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第132章


个春芜宫的小宫女,有时候真觉得如一场梦一般。
但,甫一入宫就被推到贵妃的职位,与太后一起打理后宫,她要学要跟的,远比感慨来的多,她又是那样要强的性子,事事力求完美,因此也没有太多时间感叹自身。
这日清晨,照例去向太后晨昏定省。
对面也有人来。
这对面打头引路的太监,遥遥一望,这边的仪仗服色,知是贵妃,便忙转回身,躬身报道,“娘娘,那边是贵妃娘娘。”
铮铮抬头一看,可不是!远远就看到那金黄色的一乘盖伞,上面绣的赤红羽凤,这样远都看的清。队伍正缓缓从拐角处弯过来,因是惯常的请安,她并没有乘车舆,明黄的宫裙,也是只贵妃才穿得的。
铮铮的面色木然,下颚却不由绷紧。
小太监有些急,拿眼看向她身后的晴嫣,晴嫣焉不知自家主子的心事,这些时日以来,她对万锦宫,是百般避让,好在那边也没怎为难,今日却这般巧,竟打头碰上了。
惴惴看向铮铮,铮铮却一抬头,示意身边的人都停下,自己上前,蹲身相迎。
她姿势僵硬,礼数也有些潦草,子钰见了,微一点头示意,自带着众人继续往慈宁宫走去。
德芬蹭上来,“娘娘,您还没转完身呢,她就站起来了。”
子钰的眼角也扫到了,德芬看她神色,“……?”
子钰保持着这些时日苦练的端庄行进之姿,向着远方,嗯了一声。
这边万锦宫跟在最后的两名宫女刚走过身侧,铮铮他们便也跟上,行了两步,夏嬷嬷忽从前方队伍过来,对着她微一躬身,声音却平板无绪,“娘娘,您跟的太近了。”
到了慈宁宫,贤妃邱氏却到早了,见到子钰进来,忙站起身相迎,子钰待她走近,就着她欲福身行礼的身子忙上前一托,笑道,“姐姐快起。”
铮铮进来时,正看见她二人相携着说话,来到座前,子钰虚让了一下,邱氏却待她落座后,方在她下手坐下。
铮铮看在眼里,又经了刚才门外的阵仗,当真是有些压不住,抬头一看,却正见她清凉如雪水的目光向自己投来,铮铮下意识就想应对,她却只看她一眼,自然掉转过目光。
直到此时,铮铮心中才当真明白,被迫正视那个自己一直不愿意承认却早有所悟的事实,这一位的受宠、封贵妃,绝不是偶然,有了这样的认知,她心中反而更加空落落的——只是不知道,现在清醒,是否还来得及?
午后,子钰照例是要歇一会儿。
以前在王府,只要青廷得空在家,她时常要去书房陪伴,但自进了宫,青廷就被重重臣子太监包围,乾清宫那里,白日定是不能过去的,因此便逐渐养成午睡的习惯。
这内寝垂挂着三重纱幔,由外到内,淡赭、黄绿和粉黄,从深到浅,似是要用那稍微浓重的外色,护住女子渐柔渐细的心事。整个大殿的色调未做改动,仍以徐贵妃时的淡金色为主,蟹壳青的水磨地砖,因年月久了,被磨的光滑水亮,颜色倒更好了些。
午后的暖阳,微微透进屋内,晕在雕花龙凤大床上,子钰的被卧,如在王府时,照例是最上好的丝绸——她睡的正香。
半个时辰之后。
杜兰唤醒了子钰,一帮宫女正与她梳妆,忽从外间传来皇帝的声音——
“钰儿,钰儿!”
子钰只疑自己听错了,却见一边的夏嬷嬷不赞同得皱起眉头,她站起身,刚要命杜兰出去看一眼,却见内寝的门一开,青廷疾步走了进来。
“皇……”子钰匆忙就要行礼,却被他大笑着一把搂过,宫人们慌得私下里散开,都跪伏在地。
子钰头一晕,已被他抱着转了一大圈,停下时,心跳怦然,望见他晶亮的眼眸,她亦有些欣喜。
宫人们早已退去,她睁大眼,轻问,“怎么了?”
青廷抬起她脸庞,就着她柔润贴心的目光,“方家表态了——”,他声音充满低沉的兴奋,“方敬儒上疏,完全拥护朕即皇位!”
原来虽有和帝大行前手谕遗诏,但仍有一些老臣出来,质疑宁王即位的正统性,对于这些老臣,青廷知道,虽都不是什么要紧位置的臣子,但确是最讲究礼法的一群,说起来有些迂腐,但正因为他们在朝堂内相对超然的地位,更有一定的道德上的说服力。还不能用一般的驭下方法去打击他们,弄得不好,史上也是要留骂名的!
