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第123章


正说着,一阵风刮过,吹得房檐底下的胶铃牌子叮当乱响,说话的人一缩头,叨了一句,“怎像要打雷的模样,”老张唤道,“沈老弟,说话就要下雨,莫如你也别回家了,到我铺子里,咱哥几个摸个牌吧。”
那姓沈的素知老张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赌,还回回净输,当下脑里一转,应道,“好嘞。”
茶叶铺子斜对面,却是一座大的官邸,高高的门槛石当,朱漆红门,门前两座大的石狮,在狂风中依然镇定而坐。
打牌的老张,时不时却瞄向那对面大门的动静,不一会一个小伙计过来他身边耳语一番,老张眸光一闪,吩咐那小伙计两句,见那姓沈的叫,才重回到牌局。
原来这大宅乃是禁军副统领许世的官邸,刚那狂风暗日当中,许府的偏门悄悄开了一线,一人闪身而入,候着的人也不顾行礼,匆匆将他引入内堂。
天暗,屋里燃起了火烛,那人一进门,环顾一周,屋里已坐了三两人,各个紧皱着眉头,许世坐在主位,一见他,忙站起身,“孙将军。”
来人抱了抱拳,只见他虽一身儒服,但浓眉瞪目,绸布衣衫底下肌肉贲张,掩不去的军旅豪气。
“各位,这就是徐将军麾下的副将,孙荣孙将军。”
那两人也是团团一揖,许世耐不住抢先问道,“娘娘怎么说?”
孙荣扫一眼众人,低声道,“皇上病情沉重,或就在这几日。”
“轰隆隆”,外面突的一阵乱雷滚过,狂风呼啸,吹打着门扉窗户哗哗作响,几人都有些心惊,还是许世先反过来,故作镇定地一笑,“十月底的天居然有雷,天象如此,天象如此啊!”
下剩的两人中却还有一个比较犹豫,观观孙、许二人面色,问道,“此事凶险,将军是否有再与宋、郝等大人商议?”
另一人见他问,也转过脸,看向孙荣,孙荣虽粗豪,但亦是细腻之人,岂不知他二人所思,当下展颜肃容,“皇上病危,太子一直侍疾左右,有时宿在宫中不回。只要钱兄你确保当晚,太子留在宫中,剩余的就不用操心。”略顿了一下,“至于宋、郝大人那边,文官老爷么,与他们多啰嗦做甚,只要事后拥立支持,不多废话,就成了。”
众人点头,那姓钱的却好似还有疑问,“娘娘怎就能确保,皇上他,是在晚上……”收住话,他终是不敢明说那个字。
孙荣一笑,“瞒一时半会的消息,凭娘娘的能耐,还有何说的?”
宁王府内也是昏天黑地。
子钰正在屋内读书,眼见天色暗了下来,吩咐杜兰掌灯。杜兰刚把灯燃上,忽听“嘭”的一声,西边的窗猛得被吹开,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杜兰忙转身去关那窗,但听外间噼噼啪啪,大雨落下。
子钰护好了灯烛,问道,“什么时辰了?”
杜兰答了一声,她也没怎听清,待了一会,但听外面雷声滚过,杜兰吐吐舌头,“这样的天,还打雷?”
一转头,子钰却站起了身,“去书房。”
“这会儿?”杜兰睁大了眼。
“嗯,”杜兰忙跟了出去,指挥小凤等人准备蓑衣雨鞋。
青廷等人在书房中,争论的正激烈。周成带着四五个小厮,正守得精神,眼见子钰来了,忙迎上来,风吹得他斗笠外翻,他忙用手按住,一边行礼,“您怎么来了?”
几人到了廊底,子钰问,“王爷呢?”
周成一指那议事厅,“与老爷们正谈事呢。”
子钰点点头,“我在厢房这里等他。”
进了屋,杜兰帮她抹衣裙上的雨水,见那裙幅几都湿透了,抬头道,“换了吧,我带了干净的。”
“也好。”
谁知刚换好,青廷进来了。子钰惊奇,“这么快?”
杜兰见状,福一下退下。青廷亲亲她面颊,感觉那上面还有些潮冷的雨气,皱起眉,子钰对他一举一动都再了解不过,睁大眼问道,“又不统一了?”
