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舞》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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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再尝尝其他口味,我们铺子里的酱冬瓜可是远近驰名吶!”湛大娘开心地又去挟来一块酱冬瓜给阎宣之尝。
“不用了,不必了……”他忙推拒。
“您别客气,尝这一块我不会收钱的。”
湛大娘的殷勤热络让阎宣之简直招架不住,莫名其妙又吞下了那一块酱冬瓜。
“好吃吧?”湛大娘对镇店之宝更有信心。
没错,好吃,太好吃了!阎宣之情不自禁地点头,他万万没想到,湛家腌制的酱菜居然会这么好吃!
“您喜欢就好。要买多少?我帮您装起来。”
“不用太多,一个小瓦罐就好了。”天哪,我不是来买酱菜的!快说啊,叫她们母女滚出“翠微镇”啊!阎宣之在心里痛骂自己。
“您要是吃了觉得好吃,请再来光顾。”
阎宣之清了清喉咙。“这个铺子只有妳一个人看吗?”他决定办正事要紧。
“还有我女儿帮着我,不过她现在出远门去了,过阵子才会回来。”湛大娘一边装酱菜一边说。
“我听说……妳女儿跟阎家公子……”
“怎么,您也听说了?那些闲话传得可真快。”她无奈地叹气。“大家都在等着看我们湛家和阎家的笑话吧?”
阎宣之蹙紧了眉头。“看什么笑话?”
“看阎家绝对不可能娶我湛家女儿的笑话呀!”
“如果两家结亲,确实是一桩天大的笑话!”阎宣之冷哼。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湛大娘没听出阎宣之语气中的冷嘲,径自抒发自己的想法。“高攀了富贵人家,我自己心里也不舒服。谁不知道我们两家几代以前结过仇,这冤结可不好解呀!不过话说回来,阎家公子人品是真的好,虽然是富贵人家的大少爷,可对我的态度很恭敬,人品好得没话说,对我家阿离又很真心,完全不在乎她生的怪病,阎家能够教养出这样的好孩子来真是不容易,不像很多有钱人家的公子那样骄纵浪荡,您说是不是很难得呀?就是不知道我家阿离有没有嫁到如意郎君的好福气了。”
阎宣之呆站了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人家赞美他的儿子人品好、有教养,又赞美他的家教好,他还能说什么吗?
最后,提着两小坛酱菜,他茫然地坐上马车回府。
一路上,他想着自己始终的坚持,对门当户对的固执,还有对诅咒的恐惧,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马车疾驶在林间山道上,惊飞了栖息在其中的鸟儿。
湛离仰望着天,青空碧洗无云,山道旁是一片片茂密的树林和灌木,她的心情快乐得好似振翅飞翔的小鸟,没有忧虑,只单纯想知道自己能飞多高。
“我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她接住一片枯黄的叶片,笑着对阎天痕说。
“我们这次是去办事,没有多少时间让妳游玩,下一次我带妳到杭州,那里更美。”他被她的兴奋之情感染。
“你去过吗?”
“有一年和爹娘去过。”
“好,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也带孩子去!”她眨了眨眼,粲然一笑。
阎天痕笑着轻拥住她。
眼前山色如画,微风一过,山林间的花木清气淡淡袭来,一种恬静的幸福绵密地罩下来。
颠簸了两天,他们终于来到豫章郡的伐木地。
湛离从来没有过连续坐马车两天的经验,她累得浑身骨架好像要散掉似的,阎天痕把她留在客栈内休息,他则前往伐木场与伐木商接洽周旋。
独自一人躺在陌生的客栈内,湛离一直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她以为是自己第一次出远门,才会如此不安。
但是,就在她半寐半醒时,隐约听见树梢有飒飒风声,又彷佛听见袅袅不断的低语声似乎自天际传来,在她耳旁空灵地回响。
是谁在说话?
她想听清楚到底是什么声音?
寒风刮过树梢,拂过沙上,吹来了阵阵呓语,那是一种幽怨不甘、冤屈不忿的低吟。
“我不会放过妳……娇奴……我不会放过妳……”
娇奴?
娇奴不正是传说中被阎家大少奶奶诅咒的湛氏女子吗?
