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心俱乐部》第5章


“以前我们最好客,无论是谁,都乐于请酒请饭。”
中孚沉默一会儿,“出手虽然阔绰,嘴巴却不饶人,动辄笑人家寒酸。”
“那是不对的吧。”
“当然,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
“发生什么事?我们居然开始自我检讨。”
“人心虚怯嘛。”
他们大笑起来,到底年轻,竟也不大烦恼。
第二天一早,她照常到楼下跑步,才转弯,有人叫她:“芹芹。”
连李中孚都不会叫她小名,这是谁?
抬头,“啊,姐夫。”
应该是前姐夫高计梁,那高某倒是一表人才,一早已经穿好西装结上领带,像是去赴什么重要的会议一般。
一听诺芹叫他姐夫,他突然鼻梁发酸。
“芹芹,想与你说几句话。”
世上所有姐夫,对小姨都有特妹感情。
“有什么事吗?”
他欲语还休。
“来,”诺芹说:“我们去喝杯茶。”
她带他到一间新式茶餐厅。
高君的情绪似乎略为好转,他轻轻说:“我想回家。”
诺芹一时没听明白,回家?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隔了一会见,她问:“你是指──”
“可否持我采一探庭风的口气。”
诺芹吸进一口气。
太妄想了。
表面上她仍然平和地说:“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
“我非常想念她们母女,我愿意洗心革面一切从头开始。”
“无论此刻多么伤感,你都得把过去一切放下。”
可是高君十分固执,“我觉得我们之间仍有希望。”
诺芹觉得自己的口吻越来越像信箱主持人,苦口婆心,“当初,你伤透了她的心。”
“请她多给我一次机会。”
诺芹看着他,“你的生意出了纰漏?”
他很坦白,“已于上月倒闭结束。”
“那个女人呢?”
“问我拿了一笔遣散费走了。”
“我看到娱乐版上消息,她招待记者打算复出。”
“芹芹——”
诺芹感慨,“外头没有路了,就想到家的好处。”
高计梁低下头,“下个月我得搬离招云台,将无家可归。”
“当初怎么会住到一个叫招魂台的地方去。”
“我是真正忏悔。”
岑诺芹突发奇想:不知有多少个迷途的男人因为这个逆市而重返家园,又到底有几个贤妻会接收这一票猥琐善变的男人。
“芹芹,拜托你。”
高计梁是个超级姐夫,他热情豪爽,对诺芹尤其阔绰,从来不会忘记她的生日,从中秋节到万圣节都送礼物。
但,他却是一个不及格的丈夫。
“话我会替你带到。”
“谢谢你。”
“你一点节蓄也无?”
“全盛时期四部车子三个女庸一个司机,每月起码三十多万周转,怎么剩钱?”
活该。
“是太过奢靡了,也想过节省一点,可是开了头,又如何缩水,男人要面子。”
怎么样说,诺芹都觉得她不会原谅这个人。
不知姐姐想法如何,当中,还隔着一个涤涤,这孩子仍然姓高。
诺芹付了茶账。
“芹芹,我手头不便。”
诺芹翻出手袋,把数千现款全数给他。
高计梁忽然笑了,“芹芹,我需要多一点。”
诺芹十分慷慨,“多少?”
“十万才应付得了今日。”
“我所有节蓄加一起不过三万,现在可以同你去取出应急。”她只愿给这个数目。
“也好。”
真的穷途末路了。
诺芹陪他去取了现款,交到他手里。
诺芹说:“我明天给你电话。”
他点点头离去。
这短短的六个月发生了什么事,那样会得投机取巧风调雨顺的一个人竟来问小姨借几万元周转。
诺芹立刻赶往姐姐处。
涤涤已经上学,佣人替诺芹开门,一进门,就听见岑庭风大声叫嚷,一边大力顿足。
“完了,完了。”
诺芹吓一大跳,连忙抢进客厅看一究竟。
只见庭风对着电话讲:“我马上过来处理这件事。”
诺芹拉住姐姐,“什么事?”
“政府动用储备金托升股票市场。”
诺芹一怔,“这是好事呀。”
“你懂什么!”
“你又可以做什么?”
“我去银行结束户口换美元。”
“不致于这样悲观吧。”诺芹动容。
“我对市况一直抱有信心!直至这一刻为止。”
庭风取过外套出门。
“我陪你。”
“我起码要搞个多小时,你会闷。”
“我有话说。”
在车子里,诺芹请教姐姐:“这与换美金有什么关系?”