“唔,”青廷坐下,拧拧眉间,“未料到皇上的病这样急。”
子钰知道,青廷本来的计划,是趁着和帝打压贵妃,让其感受到来自和帝与朝廷的压力,步步紧逼,待将其逼到角上,依贵妃的性格,断不会束手就擒。而和帝也确开始与他商议如果以雷霆之势端掉徐常与贵妃,北军接手的人选等事宜。
但未料进入十月后,和帝的病症陡然恶劣,几乎口不能言,根本来不及任何动作。近一月来,贵妃与太子日夜侍疾于榻前,母子关系大为缓和,更有阿附贵妃的一派臣子,大加造势,说是他母子关系回暖,日后定还是徐妃掌权。
朝廷上下乱象纷呈,青廷的智囊团,对宁王府日后的走向,也出现了分歧。
当然,这分歧并非是否继续与之对抗,而是在方式方法上,和对时局的判断上,出现了不同的见解。
“王爷,”子钰知他心烦,多年的大业,已到了就要见分晓的时刻,整个局势,却又出现了乱云,非得需要一个或得冒险的决断。轻轻站到他身侧,冰冷的手指按住他太阳,缓缓按摩着,“我母子三人,都随王爷的归处。”
青廷搭上她冰凉的小手,不说话。
子钰却低下头,音色仍凉,“但那些跟随您的人,未必都能如我母子这般想。”
青廷一顿,方知她并不是在说那情话,睁开眼,看向她,她目光如雪水一般扎凉冷静,转而一笑,“这种时候,得坚定他们的信心不是么?”
青廷眸光闪动,虽说分歧并非原则上的,但仍能读出其中的一些犹豫,“你有什么好的主意么?”摸着她小手,“他们并不是你,与我夫妇一体。”
“是,”子钰索性在他身旁坐下,“可越是这样,越要打掉他们的幻想,提醒他们,必须得与您一起,不可能再有退路!”
青廷沉默了一会,忽站起身,“不若你来吧。”
“我?”子钰诧异。
“给你一个机会,帮我说服他们!”伸出手,见她还迟疑,他挑起眉,笑道,“你不是说,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贵妃?!”
几个人见青廷回来,却牵来了一女子,不由都大为讶异,特别是马振,虽跟着青廷久了,也未见过几回,邱丹也是,瞪大了眼,二人面面相觑。
淳于郭打了个哈哈,笑道,“诸位,莫小瞧了刘娘娘,她是女中诸葛,亦是王爷的智囊啊。”
“先生谬赞了。”子钰微微向众人颔首示礼。
马振等听她声音镇定,无半点忸怩,不禁抬头一望,但见她一袭宝蓝暗银绣宫裙,家常的发髻,并未多戴钗环,但面若冷月,眼如寒星,落落大方,举止颇为自如。
这屋里除青廷夫妇,其余不过四人,淳于郭、邱丹、马振与何冲。何冲是邱丹夫人邱氏的堂兄,现亦任禁军的副统领,与前面的许世同职。他进来晚,但亦是对忠心耿耿。
青廷其实还有一些其他心腹,但知晓他最终所向的,不过也就这屋内几人。
邱丹对青廷将子钰领来,颇有些不能理解,言语中也带出来了,咕哝着,“一个女子……”
这话也就他敢说,子钰看看青廷面色,笑吟吟回道,“大人们如今面对的,不也正是一名女子?”
众人知她指的是贵妃,邱丹欲分辨,却终感无话,青廷看着子钰道,“内子曾随贵妃左右,对她性情,最为了解。”
淳于郭点头,“老夫也正想听听娘娘的意见。”
邱丹等遂不再做声。
一时还是马振先说,他性子谨慎,头脑精明,在户部待了那么多年,现今刚调任礼部尚书,更添了老成,清了清嗓子,说道,“微臣认为,贵妃与太子关系缓和,又深知太子个性懦弱,未必会再如我们以前所想,找机会作乱,已经没有必要了不是吗?”
他的话,其实代表了很多其他谋臣的心声,毕竟逼宫,是无论哪一方都非处于非常时态下才会做的最后选择。
邱丹大为沮丧,多年的经营,他早已在皇宫禁军、京城守军和太子府的护卫里安插了成熟的人线,就等那一刻所用,但若真如马振言,虽说不能称作是前功尽弃,但,要等下一个这样的机会,天知道得什么时候!
他有些不甘心,口气也差起来,“你是不是怕了,净说这等丧气之话!”
马振有些恼,他为官二十余载,也有了一些官威,当下也不理会邱丹,跪倒在地,“微臣的身价性命,都与王爷一体!”
青廷一抬手,“又翔(注:马振字)快起。”转向邱丹,“你有不同见解,可有何依据么?”
邱丹却说不出来,恨恨道,“我只觉得没那么简单。”
“王爷,”正有些僵持,子钰唤道,“妾身在想,如果贵妃的目标,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子呢?”
邱丹与马振还有些迷惑,淳于郭却眸光闪动,与青廷对视一眼,鼓励道,“请娘娘继续。”
子钰略停顿一下,继续着自己的思路,“原先,王爷是希望激贵妃在皇上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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