湛离忽然感到毛骨悚然,浑身沁出冷汗。
我不是娇奴!我不是娇奴!她惊骇得想从梦中醒来,但是不论她如何挣扎,她的身子就是无法动弹,眼睛也无力睁开来。
恐怖的寒意在屋内流淌着,她动弹不得,只能一遍一遍听着凄凉栗人的声音,在她耳畔不停地低吟──
“我不会放过妳……娇奴……”
突然,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掐在她的脖子上,阴沈而寒煞,重得让她无法呼吸,狠狠阻断她的气息与声音。
我不是娇奴……
她发不出声音来,浑身急遽颤栗,生死的交界全凝结在咽喉上,她恍惚听见悚人女声的冰寒吐息──
“阎氏与湛氏永生永世都不得结亲,倘若阎氏子孙违背誓言,爱上了湛氏子孙,从此湛氏男子将一无所有,乞食终生,湛氏女子将失去美貌,终生都得不到幸福!”
湛离惊悸不已,喉头紧箝住她的力量大得截断她的气息,她想呼喊、想求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是可怕的恶梦,她却无法从恶梦中醒过来!
“阿离!妳怎么了?阿离!”
脸颊上一阵急切的轻拍唤醒了她,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禁不住失声大哭,放心地投入温暖的怀抱。
“好可怕!天痕,我作恶梦了──”她宛如从鬼门关被及时抢救回来,仍惊惧不已地颤抖着。
“妳作了什么恶梦?”阎天痕抱着她浑身冰凉湿冷的身躯,轻拍着她安抚着。
“我梦见有人叫我娇奴。”说到这个名字,湛离的身子又不自禁地一阵哆嗦。
“娇奴?”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知道吗?娇奴就是被你们阎家那位大少奶奶诅咒的女子呀!”她紧紧抱着他寻求温暖。
阎天痕背上倏地窜起一阵寒意。
“阿离,妳是不是因为太在意那个诅咒了,所以才会作恶梦?”他希望只是这个原因。
“我也不知道……”她惶惑地摇着头,一个诡异而又不肯相信的念头在心中翻腾着。“天痕,有没有可能……大少奶奶找我报仇来了?”这个念头才起,她就已窜上一股阴冷的寒栗。
“别想这些,这是不可能的事。”他拥紧她,眉头结得死紧,惊愕中掺杂了一丝悚惧。
“我也希望不可能,我也希望是我胡思乱想,我也希望这只是单纯的恶梦……”
她强迫自己去相信。
可是湛离错了,到了豫章郡之后,这个可怖的恶梦夜夜都出现,她总是在自己恐惧的喊声中惊醒。
这是一种暗示,还是提醒?抑或是……警告?
阎天痕察觉到湛离的神情愈来愈不对劲,脸色愈来愈苍白,精神愈来愈委靡,因此他迅速处理好收购木材的事,决定提早带她回去。
尽管回到了“翠微镇”,回到了湛离熟悉的房间,但是她的情况并未好转,恶梦仍然频繁,总是在那个诅咒之后惊醒,大汗淋漓。
湛大娘心疼女儿日渐苍白消瘦,急忙又去请匡大夫来看她,谁知一诊脉,竟然是喜脉!
湛大娘惊骇得差点没软倒。
阎天痕则是满心狂喜,以为湛离的苍白和所有不适都已得到了答案。
可是,湛离在开心喜悦之余,却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潜入她的心。
难道那个恶梦是一种预兆?那一个诅咒是一种警告?警告她──湛氏女子终生都得不到幸福!
湛家女子怀了阎氏子孙的消息,立刻又从匡大夫口中传扬了出去。
阎天痕不但不恼匡大夫的长舌,反而还乐见其成,希望消息传得愈快愈好,最好闹到全镇人尽皆知。
当这个消息传入阎府时,阎宣之气得暴跳如雷。
“不知羞耻!不知羞耻!简直丢人现眼!”他快气疯了。“都还没成亲,居然就有了孩子!太不知羞耻了!”
阎夫人的反应则完全相反,想抱孙子的渴望盖过了一切。
“老爷,既然都有了孩子,咱们就别反对了,再反对下去,说不定儿子没了,孙子也没了。”
“妳看妳、妳看妳!就这么心甘情愿被妳儿子玩弄在手掌心里!妳看着好了,我不会让他称心如意的!”
阎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不知道是谁呀,说要去把人家轰出“翠微镇”,结果没轰成,还买了两坛子酱菜回来唷!”
阎宣之被激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个湛大娘好生厉害,满口夸赞着妳儿子,妳想我轰得下手吗?”
“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夸你儿子也是正常的。”
“什么女婿?这门亲事我还没答应呢!”阎宣之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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