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鱼》第75章


何苾使劲拍掉莫让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有什么脏东西,阴魂不散地跟着我。你能不能行行好,离我远一点?”
莫让说:“我也想啊,可是,见到你,就不由自主想逗你,你说怎么办?”
何苾白了他一眼,说:“我说你怎么跟小儿麻痹症患者似的,还不由自主呢……”正念着,咣砀一声门响,小木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按着门板,大喘息地说:“莫少,终于找到你了。”
莫让神色一凝,问:“什么事这么着急?”
小木说:“太太晕倒了,刚送到医院去了。”
莫让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一旁的何苾心下猛一跌宕,脱口而出:“怎么又晕了?”
莫让忽地一转头:“又晕了?什么意思?”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凌厉。
“就是……”何苾一哆嗦,说话也不伶俐起来,“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安老师的时候,她就是晕倒了送医院去的……”
莫让语气重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何苾原来的气焰此刻已被莫让的气势压得分毫不剩,心虚得越说越小声:“那不是,安老师不让说嘛……”
“你……算了。”莫让甩了甩手。
这时,赵院长也赶了过来,说:“莫让,赶紧去医院。我听说……”说着,瞥到一旁的小木,顿时愣住:“小木,你这么快?”
小木挠了挠头:“院长,您打电话去医院询问的时候,我就过来了。”
莫让没空关心赵院长与小木的对话,而是一边思索,一边问何苾:“你那次遇到我妈,是哪天的事?”
何苾仔细回想了一下,说了日期,莫让立刻拨了电话出去,吩咐阿邹去查当日的救护车将安逸心送往了哪个医院,要他尽快找出病历来。
何苾纳闷了一阵才联想到,安逸心留在国外的时间居多,想必就医方面都是在国外进行的,国外的医疗机构保密意识都很强,医院、医生和病人之间都签署有病情保密协议,所以,只要安逸心有心隐瞒,就算是她的亲儿子莫让,也无法得知她的实际病情。而国内的医院就不同了,只要有钱或者有势,甚至只要有关系,拿份检查报告又算什么。
莫让跟阿邹通完电话,事情安排妥当,要和小木一同赶去医院看安逸心,发现何苾还在一旁发呆,觉得自己先前说话的语气重了,清了清嗓子,说:“那个……何苾,刚才不好意思,我有点着急。我现在去医院,今天不送你回去了。你自己路上小心。”
何苾为安逸心的事情突发内疚,不好意思地说:“莫让……我平常就爱多管闲事,这次该管的却没管,是我的疏忽。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安老师?”
莫让愣了一下,说:“那,快走吧。”
第十七章(3)
何苾从莫让、小木乃至赵院长的神色中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但她没预料到是这种程度。当她见到莫让手上那张写着“原发性肝癌末期”的化验报告时,当她看到莫让发抖的双手时,她几乎要跟他一样手足无措。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灯箱的灯一直亮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熄灭。安逸心已经进手术室一段时间了,她这次晕倒,休克了好几分钟,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手术室外,何苾坐在长椅上,她身旁的莫让脸色发白、四肢无力地瘫坐着,很长时间里没有只言片语。莫让的两个助手,小木和阿邹,跟他逐步报告着如何从国外调来安逸心的病例,如何请专家前来会诊……因为国内医院出具了安逸心此时陷入昏迷,失去行为能力的证明,莫让可以用病人直系亲属的身份向国外的医疗机构取得安逸心之前的全部档案,并代替她签署所有医疗意见和手术同意书。
莫让麻木地听着小木和阿邹的报告,神色恍惚地接过阿邹递上来的文件和笔,一张张画着签名,末了,全无力气地说:“赶紧去办吧。”一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是我,莫让,我父亲呢?……赶紧请他来听电话。”
阿邹和小木互视了一眼,拍了下莫让的肩膀,说:“别担心。我们去了。”两人匆匆离去。
莫让握着手机,朝他们点了下头,一边说着话:“父亲,我妈……在医院,H市。您过来看看她好不好?”
“什么病?肝癌!末期!”
