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点江山拥美男》第138章

再然后的许多天，我独自留在聚美宫里，看着日出日落，听着晨钟暮鼓。
只闻听得谁人又被召去侍寝，独独没有我。云罗似乎早已忘却了我的存在，我想她如此待我，才是最让我痛苦的，我宁愿她责罚我，宁愿她……我不知道冷落，算不算报复人的一种方式。
唉，云罗是不是以为我一定会写信回娘家向母皇诉苦？所以才选择了这种方式？其实我不会，无论她如何待我，我都毫无怨言，只是我，还未习惯这似乎永无止境的寂寞孤独而已。
文单国的白天，很漫长，文单国的夜，更漫长，聚美宫内的陈设，简陋而寒酸，我知道他们会如此待我也是应该，陪嫁来的东西，除了琴，其他都被内侍女倌充了国库，在这里，我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环绕着我的，只有一双双轻视的或仇视的眼睛。陪嫁来的侍从也被内侍女倌要了去，只余下一名小厮打理我的饮食起居。
其实我也不喜欢奢华繁琐的生活，这样挺好，只要有琴，有书相伴，我就很满足，每日里的清粥小菜，我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倒是那小厮每日都惊叫，我憔悴了，瘦了，微笑，我以前稍嫌圆润了些，如今清减些正好。
聚美宫内，我只能叹息着数着日升数着日落。
我以为这便是我的后半生，也许如此，对我而言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陪着我的便只有这把琴，父妃留给我的唯一纪念。
风瑟瑟，琴音竟也于这瑟瑟风中微微颤抖，我不想弹奏和爱情有关的曲牌，我奢望的爱情，还未来得及生长便被狠狠掐灭，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由初时的雀跃期待逐渐等成一汪静谧寒水。
美色环绕，似乎她早已忘了有我的存在，后宫本就是一个波谲云诡的地方，我虽不招惹是非，偏生是非要找上门来，大多数时候，我都是静静地依偎在庭前，看着天际浮云长长，云卷云舒。我习惯躲在自己这方小小的庭院里，只当作没看见那一双双眼睛中射出的霜刀雪剑。
今夜，为何又会想起我来？疾奔而来的小厮还在门外等待着我梳洗打扮。
我迅速地沐浴了身体，心在骛猛地跳动，有些过热的水流将我的身体染成了微微的粉红色，我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紧张，更甚于那日在大殿之上初次在她眼前舞动翩跹时的紧张。今晚将迎来她对我最终的判决，这一段不知从何时开始，又将如何结束的感情，主导权其实一直都只握在云罗一人的手中。
宫人扛着我紧紧包裹在锦被中的身体，只留下一个头在外面，世界在我眼里便呈现出倒立的状态，宫中的景致在我眼里飞快地往后退。他们急促的脚步声令我更加紧张了起来，这一路有如跨越了千山万水一般，终于到了云罗的寝宫，小厮将我连人带被一同放在宽敞柔软的床榻之上就退了出去。
这寝宫之内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良久，没有任何动静。
我不知道她要如何对待我，我知道此刻我不应该在她面前表现出我的胆怯心虚来，我应该表现得从容淡定些，可是，我就是止不住这身体不争气地颤抖。
一只手挥开了遮住我脸的锦被，将我从锦被中释放了出来。
她嫣然而笑，红唇潋滟，她的脸在柔和的烛光下泛着一圈温暖的光晕。
这笑意是如此的粲然，可是当我看向她的眼睛时，竟从中读出了阴冷的意味，她只是脸在笑，她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笑意。
这样的云罗，令我感到有些害怕，此刻，我开始怀疑自己对她的想当然尔是不是都错了？她讨了我，根本就是为了向母皇报复？就算，真的是为了向母皇报复，母皇当然有负于云罗，由我来承受这后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她抛来的问题尖锐直接，让我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无论她是如何认为我，我却是捧着一颗真心来到她的身边，我是真心诚意地想要弥补。
我原本以为她是恨我的，她问的问题直接撕开了过往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我似乎能听见她心中鲜血滴落的声音。我想，云罗大概会用她那复仇的怒火将我烧得几欲成灰，或者是连灰都不愿剩下。如果这是云罗的选择，那么我的唯一选择就是微笑着承受。
云罗最后却留下了一个两难的问题，让我听见她心里明明白白的为难，她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不知为何突然熄灭了下去，从唇中吐出一句轻微的叹息。
