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崽何弃疗》第116章


“他还活着。”龙渊确认似的对金鹏强调,后者如释重负般抹了一把脸。
孔宣此刻琢磨的却是,英令为什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幽篁里,还用的真身?
如果是为方便探查化成鸟类,大可变个小巧不起眼的,没必要这么高调。
看情形英令并没有被限制自由,那他为什么不离开这儿,反而像个幽灵一般在半空盘桓?
如果这情形给谟多看到,大概英令会成为继他和安忍之后的第三个头号嫌疑人。
每一种不合情理都伴生出无数可能的状况,与其猜测,不如求证。
竹叶青狐疑的目光从眼角漏出来,瞥了低声喷嚏后抬手揉鼻子的孔宣,再抬头看了眼压城黑云一般的巨隼。
真的对皮毛过敏?
足足走了二三里路,林中终于出现一片竹屋。
乍见这片竹屋,孔宣愣了一下,精湛的演技有一瞬掉线。妈的!这简直就是照着他家御宵殿建的好吗?翠绿翠绿的御宵殿!
实际上御宵殿最初并不在雾灵山,而是在九重天之上的凤凰宅邸,就是金鹏在门前留记号通风报信的那座。
后来凤凰涅槃,孔雀幽禁,叛逆少年金鹏离家闯荡,佛祖才将放空的御宵殿移至雾灵山,哐当一声砸在朝暮峰上。
竹叶青这是什么鬼癖好,想要绿他吗?
还好,东施效颦也只是学去一些皮毛,殿内的构造全然不同,这里的装修风格就比较一言难尽了。
最显眼的莫过于大殿正中挖地三尺的一方血池,池水在鲛人灯的映照下泛出殷红的色泽,像是被研磨的石榴汁液或者融化的玛瑙,时而无风自动地打个小漩涡或漾起微澜,让人觉得池底可能蛰伏着什么怪兽。
血池周围垒着一圈森森白骨,无数生着荆棘的黑色藤蔓攀爬纠缠在白骨缝隙中,似依附于那些骨架存在,又将它们密不透风地扦缝在一起。
孔宣被按坐在一张竹椅上,依旧蒙着眼,他倒是很享受这种待遇,真揭开布条还得装怕装尖叫,不对他戏路的有点难演。
“我真的没钱。”
“我真的不收钱。”竹叶青声音染笑,倚在对面的竹椅上盯着孔宣目不转睛。
“真有那种药对吗?”
“有啊——”竹叶青探手掏出黑甲虫,那虫划拉着六条长着倒刺的节足朝孔宣爬过来,“只要小小一颗沾在他身上,他就永远都离不开你了,得不到你会痛不欲生的。”
黑甲虫越爬越近,眼看就要碰到孔宣的鞋尖,却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威胁,触角抖了抖放缓脚步。
它在鬼市集冲向猎物的速度孔宣是见识过的,不由得在心中一哂,没脑子的废物东西本能倒是很灵敏嘛,比那条蠢长虫强多了。
“我想要!”孔宣神经质地站起身,像个溺水之人抓到浮木般激动兴奋,向前跨出一步。
啪,他迈出去的那只脚不偏不倚踩在黑甲虫上,发出肉肢爆裂的一声脆响,竹叶青脸上的淡笑登时裂了,浮上一层绿油油。
孔宣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无知无觉地坐回椅子里,“怎么才能得到这种药?”
地上黑甲虫爆浆的身体颤了颤,从那层烂葡萄皮似的躯壳里竟又钻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黑甲虫,只不过个头明显小了一圈,也不知白糟蹋了多少养料。
竹叶青赶忙勾勾手指将它召回,别再给神经病一脚踩死。
他经年上挑的唇角硬生生垂落下来,显得格外阴沉,“拿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来换!”
“最值钱的东西……”孔宣似乎在认真思考,全然不在意对方语调的狠戾。
他抬手探向衣领,挑出龙渊送他那件高仿的幻海遗珠晃了晃,被黑布半掩的高挺鼻梁下,一双薄唇欣然翘起。
竹叶青的视线被珠坠牵成一线,他的脸色骤然变了。
***
“奇门遁甲懂吗?”孔宣耳中传来龙渊的这句问,显然他们已经摸进了竹林。
金鹏木着脸,“不懂。你懂?”
