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息成奸》第157章


话音未落,一个雪白的身影缓缓走出,白衣白发容颜如玉,周身仿佛笼着雾气一般带着清冷的气息。
他就像画上的神仙一样遥不可及,顾曦一个打滚扑到他脚下,拽住了他的衣摆,“神仙救我!有妖怪!”
她刚一喊出声,那个罗刹脸的男子就要拔剑,吓得她直往那白衣人身后躲。
轩辕洛霄一个眼神制止了瑶玉的动作,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满面尘灰,身上肮脏不堪,哪还有往日不可一世的风光。
瑶玉轻啐了一声,收起了剑道:“这个傻子要她有何有?要不是因为她,公子哪会遭此磨难,不如杀了她一了百了!”
轩辕洛霄拂去顾曦肩头的落叶,侧瞥了他一眼道:“张珂那个废物,你不是也舍不得杀吗,若是每个男子都像你这样喊打喊杀的,这世上早就没有女人了。//”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她却执拗的藏到身后,他的手,他的衣袖像雪一样白,她直觉自己太脏,不敢去触碰。
“我脏……”她摇着头向后退去,一张脸憋得通红。
轩辕洛霄轻叹了口气,衣袖一卷缠上了她的腰,拉着她就向林雾之中飞去, “告诉柳思颜,人我带走了,让他回碧月宫听候发落。”他的话音在林中消散,转眼间就带着人不见了踪影。
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温泉潭“咕咕”冒着热气,他褪下了衣衫走入水中,侧眼见人呆立在岸边,微蹙起眉道:“还不快下来。”
她双手捂着眼,指缝间却透出些光亮,摇着头支支吾吾的道:“阿竹说了,白日里不能看,不能看……”
“你想看什么?”他撩着发丝的手一顿,眼中寒光一凝,她哆嗦了一下,脚步向后退去。
“我要去找阿竹……”
她撒腿就想往外跑,后领却突然被人逮住,他不知何时上了岸来,提溜住那泥猴一样的人就往池边拖,“这么脏想去哪儿?先洗干净了再说!”
动手剥了她的衣衫,搂上她的腰就带人跳入了水中,水花四溅迷住了她的眼,她吓得双手攀上他的肩膀牢牢抱住,身子被他挤到池边困在双臂之中。
她打湿的睫毛颤动着,艰难的睁开了双眼,入眼就是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靠过来轻佻的道:“刚才还敢偷看我,你真的傻了吗? ”手指滑过她的颈间,在她耳旁吹了口热气。
她打了个哆嗦,掰着手指害怕的看着他,“我要阿竹……”
他眼中出现一道受伤的裂痕,逼视着她道:“我比不上阿竹吗?我也一样会对你好。”
他伸手将她抱住靠在她肩头,眼中的调笑之色消失不见,只剩下深深的疲倦。
“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方式离去?你欠我的想一笔勾销了吗!”她若活着他不会去计较,她若回头他也不会拒绝,还有什么能让她如此绝望,明明有人在等着她归来。
“忘记刘怀瑾,我们重新开始吧,就算你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也好过背着伤痛不能开怀。”
她听了身子一抖,声音沙哑的重复道:“刘怀瑾……”好久不能将一句话听得清楚,她满眼刺目的血红,耳旁是呼啸而过的哭嚎声,顿时惊惶的蹲坐在地抱头低泣。
一个站在高处冲她呼喊的人,一张渐渐远离的面孔,一段不想再记起来的伤痛。
“我不要想起来,我不要想起来!……”她死命摇着头就往岸上挣扎,眼前变成了通往高处的白玉石阶,他皇袍加身高高在上,衣袖一展伸出手来道:“上来,我立你为后。”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脚,低头一看却见破靴露趾,浑身狼狈不堪,一个华衣美服的女子当先走上御阶,侧眼嘲讽道:“你不配站在他身旁,你只是个傻子。”
她的话音萦绕在她耳旁,让她额角一阵刺痛,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鲜血,滴滴落在她不再光鲜的喜服上。
眼看那两人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薄雾的尽头,她颓然跌跪下来,泪流满面的低声吟唱,
“寄君一曲,不问曲终人聚散,
谁将浮梦散,散了那情思牵绊,
谁将心弦断,断了那三千痴缠,
若君不怜,碾碎相思留血染,
若君不惜,他朝陌路不相见。”
听她低唱,见她怔愣出神失了心魂,轩辕洛霄心头一阵绞痛,她将旁人忘得一干二净,却唯独记着刘怀瑾,就像她胸前的那一记伤痕,永远也消磨不去……
连着几日,她临窗出神不吃不喝,整个人苍白得如同随时都会随风消散,无论旁人说什么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包括刘怀瑾失踪的消息。
到了第五日,她终于走出了房门,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向外走去,轩辕洛霄站在她身后,浑身上下散发着悲痛的气息,“你要走?”