我们一同躺在床上，我不敢动弹，不敢大口呼吸，额际似乎有冷汗涔涔，云罗温热的身体不时碰触着我的身体，激起我一阵一阵接着的轻颤，男子与女子的差别原来是如此的强烈，我原本以为男子与女子之间，并无甚大的差别，看起来，是我错了，不然，我为何会紧张得双手紧握，连指甲刺痛了掌心都不自觉。我竭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拥抱她，不要碰到她的身体。
云罗的呼吸平缓绵长，似乎是好梦正酣。高度紧张的神经不禁稍稍缓解了下来，此刻躺在她身边，竟奇迹地安抚了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失眠，我感到有些困了，真的困了，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
突然到有只手臂正隔着锦被掠过我的双肩，半睁开眼，看见是云罗在为我盖上滑下的丝被，她的面容一片平静，她的眼神甚至是柔和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她的动作却是那么的轻柔而小心翼翼，明显是怕惊醒了我的好眠。
云罗！此刻，我感动得想哭，对仇人之子，她是以怎样的柔肠咽下仇恨，宽恕了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只能用我的一切来报答她。为了避免她发现我醒来时她会尴尬，我只得选择闭了眼，只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爱她，疼她，我愿意为她付我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云罗披衣起床了，缓步走了寝宫，微微打开的宫门，一缕微弱的寒气透了进来，我知道她的心里有很多心事，她的苦恼并未解决，她需要安静，我并不是一个能让她静得下心来的对象，我只会令她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仇恨而已。
门外是幽蓝的夜光，我几乎能听见，她在心底微弱的叹息。
我又将身体移向她刚才睡过的位置，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的被窝，不想等她回来的时候，被窝会变凉，这也是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其实，是我自己比较贪恋她余下的温暖。就这么等着等着，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来了，毕竟她身为帝王，三宫六院，哪里都是她可以安憩的地方，何必要回到这里来面对我这个不讨喜的侍郎。
可是她还是回来了，殿门外传来她轻微的脚步声，我侧过身体，继续装睡。
她掀开丝被，脱衣上了床，她的身体有如冰块一般，寒气瞬间侵入这个原本温暖的被窝中，我借着睡觉翻身这个借口，偎近她，甚至悄悄伸手搂住她，她的身体僵了一下，我似乎听见她从心底发出无可奈何的轻笑声，任由我偎在她冰凉的怀里，将我温暖的体温与她共享。虽然，云罗的双手并未搂抱着我，可是，能够和她如此亲近我已经觉得很幸福，我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察觉到，或者只是她不愿拆穿我，还给我留了几分薄面。
我们就这样抱着，虽然是我单方面抱她，进入了各自的梦乡，我无法探知云罗是否也跟我作了一个同样的梦，但我却似乎在梦中看见了蓝天白云，云罗温柔地对我笑着，说着让我脸红心跳的绵绵情话。
这个梦，甜蜜得让我不愿醒来，如果不是门外小厮一直在那里催促云罗应该要去上朝了，我真想可以这样一直抱着她，沉醉在我单方面的梦境里。
这个梦，到底还是要醒来，云罗肩负国家社稷，当然不可能与我耽溺于温柔乡中，我尽量用柔和的语调，唤她起床，她揉着睡意惺忪的两眼，问我什么时辰了，在听我说已四更天的时候，她那急忙坐起身之后又进行的打哈欠，伸懒腰的一系小动作简直可爱极了。我从来不知道女子是如此娇憨迷人的一种动物，或者这世上，只有云罗才有这样的一面？
她显然是着急了，抓过衣裳便往身上套，忙则生乱，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显然是当我不存在了，服侍她，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半跪在她身前，伸出我的双手，为她着衣，我真担心她会推开我，不要我服侍，没想到，她竟会放下双手，全心地信任我，仔细地为她穿好衣裳，又梳上了发髻，服侍她梳洗完毕，她便应该要去上朝了，她一直是沉默着，不发一语。我以为，她是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的。
没想到她会开口唤我的名字，寒月！我的心中又是情不自禁地一紧，云罗会对我说什么呢？在经历了昨晚的矛盾挣扎之后。她的话语竟隐隐有歉意，听得我的心里一酸，我怎么有资格去责怪她