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劫》第10章


玉环彬不发一语,只是不怀好意地看着朱熹宣半晌,随即扬起嗓子唱着:“君权之高,皇权至上,口含天宪,秉纲执本,施暴行虐,无法治君……”随着词儿,手中的琴更是发出急急切切的弦音。
玉环彬一小段曲儿尚未唱完,朱熹宣的神情已变得异常的森冷,冷鸷得令人误以为他想要将她一掌打死。
看着他的反应,玉环彬识趣地停下唱曲。“怎样,环彬唱的曲,王爷不爱听吗?”她是心知肚明,只是想试试朱熹宣的耐性罢了。
她想知道这陔王爷是真的有所为,或者是有所为而不为;她对于王室一族,可真是恨入心坎里去。连她现下不过是想要一份安宁,他都可以像是鬼魅般形影不离跟着她,真是让她厌恶到极点了。
她身旁只需要一位随侍,而这人必是春雷,不作第二人想。
朱熹宣深沉的双眸直瞅着玉环彬,忽地,嘴角一扬。“环彬,真是好嗓子,竟将这曲子唱得这般生动。”他的话中并没有怒意,更没有挑衅的意味,只是纯然的惆怅,只因环彬陈述的皆是事实。
尽管他不明白玉环彬唱出这些词儿的用意是什么,但他确实看见她眼中的笑谑,更加深了想要他陪伴身侧的欲望。
“王爷,见笑了。”惹不出他的怒火,玉环彬聪明地不提;但他的反应,更加深了她戏谑的兴致。
她并不是对朱熹宣有所偏见,只是把他当成整个大明王朝,嘲讽他几句,让自己畅快、畅快罢了。
朱熹宣驻守应天府,所有的作为看在百姓的眼里,他不啻为一个守护百姓的好王爷;可,皇宫距这儿千里远,皇宫内的纸醉金迷、奢靡虚华,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纵让天下人笑尽皇宫丑态,他也无力平反这目无法纪的芸芸众生;是的,玉环彬所唱的词曲,正是一针见血地刺进他的心窝里,让他无法反击。
“环彬真是文采逼人。”先不论他是男是女,他是这么的想要他作陪。
倘若,他是个男人,他必要他同他一起,和他共谋大事为大明朝效;倘若,她是个女人……
他要她做他的妃子,可以同她彻夜谈论国事,也可与她抚琴颂雅,和她一起赏尽天下美景,吟尽天下诗词。
“环彬不才,愧对王爷的赞扬。”玉环彬的嘴一撇,一双美目在朱熹宣的身上流转。
她已经是愁绪满身,他为何还要不识相地扰乱她的心绪?她多希望现下身边的人是春雷,不是他呀!
沉沦于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察觉到朱熹宣已挨近她的身旁,直到他拉起她散落的发丝时,她才猛然顿醒。
“王爷!”这时,她才发觉自个儿的穿著有点引人遐思,有点像是自个儿引狼入室。
“环彬……”朱熹宣轻掬起她一撮柔顺的发丝,凑在他的口边,以口轻吻着,像是膜拜最珍贵的宝贝。
“王爷,请自重!”
“环彬,本王想要你的相伴。”朱熹宣说话向来不拐弯抹角。
“王爷!”真糟!现下春雷不在她的身边,她又不便将一身武学释出,让他识破了她伪装的文人身份。
可他若是再这样咄咄逼人,她就不能再保证了。
“环彬……”薄薄的单衣,无法遮掩玉环彬玲珑有致的身材;而外头的月光洒在略透明的单衣上,更是让他隐约看出他无着任何衣物的躯体,逼得一股热力自他的小腹倏地冒起,直冲脑门,让他几欲无法思考。
他强势的双手猛地抓住玉环彬的肩,吓得玉环彬只能死瞠着一双大眼,脑海中快速地飞掠过各种应对方式。
若他能就此打住,她也可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他,当作没这一回事发生;若他真要使出这般强硬的态势,硬是要染指她的清白的话,那可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横竖是新仇加旧恨,她也可乘机杀得尽兴、杀得不留情面、杀得他片甲不留!
一打定主意,玉环彬便将所有的内力运于掌上,待他再肆意地接近她,她的杀机顿起,对着他的脑门,右掌一扬,欲给予他致命的一击……
然而,掌风却落于朱熹宣的身旁,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春雷硬是拉过他的身子,以掌和玉环彬对接。
“少爷!”春雷的内力强过玉环彬数倍,她的掌风立即碎于他的掌中。
“春雷!”看到他的出现,她真不知该喜还是该气。
“少爷,你这是谋害呀!”