见她顿住了脚步,他不可抑制的嘶声道:“为什么不回头看看?你要将等着你的人处于何地!”
她微微侧头,眼神平静而淡漠,既不像冷傲的顾曦也不是那个心思单纯的曦儿,“等我整理好心情,我会回来的,但现在无法留下……”
人在结束一段过往之后,很难再付出柔情蜜意,除非爱得不够刻骨铭心,不然就找不到理由让自己重新开始。
“你若不回来,我就不会再等了!”他对着她骑马离去的背影大吼了一声,不甘心的僵在了原地,他为何要提起,为何要让她想起来,她本来就是个固执到无视生死的人。
顾曦骑着马,脑中昏昏沉沉,她并未完全清醒,记起来的不过是凤毛麟角,身体虽然复原了,记忆却是破碎的,零零散散落在脑海里无法拼凑。
她伸手抚上眉心,再抬眼时见柳思颜站在山门口,他双眼血红已是几日没有歇息,她微微一笑,轻唤了声“阿竹”。
他挡在道前,泪流满面的道:“再留几日吧,公子有办法让你复原。”
顾曦轻摇了摇头,淡笑道:“这样就够了,我不想欠他太多。”
她抿着苦笑垂下了眼帘,他的眼神她不是看不见,只是没办法带他走,这世上已经再没有能让她义无反顾的人了。
“对不起,阿竹,我想一个人出去静一静。”
她两腿一夹马身,越过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一人一骑渐渐消失在山道尽头,柳思颜不支倒地,痛彻心扉的哭声回荡在山林之间。
顾曦一路向东而去,沿着渠江两岸走走停停,每日风餐露宿,心情却无比的平静,繁华落尽之后,功名利禄、爱恨情仇都成了过眼云烟随风而散。
几日后她回到了渠城,牵着马带着斗笠步走在熟悉的街市间,心头涌上了温暖之感,若是日后在此地开一间铺子,过些平平淡淡的生活此生足矣。
一时兴动跨马而上,调转马头就想赶回西岐山,既然心里仍有挂念,不如将人都接过来,假如他们同意,她愿意补偿一世,照顾他们一世,将宁儿养育成人。
打定了主意,她快马扬鞭向城门口而去,路经一处街巷,不经意的一瞥后顿时勒马而立,一个肮脏的角落里缩着一个头发灰白的乞丐,身上的红衣又脏又破,整个人蜷缩着紧搂着双臂,怀里不知是护着什么,几个孩童嬉笑着把石头往他身上丢去,还伸手去抢他怀中之物,他惊惶的大喊大叫,挥手赶那些孩子离开。
她几乎是跌下马来向他走去,灰色的天幕下,他显得如此苍老,怀里紧紧护着的,是她在望山楼留下的那副画像,身上穿着那件染了她鲜血的喜服,他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她一眼,就连忙躲进一旁堆叠的篓筐之中。
她未戴斗笠容颜如旧,而他已是历经沧海桑田不再美艳,她发疯似得掀开那些篓筐,大声怒吼,“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在京城当你的皇帝,与你的凰后鹣鲽情深吗?”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会落到这般凄惨的境地?前一刻她还想着坐享齐人之福,他却缩在这里任人践踏。
她痴傻之时尚有人细心照顾,而他一路流浪至此不知受尽了多少磨难,她从未想过,自己离开这个男子,依然有别的选择,根本不必以惨烈的方式报复他的无情,留给他不可磨灭的伤痛。
就算是死,也不希望你忘记,或许打从一开始,她就自私的不想放手。
“出来!”
他罩着最后一个篓筐不愿相见,无论她在外面如何唤他,始终紧紧扒着筐子不愿露面,他不疯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是何模样,本是心如死灰,她却突然出现,他想见面却不敢见,只能默默流泪不发一语。
隔着竹筐见她起身离开,他的心顿时落入了冰窖之中,可如今他变成这副模样,两人已是再无可能,他还有什么资格留住她的脚步。
“曦儿,曦儿……”流着泪在心里喊了一遍又一遍,她每走一步都在他心里剜出一道血痕。
顾曦见他苦苦坚持,顿住了脚步道:“你若不出来,我就去山上的寺庙出家,这辈子都不再与你相见。”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他狼狈的站起来张嘴欲喊,却发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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