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丫头》第11章


喝!肩膀一动,树干被完美抛叠在即将盖房子的空地上。
“进屋去吧,着凉了可不好。”做爹的只叨念这一点。
“你不说我扮得像,我不进去!”小娃儿干脆耍赖起来。
大汉搔搔头,没辙且怜爱地一把抱起女儿,顺手抹掉她脸上的易容——对着原来面目比较疼爱得下去,然后道:
“女儿,你是我的心肝,所以你爹我愿意味着良心顺你。但是若是有朝一日你遇见外人,无法凭真功夫取胜,难不成也来这一招耍赖吗?没人会理你的。所以,宝贝女儿,我不能害你。”虽然不忍心,但仍是要说:“今天的你,还是不像。”
※ ※ ※
这个曾是江湖第一美人、如今是季家大少奶奶的白语翩,此刻一反平日所呈现的温柔娇弱模样,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阴沉,甚至还一时克制不了力道,将手上的白磁花盘的盘口给捏碎了。
“你说那会有用的!结果他根本不信,还把人给丢来我这里,这就是你的好办法吗?!”严厉的质问声,但音量却小声如耳语。
这里是东园里的假山一角,地处偏僻的角落,还有一棵茂密的榕树遮着,从外头的任何一个角度都望不到这里边的情况,于是长期以来变成了一些人用来密商的地方。
她质问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那男子身着浅灰色服饰,腰系黄带,衣着上看来是季府管事的打扮,属于佣仆阶级里最高级的那一种,算是可以与总管平起平坐的身分。
长相颇为斯文端正,留着八字胡,看来四十出头的年纪。
那男子语气亦是不耐,并且忿怒:
“这是试探,你懂不懂?!他想试探你的底,想藉此了解这纸条的真伪,想反向探知这纸条是出自你、抑或是燕楼,结果被你弄坏了整个局!如果你昨晚马上通知我来处理,事情便不会这般棘手了!好啦,现在邵离有八成的把握知晓昨天那信镖并非出自燕楼。这样你高兴了吧?”
“谁知道你昨晚上哪儿去了?我找过你,但你不在。后来季容飞回房了,我岂敢再跑出去找你?说到底,就是你莽撞!”
“你可以给他喝下加了迷药的茶水,让他沉睡如死人,这点你会没想到?不会是又心软了吧?白语翩,你给我搞清楚,我们现下只是在执行三年前没法完成的计画,这一路下来,大伙死伤不知凡几,若没拿下季家的财富做补偿,你该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别忘了这可是你当年出的好主意!”
白大美人脸色沉怒:
“不必你一再提醒,我这些年难道都没有在做吗?你以为你们是怎么进季府,怎么过着今天这种安稳日子的?!”
中年汉子呸了一声!
“只有你才是过安稳日子吧?!你还真敢说,我们是奴才,你是大少奶奶,地位天差地别,当个狗奴才算是什么好日子!就算你现在日子好过了,也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出身,是什么货色——”身形倏地一闪,中年汉子险险躲过了花盘的攻击。不怒反笑,冷声道:“这可不是记起来了吗?别以为兆老大死了,就没人能治你,你这点功夫,唬唬季家人还可以,光我一个,你就打不过了,最好记住!”
“你滚!”不知是气是惧,大美人浑身发抖,面容扭曲地吼着。
中年汉子像是愈见她失控愈是满意,语气更加悠哉:
“接下来你别再妄动,邵离这人不好处理。我与熊阳已经分头进行着了,你只须听命行事便成。”
深吸口气,白语翩暂时压下心头火气,冷道:
“你该明白,如果这次没有扳倒邵离,我们再也没活路。你最好确定你的计画是行得通的。”
“所以我们必须合作无间,谁也别想有贰心!”
“秦力,你够了!我劝你别一再惹我,逼急了我,对你绝对没好处!”
“一样的,同样的警告,我也如数奉还。”
白语翩怒瞪他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开这地方。
中年汉子没追上去,只以她听得到的音量道:
“永远别忘记这个名字——红花。”
纤丽的背影一颤,步履变得不稳,踉舱得像是正在仓皇的逃亡,逃向茫茫无望的天涯……
“哼。”中年汉子再度冷笑,将脚下残破的花盘一脚踢开——“匡啷”撞击在树干上,彻底化为碎片。
然后,他也走了,往佣仆居住的杂院方向而去。
假山幽暗处又回复平日的寂然无人样,只有沙沙的风声小心翼翼地在树梢间穿梭而过……
许久许久……
“好像听到些什么,又好像没多大作用。这些零碎的片段,他会看上眼吗?好像不行,光这样他一定不会理我的。唉!”