“若托市失败,则联系汇率可能不保。”
啊,连一个主妇都需有如此深远眼光。
“届时挤破银行也没用,记得三元美金兑九元八角的惨事吗?”
“我听说过。”
“那时我也还小,可是大人脸色灰败的情况历历在目。”
“这次可有问题?”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在这次大衰退蒙受损失,可是,我一向小心翼翼,已将损失降至最低。”
诺芹吁出一口气。
“不过未来三两年,可能要吃老本了。”
诺芹点点头,创作界最喜讽刺人家吃老本无新意,却不知有老本可吃,已经够幸
运,绝对是一种功力。
诺芹苦笑,“报上天天都是裁员结业的消息。”
姐妹俩到达目的地,庭风立刻找到经理,去处理她的财务,诺芹在大堂等候。
三角钢琴前,有人演奏着慢歌。
曾经一度,银行生意好得了不得,家家出噱头招来顾客,这下午钢琴演奏也是其中之一。
诺芹走近,“你还在这里?”
琴师也很熟络地回答:“今天最后。”
啊已被解雇。
“请弹一首沙里洪巴哀。”
小学时在礼堂合唱,老师奏起钢琴:哪里来的骆驼客呀,沙里洪巴哀也哀……
她也有份见证都会成长、繁华,她有义务舆社会共荣哀。
这时庭风铁青着面孔出来,诺芹迎上去,“姐,我们不要兑美元。”
庭风讶异地锐:“你傻了?”
该刹那诺芹又恢复了理智,“都结算好了吗?”
“还有一笔定期要熬到年底。”
“只好赌一记了。”
“走吧,找个地方喝杯冰茶。”
天气酷熟,不施脂粉的诺芹一下子全背脊湿透!到茶室坐下,才松口气,昨天,空气污染指数是一六二,诺芹知道像温哥华那样的城币,指数是五,或九。
庭风看着妹妹,“你盯着我大半天,有何目的?可以坦白了。”
“有人托我传话。”
“是吗,我还以为你等钱用。”
“姐姐,那人是高计梁。”
庭风沉默,过一会儿才说:“他想怎么漾?”
“回到你身边。”
“呵,没有钱了。”
“岑半仙,你猜得不错。”
“我同他已经完结。”
“他说──”
庭风打断妹妹,“天气这样热,真担心涤涤的气喘毛病又要恶化。”
“是。”
庭风再也没有提到高计梁这个人。
晚上,燕芹用雷毅将重台客串主持节目,她不露脸,可是不介意露声。
听众读者问:“丈夫想回头,是否应该原谅他?”
诺芹哼一声,继而大笑,“每个个案不同,岂可混为一谈”
电台主持:“请文笔女士分析一下。”
“若是LKS那样人才,错完又错,也可维持婚姻关系。若是那种多赚三千块就嫌妻子不够温柔,蠢蠢欲动想换楼换女人的贱男,回头要来干什么。”
大家沉默三秒钟。
诺芹加一句“为什么全世界人之中,只有糟糠之妻要牺牲尊严原谅一切呢?”
听众突然发话:“文笔女士,你本人做得到吗?”
诺芹不加思索地说:“当然!”
“你结过婚吗?”
“未婚。”
“你有亲密男伴吗?”
“我有男友。”
“如果你一早知道他回头你也不要他,那么,你不算真正爱他。”
诺芹忽然动气,“爱里也有尊严,不必像哈叫狗。”
那听众叹口气,“许多时,我们心不由己。”
“更多时,有人欲火焚身,一定不肯放手,搞得丑态毕露。”
主持人连忙打圆场,“到此为止,我们下一节再谈,先听听音乐。”
“唏,”诺芹说:“哪里有那么多伟大的爱情,统统不过是私心。”
主持人赔笑,“是是是。”心里想:这女人到底是谁,庐山真面目如何?
诺芹挂断电话。
元气大伤,如此愚夫愚妇,不知该如何重新教育。
之后,她也静心自我检讨,是,她与李中孚一向十分理智,彼此尊重,从不迷恋。
照说,嫁这样的人最理想,永远舒服顺心,即使有什么不测,也不会太过痛苦。
但是,生活中会不会也欠缺了什么?
友人曾经笑说:“如果与他在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