青廷登基之后,方家一直深居简出,以方敬儒的才智,联系着前因后果,回头来看,定不难想出个中奥妙,但未料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能出来上疏,维护他即位的正统性——
这实在是一出望外之喜,也难怪他,如此兴奋。
子钰刚想说什么,却两脚一腾,又被他抱着转了两圈。
“皇上!”她急叫,便是以前在王府时,都没见他这样过,当下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不依得轻捶他,“放我下来!”
两目晕眩,他终于停下,两个却都有些站立不稳,连带着滚到龙凤大床上。
子钰见青廷也一脸的晕相,咯咯娇笑,开始还只是小声,又想到他素来沉稳的相貌下,居然还有如此孩子气的时候,不禁越笑越大声。
青廷并不恼,懒洋洋将她揽过来,半趴在自己身上,摸着她脖颈处柔滑的肌肤,“钰儿,我真的好高兴!”
寂寞深宫终成灰
作者:梦见稻谷
两重天
敬亲王府。
思怀太子妃方氏静静地坐在妆台前,身后一声门响,紧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她并没有转过身,等待着——毫不意外的,从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杏子!”
吴氏夫人扑上前去,面前的女儿一身素白衣裙,长发也没梳拢,全部披下,苍白的脸,苍白的嘴唇,整个人在这幽暗的小室内,犹如一个苍白的影。
一把将女儿搂到怀中,吴氏老泪哗的流出,哭道,“杏子啊,女儿,你这又是何苦!”
方氏就这样一动不动让她抱着,吴氏哭了一时,忽瞥见台子上放着一个小托盘,内有剃刀、佛珠等物,吓得一惊,“这是什么?啊?”
一边的两个丫环是方氏贴身的,此时抢跪上前,哭泣着道,“夫人,夫人,您快劝劝娘娘吧,呜呜,娘娘她要出家为尼……!”
原来文帝即位后,追封故太子祉炆为思怀太子,封其幼子尚奎敬亲王,早在天元一年(天禧二十九年初,文帝即位,改元天元)年初,方氏即与尚奎迁出太子府,搬入敬亲王府。
从去岁宫变以来,方敬儒皆是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就连敬亲王府,也没有往来。前些日子有臣子质疑文帝即位,他主动上疏,引经据典,力述文帝即位的正统性。皇帝大悦,赞其曰忠(忠心)、识(学识),方敬儒得到嘉奖的第二日,宫中又来传信,贵妃召唤夫人吴氏入宫,赐了书画十卷、古玩若干,又命她向故太子妃带好。方敬儒这才让夫人前往敬亲王府,探视女儿。
谁知一见女儿,却是这般,吴氏夫人又惊又痛,差点晕厥,下人们又是一翻忙乱。吴氏好了些,屏退了众人,握住女儿的手,“儿啊,你实话与我说,是不是怨恨你父亲?”
方氏抬起头,对上母亲通红殷切的眼睛,吴氏见她抬头,眼内一酸,又要落泪,哽咽道,“你父……”
“娘,您别说了,”方氏转过头,“父亲是为了阖族人的性命前程,女儿又岂会不知?”
吴氏眼睛一亮,更握紧方氏的手,“那你为何……”
方氏却连身子都转过去,侧对着她,轻轻道,“可女儿已为皇家人。”
吴氏白了脸,女儿这样说,明白是与方家撇清关系了,但她心中还隐隐有着希望,杏子打小性子温婉,最听她这个娘的话,当下振了精神,里外道理都说透,只盼她能如以往般,顺从于她,绝了出家的心念。
吴氏的苦口婆心、殷殷母爱,方氏不是没有触动,她本也是柔性人,况那位已经登基称帝,自己一个弱女子是改变不了什么的,而父亲,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又能怨恨多少?
吴氏见她面色坐姿渐渐柔缓下来,眼圈也生出晕红,心内喜欢,倾身半抱住她肩,唤着,“儿……?”
方氏调转回头,母亲眼内的光几乎让她承受不住,深吸一口气,看着母亲,她还是轻摇了摇头。
吴氏万没料到她竟然这般倔强,声音抖颤,“难道你就不顾奎儿了吗?”
提及幼子,方氏的眼泪唰得流出,她心内如刀割,自小所受的良好家教却还是不容她哭出声音,颤抖着,却坚决得,她看向远方,喃喃道,“皇上仁慈,父亲通明,定能将我的奎儿照拂的很好——只是太子,”终还是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声音也轻下去,“太子他,太可怜了……”
她最后这几个字,轻得几不可闻,吴氏却再没有话说,望着女儿,她知道,她的心意已决!
万锦宫。
晚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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