“我也不懂。”
周围竹株分分合合,或宽或窄的小径看似毫无规律地出现又消失,金鹏跟在龙渊身后走过一条又踏上另一条。
听他这么一说,金鹏脚下一顿,觉得跟着这货瞎瘠薄走一点儿不靠谱,说不定要给鬼打墙打到印度洋去。
他俩刚在枯岩荒林给风狼群追得有些狼狈,衣袍沾了腥腐的狼血和碎肉,这会儿困在林子里打转难免心情焦躁。
金鹏抽出贯日化成一柄镰刀,直接砍条路进去得了!
“不过孔雀懂!”龙渊好傲娇的一挤眼,“他怎么什么都会?”
他怎么会看上你!
金鹏这才留意到,一些竹枝有被明王真火烫出的焦痕,应该是孔宣进来的路上弹出火星给他俩留的路标。
龙族的夜视能力明显强于鸟雀族,所以龙渊早就发现了这点。
事实上龙渊在初见奇门遁甲术时就想到了会有路引,孔宣搞坏那辆车的目的之一恐怕也正在此。
呼——
头顶一阵疾风掠过,巨大的黑影如阴云般铺盖下来,万竿斜竹随风倾倒,竹叶发出海潮般的沙沙猎响。
化作长镰的贯日已经随主人的意念第一时间挥飞出去,切向兜头扑来的巨隼腹部,像是下一秒就能将那覆满柔软黑羽的鸟肚子连同五脏六腑一并剖开。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金鹏认出了那只巨隼,英令!
贯日在削掉第一片羽毛的同时,骤然化成一条帛带,似温柔抚摸般扫过巨隼的腹部。
重逢的惊喜和讶然闪在金鹏沁水的眸光中,他垂手仰头望向黢黑夜空。然而,还没等那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脏落回原位,轰——
英令的真身炮/弹般俯冲下来,将金鹏轰然撞出了百十米,林间留下一道泥土翻起的深沟,从他站的位置直延伸到仰躺的位置,两边无数翻倒的竹株,笋根裸/露出土。
“家暴吗?”龙渊惊到咽血,鸟类这种推倒方式……有点凶残啊!
第92章 092
九重天上,灵音寺,八十一重玉阶伸入云端,赭红高门紧闭,唱念的梵音随着袅袅香烟飘出飞翘檐角,荡出杳渺铃音。
恢宏壮丽的正殿之中,被金刚罗汉像环绕的八十一沙弥手持佛珠结定心印,木鱼整齐划一地发出叩叩敲响,余音回荡。
偌大的法堂内空无一人,白玉地砖上隐隐浮动着一面铺陈开来几乎占满整间堂室的法咒,光结流转,不时还发出类似水流阻滞的氤氲和震颤。
堂室的门被推开,谟多身披袈裟缓步走进来,立在法咒正中,面向佛祖金身行了个发大愿的等身长头,却没人能窥透他心中所求。
“你何必如此。”金佛似有灵般发出声音,正是释迦本尊。
谟多垂立,连平日凶悍的眉眼都显出柔和,“弟子无悔。”跟着,他毫不犹豫地盘膝打坐在法咒阵眼上,以身饲阵。
金佛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又仿佛是叹息,神情亘古悲悯无波。
这法阵是用来将释迦禁在金身之中的,佛像无情无欲,无悲无苦,只要他不挣脱束缚便不用忍受蛊毒的摧折,也不耽误他宣法布道、纵观大千。
说通俗点儿,佛祖只要永远留在金身里,就会像个君主立宪制的王一样,俗务他不必插手了,当个精神信仰和象征即可,这倒也不违反佛设。
反正释迦有个忠实的狗腿谟多,论战力谟多也不输他,有什么想法大可通过谟多下去执行。
他真身受限不假,但一不耽误读书看报,二不影响授业聊天,想开的话和从前也没太大差别,毕竟佛祖的真身自由也没随处溜达。
谟多的眉心开了一处硬币大小的光点,在他偏暗的肤色映衬下,乍看就像脑袋被人戳了个洞,透亮那种。
源源不断的白光被法阵从这处光点吸纳出来,融入身下的法咒,法咒的氤氲和震颤渐渐平息,好似被修复一般稳定下来,白光愈炽。
“这样下去,终有一日你的灵台会被吸干。”释迦说,语气平缓,听不出感激或愧疚。
谟多:“弟子无悔。”
他十五岁起便跟随释迦一同出世修佛,那时释迦只有七八岁,年龄上他大了整一倍,再加上释迦从小羸弱单薄,他便像兄长一样照顾释迦。
两个半大孩子自小出家,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很快便要好起来。师父赐名:释迦谟多、释迦牟尼
谟多不知想起了什么,眉心结起,让那白光收成窄窄的一条,像是随时会断流的河道。
到底有多少年月,他就这样一路扶护着释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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