“对不起,是我错了……您快点过来,晚了我怕我妈撑不住……”
……
何苾想到之前在游艇上,莫让和莫焱飚对话时那股桀骜不驯的气势和满不在乎的态度,再看他此时几乎是在乞求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看似天之骄子的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曾经有人说,知道太多别人的秘密会遭天谴。何苾也不忍心再听下去,悄悄走去了洗手间,顺便给卓瑞拨了通电话,告知了安逸心的状况,毕竟安逸心是他敬重的老师。
洗完手回到手术室外,走廊上已经是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莫让不知道去哪了,何苾皱了皱眉,独自坐在长椅上,心底却没来由地冒出一阵阵的忧虑。她刚从洗手间的方向过来,并没有遇到莫让,他究竟会去哪?
在走廊上坐等了十几分钟,不见莫让出现,何苾越等越心焦,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好象很担心,可究竟是担心莫让,还是在担心别的什么,她自己也理不清楚,于是站了起来,顺着走廊一路找。
何苾一直找到走廊拐角,在阴暗的楼梯间角落,才看到了缩成一团的莫让。
莫让正抱着头蹲在墙角,就好像街角受伤的小野猫,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何苾轻手轻脚地走到他面前,蹲了下去,什么也没说,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莫让身体猛的一颤,抬眼看到何苾,立即低了回去。
何苾看着他把眼睛埋到手臂上,知道他是在让衬衫吸走眼泪。她知道,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哭的样子。
下一刻,她握紧了他的手腕,说:“莫让……”安慰的话有很多很多,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片刻之后,莫让终于抬起头,紧接着抱住何苾,把头埋到她的肩上。
她的肩本是那样的单薄,此刻却稳稳地承住了莫让沉沉的脑袋。
她感受得到莫让无声的抽泣。
就这样,两人蹲在那个阴暗的角落,似流浪的小动物在互相舔着伤口,相逢何必曾相识。
手术室外,卓瑞赶到了,他接到何苾的通知后,就急急忙忙结束了会议飞赶过来,但在病房外转了个圈,找不到何苾,于是,他沿着走廊一路找,一直走到了走廊拐角,看到了莫让抱着何苾的一幕,顿时愣住。
照理说,他应该冲上前拉开他们,不让莫让碰到何苾的一丁点,哪怕只是衣角。可是,他的腿似乎生了根,完全迈不开步伐了,想开口呵斥一声,嘴巴也张不开了。这时候的莫让,看上去那样脆弱,他突然觉得极不忍心。
眼前这一幕,让卓瑞无端端地想起了艾丝被绑走后的第二天,他收到绑匪送来的“纪念品”时的心情,那种慌乱、无助的感觉,他怎么也无法忘怀。他知道,有种痛,是刻骨铭心的,永远都无法消退。
再看到眼前的莫让,卓瑞感同身受,收住脚步,悄悄地退离了走廊拐角,静静地等在病房外。又过了十几分钟,才听到走廊那头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清晰,卓瑞抬起头,终于看到何苾和莫让齐齐站在他面前。
莫让看到卓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扫了何苾一眼。何苾主动坦白道:“是我通知的。”
莫让此时没有心情跟卓瑞置气,什么也没说,坐到一旁默默等待。何苾也静静坐了下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安逸心很快地被推了出来,转送重症监护病房。——她一直没有醒。
莫让追问主治医生:“我母亲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面露难色,说:“抢救是抢救过来了,但莫太太这个病,已经太晚了……她现在很虚弱,再过几个小时看看。应该会醒过来。时间不多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这几天她如果有什么心愿,尽量满足她吧。”
莫让脸色煞白,一动不动地跌坐在长椅上。许久之后才恍恍惚惚地听见卓瑞低沉的声音:“安老师醒了,进去看看吧。”然后,是何苾拉起他,领着他去穿防护服,然后推着他进病房。
病床上的安逸心面色苍白,一幅虚弱无力的样子,但看到莫让、卓瑞与何苾,她还是努力地挤着笑容,没等莫让开口就先说:“阿让。我没事,别担心。”
莫让声线有点颤抖,叫了声“妈……”,后面的话都卡住了。
安逸心看了看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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