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疯魔不成活》第5章


陶可问:“我是你儿子?”
叶臻笑言:“你是我儿子就好了,不听话就家法伺候。”
“切!”陶可说:“你有我这么大的儿…啊!!”
“嗯?”
陶可直勾勾看着前方,伸出手指:“那男生…”
叶臻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哪里?”
陶可往前直冲:“进了那家‘唐·璜’了!面孔有点像!”
叶臻紧跟着他。“唐·璜”营业面积不大,陶可一进门就看到吧台上趴着一个男孩子,粗粗一看,和照片上倒有九分像。
陶可拔腿准备兴师问罪,叶臻拉住他:“你去外面等等。”
“干吗?”
叶臻皱了眉说:“导师叫你出去你就出去,学位不想要了?”
陶可瞪大眼:“你怎么拿学位威胁我?!”
叶臻说:“是,我就是拿奖学金、分数、论文、学位威胁你。出去吧,听话,听话啊。”
陶可被他推推搡搡,硬是塞了出去。叶臻转身,走过去拍拍那学生的肩:“借一步说话。”
那男孩正在与酒保谈笑,突然见有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人找他说话,心里难免又疑惑又欣喜。
叶臻开门见山:“燕杨?”
男孩蓦的吓一跳,叶臻一看这反应就知道找对了,这些孩子在外面,很少用真名。
“我是你学校的老师,”叶臻说:“你的班主任也在。”
男孩的脸一下子就白了,整个人都抖起来。
叶臻说:“你别怕,你的情况我会考虑要不要向学校反映,但你的行为不利于学校管理你懂吗?”
男孩点点头,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
“那你现在跟我们回学校可以吗?”
男孩又点点头。
叶臻笑了笑:“好,现在说正事。”
男孩不解地抬起头。
叶臻说:“这个酒吧是…呃…homosexuality?”
男孩楞楞看着他,咬着牙,终于点头。
Homosexuality:同性恋。在国人听来,英文总比赤裸裸的中国话要来得委婉而稍减歧视。
“你很勇敢,的确Homo并不是一个病理学整体,但公众还不能接受它不是精神障碍这个事实。”叶臻说:“你能面对自己,面对来自家庭、道德、伦理、法律的诸多困扰,很值得鼓励。”
男孩紧紧咬着下唇,眼睛雪亮。
“但是,话说回来”叶臻说:“你的班主任并不知道你出入的是这种酒吧。他并不反对Homo,实质上是支持的,但他唯一解放的就是他的嘴,本人却是个不管是心理或生理,思维或行动上都有洁癖的人…”
叶臻苦笑:“真是麻烦人…他完全不能接受酒吧、menwhohavesexwithmen,以及同性之间某种交易这些东西,很排斥。所以,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演场戏给他看,可以吗?”
男孩不太明白,叶臻笑了:“到时我说话,你只要配合着点头和说‘是’就行了。准备好了吗?”
“嗯。”
叶臻拍拍他的肩:“好孩子。”
陶可一脸郁闷的站在门外,叶臻低声对男孩说:“看他,学位就是他的命。”
“燕杨!”陶可叉着腰:“记大过!”
叶臻说:“行了行了,找着了就好,回去吧。”
陶可怒言:“带入档案!”
叶臻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学生:“上车回学校。”
陶可继续:“看你以后怎么找工作!”
叶臻拍他一下:“是不是我平时训你训的太少了?”
陶可嘟着嘴坐在前座,过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燕杨你在这种地方干吗?”
叶臻扑哧一笑:精神洁癖发作了。
燕杨说:“我…”
叶臻替他回答:“勤工俭学。”
“啊?”
叶臻指指燕杨:“这孩子家庭比较困难,而酒吧的工资远胜于麦当劳。”
“啊?”陶可看着自己的学生,一脸不信任。
燕杨弱弱点了点头。
“那半夜和人打电话呢?”
叶臻说:“和老板商量工钱和工时。”
“有高级车来接?”
叶臻说:“老板和同事顺便带他上班。”
“经常夜不归宿?”
“工作需要。”
陶可倒抽一口冷气,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两人:“你们当我是傻的?!”
