她,七廿四,永不分离,王维元深呼吸。
医生笑着伸手招他们:“恭喜。”
苏尉文的咀咧得自一只耳朵到另一只耳朵。
维元验雪量血压照超声波,胚胎已有七周大小,活泼健康。
维元轻轻说:“像我就很笨。”
医生答:“健康快乐已经足够。”
“读书呢?”维元忽然担忧。
“一般课程设计给一般儿童学习,略为用功,一定可以应付,我肯定你俩有足够智慧,并不希望子女做天才,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维元茫然转过头去看牢丈夫,:可要提前教微积分及拉丁文,今日可是报名的时候?”
大家都笑出来。
维元又问:“你怎么有空跑出来?”
“本来是没有,正替病人按摩心脏,后来还是觉得家庭重要,立刻丢下那颗心。”
要是同苏尉文分手的话,维元最想念的会是那一对好弟弟,然后,才是他的幽默感。
“回家休息吧。”他掺扶她。
“不,下午还要开会。”
维元坚持会公司上班。接183楼(我的举手之劳,带给很多人快乐,这是没想到的,很开心,认识你们。)
会议中上司发出一张名单:“天天有人在总署门外递抗议信,同事们将轮流接信,不得推搪,记得:面带微笑,沉默是金,弱势政府,请多容忍。”
大家都苦笑。
有同事说:“今日轮到我。”
“那你下去吧,今日抗议削减老人津贴。”
下班时分维元母亲满面笑容来开门,“维元,我高兴得吃不下睡不着,你放心,一切由我负责,我有经验,包我身上,wωw奇Qisuu書网你尽管长肉好了。”
维元啼笑皆非。
母亲已经炖了清鸡汤,连佣人都笑得合不拢咀。
“可要辞工在家休养?”
维元立刻这样说:“不,我坚持工作。”
“不怕辛苦?”
“在家无聊才叫难忍,我毋须提早享福。”
“那好,凡事小心。”
苏尉文想一想:“我也搬来一起住,以便照顾。”
维元却说:“你作息没有定时,别骚扰我们。”
尉文敬畏妻子,只得说是,暂时分居。
维元自觉一切如常,照常上下班,同事知她怀孕,十分疼惜,已纷纷采购可爱的婴儿衣物玩具用品,又代她做粗重工夫,文件都不用她拎。
她们都知道王维元的苦日子很快来临,婴儿出生后她恐怕连坐下的机会都没有。
那一日,与任何普通一日没有分别,游行抗议队伍从闹市出发,一直步行到总署,拉起横额,叫着口号。
早几日他们已经接到警方通知会有这件事,已作出准备,没想到队伍如此庞大,布条上用电脑钢印制中英文大字标语“打倒一人专政”。
这年头,同以前用粗毛笔写标语大大不同,最重要是用英语,好让国际传媒全部看得懂,叫全世界的人知道这件事。
今次轮到王维元接抗议信。
维元等群众齐齐在楼下,看过形势,她说:“人数比警方估计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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