“我是在同王爷过招,岂会是谋害?”看着朱熹宣一副惊惶失措的蠢样,玉环彬更是不认罪。
若是春雷没接下这一招,只怕此时的朱熹宣已经是脑浆溢流。确实是谋害,可她是不会承认的。
“少爷……”春雷单手揉着红肿的掌心,直盯着她不合时宜的装扮。“少爷,夜凉了,春雷为你加件衣服。”
语刚落下,春雷已经如闪电般地自她房内拿出一件长袍,恭敬地披在她的身上;不是他有意在朱熹宣面前使出这样惊人的功夫,而是不希望朱熹宣不干净的双眼直盯着玉环彬的身子。
“原来春雷有着一身的好功夫呀!”他一直注意于玉环彬绝美的姿颜和他过人的文采,倒忘了他身边的春雷也是一位世外高人。
若是愿与他一同投效于朝廷,不啻为大明朝增加强而有力的军力。
“王爷,少爷累了,该就寝了。”春雷没给他好脸色。
管他是王爷不王爷,是圣上到了也一样,他绝对不允许他人的眼睛如此无礼地盯住玉环彬的身子。
朱熹宣一听,自是难解这话中气愤的缘由,但他倒也识相地道:“那么,本王就不再多留。”说完,他随即离开这个厢房。
待朱熹宣走后,玉环彬才掀了掀嘴,不情不愿地问:“你怎会在这里?”
“自小姐从玉茶庄回来后,我便一直尾随在后,一直在凉亭外的树上。”春雷神色不悦地道。
他气玉环彬竟是如此不知防范,让陔王爷进了厢房,还欲取他的性命,她真以为她逃得出戒备森严的应天府吗?
“你既然在外头,为什么不赶紧进来救我?”
春雷一双鹰眼般的黑眸直勾勾地望着她。
“我以为小姐是不会如此愚蠢的。”他现下才知道,他是多么不愿让人瞧见她的身子。
也许是因为离开玉色楼太久,所以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他私心地不愿有人瞧见她的身子。
是的,只要他还活着,他便不允许他人窥见她的无瑕身子。
“你……”
听到这一番不讨喜的话,玉环彬自然是气得浑身发颤。
“小姐,请早点歇息吧。”
春雷话一说完,便自窗口跃出,留下玉环彬独自生闷气。
“死春雷、臭春雷!”玉环彬对着窗口怒吼两声,才觉得怒气降下了一点。
第六章
天高气爽,尚有轻风迎面而来。
玉环彬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挣扎万分,一早起来便往外头散心去。
那一日,故居里的狂风大作并没有告诉她答案,而早已驾鹤西归的爹亲更是没有给她答案。眼看着明日的审案渐趋接近,教她如何不心急?将自己紧锁在房门内,倒不如外出走走,让心头的犹豫不决能够找出方向。
这一踏出应天府,府外的车水马龙、人声喧嚣,反倒让她不知身处何处,该何去何从。
“少爷。”紧跟在一旁的春雷,看着玉环彬竟在这热闹的街隅发呆,遂凑近她的身旁。“少爷今天想去哪儿?”
自从那一天白玉茶庄归来,玉环彬变得更加不苟言笑,脸色益加的森冷;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然而看她这个模样,可比自己的脖子上被人架把刀还要无奈。
其实,他很清楚她要得到的是什么,但他总是无法说服自己,遂了她的愿望;不是嫌弃,不是轻蔑,而是不能!
无论世局如何变迁,江山如何易主,她永远都是他心目中能文能武、才貌双全的小姐,永远不变的小姐,也是他永远最疼惜的小姐,更是他永远都配不上的小姐。
“咱们到秦府走一趟吧。”她面无表情地道。
不管凶手到底是谁,她总该去秦府走一趟,就算是……了解一下情况吧。
“少爷,你是想替艳燕姑娘雪冤吗?”春雷欣喜地道。
看着春雷毫不掩饰的喜悦,玉环彬的唇一抿,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先到前头探探路子吧。”她并没有告诉他她的决定,因为……她心中依旧没个底,她尚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对。
先不管玉环彬的决定为何,春雷对于她肯走这一趟,已经感到非常的欣慰;毕竟,她已回复成他原本认识的小姐。
手摇纸扇,玉环彬在秦府家丁的带领下,越过重重的回廊小桥,终于来到秦府的厅堂。
“玉公子,今儿个怎会来到秦府做客?”厅堂里,坐在大位上的秦氏立即起身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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