叶臻抽出手来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就这样吧…别问了。”
陶可说:“我好歹也是个法学类的博士研究生…”
“陶可,”叶臻说:“你学位不想要了?”
陶可一哽,干脆不说话了。过会儿一个人对着车窗玻璃念念叨叨:“自己老师不把自己当人看,自己学生也不把自己当人看,我真失败,真失败,真失败…”
叶臻又好气又好笑,通过倒车镜给后座的燕杨使了个眼色,会心一哂。
而后事情就这么被叶臻压了下来。陶可把燕杨塞到安小佳的宿舍睡了一夜,第二天陪着学生们挨了许刺头一顿泼天大骂,师生八人各写了一份检查了事。
陶可极为恼火,下午召开班会,宣布了一系列整改措施,包括每天上三小时晚自习从六点五十到九点五十风雨无阻节假日不休,班干每天查房夜不归宿者扣学分,早上六点四十起床统统去跑步不跑者处分等等。并且完全不顾学生呼声,限令当日执行。
班上群情激愤,晚自习前就有一封抗议信递到陶可的手上。他数数信后的签名,足足有二十八个之多。须知全班也只有二十九人,连那团支部书记都叛变了,只有个班长独苗苗还给班主任点面子。
陶可给叶臻打电话,描述:“赤卫队已经出现,再不把它扼杀在摇篮中,就要变成红军了。”
叶臻含笑下令:“镇压。”
陶可遂拎张凳子坐在讲台后,整整陪了学生三个小时。晚上又气势汹汹带着红箍(?)领头查房,以示师长决心。
但此政策第二天就遇到了阻力,以陶可为人,是断断不可能七点半前起床的。尤其是本科以后,常常早上没课,生物钟更是不允许过早醒来。现在光是赶八点上课就要了他半条命,更何况六点四十。再者,他的学业压力其实不轻,每天花三个小时看学生,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这些苦想出来的整改措施,知识分子智慧的结晶,仅断断续续实行了一个礼拜,就不了了之。
不过这次以后,陶可却尝到了一点严师的甜头。在后来的日子里,他时不时耍威风,施行斯巴达式教育,搞得班上哀鸿遍野,还要发表陶可语录。
比如:
“所谓割据,必须是武装的;所谓教育,必须是暴力的。”
再比如:
“中国的革命,推翻了三种权力支配体系和宗法思想制度:族权、神权、夫权。为了弥补你们信仰上的缺失和道德上的空乏,我决定用师权来拯救你们于水火。”
一时间,陶可名声在外。全校学生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老师,美则美矣,就是有些脱线,还动不动爱整些运动。
至于那个燕杨,后来收到了叶臻挑选给他的许多书。叶臻说,既然已经生为社会中不幸的少数,那作为一名斗士,还是以充实自己为根本(尽管人家学生还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成了斗士)。
教师有很多种:漠视型是一种,呵斥型是一种,说教型也是一种。
陶可一看就是说教型,培养他的叶臻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叶臻说教,态度和蔼,论据充足,逻辑严密,思维连贯,语言流畅,还动辄上升到人生高度,实在是说教中不可多得的良品。
以至于燕杨此后一生,都对叶臻保持着敬爱感情,尊称这个仅大他九岁的男性为:“师公”。
叶臻一口茶水喷出老远:“师公?!”
“你是我老师的老师啊。”
“去!”叶臻无力:“新社会不搞这一套…”
陶可对燕杨采取的可谓是高压手段,不但要求他二十四小时保持开机状态,并且规定其每两个礼拜找自己谈一次心,甚至单方面决定打工只可以在肯德基或麦当劳。如果觉得这两个地方剥削太严重,可以到学校食堂抹桌子洗碗;如果薪酬养不活自己,可以“去吃安小佳的”(这位老师的原话就是如此)。
而当夜为了这个孩子担忧彷徨,揪心奔波,神消气索的经历,他却只字不提。仿佛就认定了燕杨和其他人一样,是他从网吧里揪回来的。你说他怯弱也好,故意回避也好,也许只有叶臻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个游移于主流社会以外的少数人整体,不愿意屈从社会,想表达自己文化和利益的诉求,一旦付诸与行动,要么就像燕杨,站出来,公开宣扬;要么就像叶臻,充满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