只好再多努力探听一些机密喽,湛蓝,你会成功的!
她给自己打气。
呵……好困。睡一下吧!
在那棵被花盘撞击过的树上,顶端处,滑下一名娇小的人影,找了一处强壮的枝干,就这么趴着睡起来了,百无禁忌地自由自在。
※ ※ ※
季家三兄弟都有各自的特色:老大季容飞好客爽朗,老二季容白俊美沉稳,老三季容玉斯文温雅。虽然出生在巨富之家,多少有些天之骄子的脾性,但是他们的善良与宽厚使三教九流的人皆乐于与之结交。而他们从不以贫富去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看重的是一个人的志气与品行才能。他们的朋友有高官、有江湖人物,也有贩夫走卒、落魄书生等等。
季家人经营最成功的不是一年赚进数百万两的丝绸生意,也不是投资在天山一带最顶尖的牧马事业,真正成功的投资是“人”。
以人为根本,精准的投资,于是殷富了数代,至今未见衰败,反倒益加兴旺。
他们不吝惜钱财上的布施。但不代表愿意让人无理的索求,许多富豪通常都是朝廷与江湖人物眼中的肥羊。朝廷还好,因为这是有一定规矩的,上贡了岁钱,保其一年经商顺利,也算是交易;但江湖人就流于强取豪夺,动不动就会有人上门要钱,不给就杀就抢的。季家以往都没遇过这种事,可能是因为积了不少善缘,有人暗中帮助化解吧?!反正几十年下来,日子都算乎安。直到三年前因为娶了武林第一美人,招致一场灾难,他们才见识到江湖人的手段多么霸道凶残……不过,也是在那一天,他们才非常震惊地发现,那个二弟季容白游历黄山时结交的友人邵离——自称是区区普通山西商人的俊雅青年,竟然轻易地让季家度过这一场差点血流成河的劫数!他甚至只是在季容白力邀之下,一同回来这里吃个喜酒凑兴的客人,与季家没能称得上交情的,却义不容辞地帮助季家,成了季家的大恩人!帮了这个大忙后,却什么也不求,便走了。
这对季家来说,实在是新奇又无措的体验。毕竟他们施恩于人、当人家的恩人太习惯了,没料到竟会有被别人无私帮忙——而且还是天大的忙的一天!他们习惯有人回头报恩,也遇过许多恩将仇报的事,不过却还不曾经历过平白得人伸援手且不望报的事情。
季家一直想找机会报答的,但是邵离却是什么也不缺似的,教他们无从回报起:不过报恩不成,庆幸的是交情却逐渐深厚了。即使他们对邵离的来历一无所知,好奇心自然浓厚,却也不知为何,竟是没人想对邵离多问几句。总觉得,这青年既是寥寥带过几句不愿多谈,代表他认为这样交代身家也就够了,又何必强要问出祖宗八代呢?
人家客气的拒绝了,若自个还不识相一再逼问,岂不是自讨没趣?到最后,身世还是不会给问出来,倒是情谊将会到此为止,何苦?!
邵离是个特别的人物,三兄弟都相信他在江湖上必然有一定的地位,只是他不欲多加宣扬而已。不说来历,却不代表他把季家情谊看得冷淡——
“要真是冷淡,他便下会大老远从山西跑来了!”季家老大拍着椅把扶手强调着。
“这三年来,鱼雁往返数十次,邀也邀不来,结果咱家一出事,不待人送信,他便前来了,实在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呀!”
三兄弟常常会谈起的话题便是邵离。
季容玉将折扇合起,轻轻敲着下巴,问向二哥:
“那些山庄庄主们怎么说?他们也是江湖人,不应该没听过邵大哥的名头吧?”
虽然说不会去向邵离探问身世,可是由各种方面旁敲侧击倒成了这三年来三兄弟得闲时的乐趣。
季容白啜了口热茶,杯子一放下,马上又有人殷勤上前注满。他稀奇看了眼,问道:
“今天特别勤快哪,小闲。”
小闲是他的贴身侍仆,跟了他五年,也二十岁了,但身高从没长进,永远小不隆咚像个十四岁的娃儿,常常偷懒,但为人却很机伶逗趣,交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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